普里斯特利学士扫了眼坐在那的妇人, 随后望向黑发青年, 清了清嗓子“艾瑞克斯先生,作为玫瑰庄园的唯一继承者, 您说得话具有法律效力, 您确定刚才做出的决定吗”
“法官大人, 艾瑞克斯少爷的话明显是在开玩笑”那名律师额角出汗,不断回头望着。
“我已经成年了, 我可以对自己的话负责。”艾瑞克斯直言,他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少女,在众人面前微微俯身,“莉莉安夫人, 对于您在玫瑰庄园所蒙受的痛苦, 深感歉意”
这样的变故是出乎预料的。公众席里传来不断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位名为艾瑞克斯的黑发青年。有人说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有人说他狠狠坑了玫瑰庄园一把, 也有人说卡贝德母子可能已经决裂了。
猜测众多。
无论真相如何,这场案件已经因为青年的发言一锤定音了。
人群之中, 站在极后面的金发青年悄然退出庭审的大厅。他独自一人站在僻静的走廊上, 光洁的大理石上是他拉长的黑影。
“为什么要专程跑过到这里奥斯卡能将事情办好, 你是在怀疑我说得话吗”突然响起的声音满是不悦。
希恩的脚步微滞, 望见地上多出来的猫影, 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步伐。
“我是代替玛尔斯殿下过来的。”希恩轻声解释。
“哼, 别想欺骗我。明明是你主动提起, 那个银发小子才让你过来的。”黑猫冷笑, 声音带有嘲讽,“还故意说什么彼此信任,人类真是张嘴就是谎言。”
“我对你说谎毫无意义,赫莱尔。”希恩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那是当然的。”黑猫尾巴摇了摇,语气很是自信,“我才不会像那几个笨蛋,被你的几句话耍得团团转。”
“确实,对我来说,想欺骗你是件困难的事。”希恩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安抚道,“那些甜点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顺口回答后,赫莱尔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僵硬改口,“你说什么,什么甜点”
“就是那天晚上买给你的。”希恩说。
“我就尝了几口。”黑猫抬起爪子,声音有点激动,“吃得还没有你那个满身光明臭味的兄弟多”
“你最喜欢其中的哪一个”希恩走出那高高的圆拱门,离开庄严的圣维亚帝国法庭,坐上候在外面的马车,“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去餐厅带上一份。”
“乳脂松糕,要底部配上塞西尔酒的。”沉默片刻,黑猫扁了扁嘴恶狠狠地说。
这样极致甜蜜的搭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塞西尔是圣维亚出了名的甜酒,百分之九十都是由葡萄酿制的,气味极为香甜,还掺杂了些奶酪味。而乳脂松糕本就是由水果、果酱、奶油、蛋糕之类叠加而成的,两者混合的味道足够让人腻到吃不下第二口。
但是赫莱尔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就喜欢这一口。
在猎鹰会的书房里,黑猫抱着一只木盒躺在松软的沙发上,四人份的大盒乳脂松糕让他无暇说话,暂时心满意足了。
玛尔斯端着茶杯坐在书桌边,他当然不知道有一只猫正抱着甜食躺在他珍贵的鸵鸟皮乳胶沙发上大快朵颐,他正思考着如何利用都城混乱背后隐藏的机会。
“艾瑞克斯真的是这样表态的吗”听了希恩的汇报,玛尔斯有些惊讶。
“是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以为他和他的母亲关系很好。”玛尔斯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想不通,“那座席思林的矿场显然藏着玛丽夫人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从奥斯卡公爵强硬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这一点。”
“他这样做可能单纯是对子爵夫人感到歉意。”希恩的声音顿了顿。
“你的意思他为的是心中的那份公平正义不惜与自己的亲人、未来的利益为敌”玛尔斯轻笑了一声,“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样无私正直的人吗”
“或许吧。”这次,希恩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耳边传来有些刻薄不屑的笑声,希恩的目光扫了过去,甜品和猫已经不见踪影了,突兀得消失就像是被小刀刮去的墨水痕。
“希恩,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玛尔斯的声音响起。
“对于您来说,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希恩平静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玛尔斯像是猜到希恩的回答了一般,继续问。
“玛丽夫人与奥斯卡公爵不合,也就意味着奥斯卡公爵与弗恩殿下不会走到太近。”
“奥斯卡公爵是北方领地的领主,身份非凡,有他的支持自然很好。但他的态度,我们上次拜访的时候,已经十分清楚了。”
“可以再等等看。”
“是等奥斯卡公爵查出些什么吗”玛尔斯指尖交叉,似乎不怎么看好这个结果,“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在交接前,玛丽夫人也会处理干净吧。”
“这种事只有查了才知道。”希恩说,“在没有结果前,不安的人心里会像藏了一条毒蛇。”
“你在暗示我的兄长吗”玛尔斯笑了笑,“他确实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至少最近塞丽娜小姐都没有给您写信了。”希恩点点头说。
“希恩,你已经敢开我的玩笑了吗”玛尔斯眼帘垂下,语气不明。
“抱歉,殿下。”发现玛尔斯语气的变化,希恩微微俯身,他当然没有忘记对方真正的身份。
“你又说错了,希恩。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说得话放在心上。”玛尔斯偏过头,声音表现有些冷淡。
希恩愣了一下,脑中开始回想,他观察着男人的神色,有些迟疑地开口,“抱歉,玛尔斯学长。”
“幸好你及时想起来了,不然你可能就要错过我为你准备的女王诞辰日礼物了。”玛尔斯脸上早已没有不愉的神情,他嘴角微勾,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封印的文件递给了希恩。
“女王诞辰日有送礼物的传统吗”希恩接过那份文件,扫视了几行,神情微愣。
“怎么这么较真这显然是我想送你礼物找的借口。”玛尔斯耸了耸肩,坦然承认,“恭喜你从今天起你拥有随身持有火器的权限了。”
“您”希恩低下头,一个盒子放在了他面前,“这也是给我的吗”
“当然,打开看看吧。”
希恩将面前这只漆皮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由铁与黄铜打造出来的短枪。这把短枪全身大约五寸长,样子更像是一把女士用枪。和黑市里贩卖的那些粗陋的点火枪不同,玛尔斯给他准备的是燧发式火器,这类武器是帝国火器营的宠儿,可以做到真正的单手射击。
“它经过改装,为了方便携带,威力没有原本那么强,但还是有防身的作用的。”玛尔斯说,“经过上次的事后,我想了想还是要给你添置些东西。你会用吗”
“我还没有摸过枪。” 希恩摇了摇头,一般的平民自然是没有触碰火器的可能。
“不是很难,我喜欢三点一线的姿势,改天抽空教你一下好了。”玛尔斯拿起了那把短枪,左手围握住右手腕,作出射击的动作,“只要学会瞄准好他的头部。”
希恩站在边上,他不知道在端着枪的时候,玛尔斯的脑中想起了谁的身影,他十分碰巧得在对方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凶残,一闪而过。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那张英隽的侧脸上,面对发怒的妇人,黑发青年没有说话,他微微歪着头,情绪藏在细碎的刘海下。
“艾瑞克斯,你必须收回刚才说的话。”玛丽夫人的胸脯起伏着,平日的端庄不复存在,“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您确实是我的母亲,您养育了我,这一点无法改变。”艾瑞克斯抬起手背摸过嘴角,沉声说,“也正是因为身为您的儿子,我才有责任纠正您做错的事。”
“做错的事我没有做错任何事。”玛丽夫人盯着那双黑色的眸子,“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咄咄逼人、强人所难,按得是什么样的坏心肠。”
“确实,我看不出来。”艾瑞克斯低着头说,“我认为给出一座矿场的赔偿很合理。”
“你”玛丽夫人咬着牙,手又抬了起来,然而当她瞧见青年那泛红的半边脸,手还是忍不住停下了。
“母亲,我不明白。”艾瑞克斯抬起头,直视玛丽夫人的眼睛,“我们家族名下有三座矿场,莉莉安是希恩的妻子,她以后也不会再住在玫瑰庄园,只是分给她一处矿场的开采权根本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您到底在害怕什么”
玛丽夫人脸色发白,布着细纹的手不可见地颤抖。
“或者说,您还隐瞒着我什么事吗”艾瑞克斯轻声问,“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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