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啪啪地打在城墙的石砖上,在昏暗的天色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染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那些该死的亚兽人他们就是一群吃人的魔鬼”值守的卫兵咬牙切齿道。
“这真是一场无端的浩劫。”另一个卫兵望着眼前的荒芜一片内心感慨。
“提西丰公主说得没错,亚兽人和野兽没有区别,他们会狂化伤人,还会散播可怕的瘟疫,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用处他们最好打过来,要是让我碰见了,我绝对要将他们都砍成肉泥”
“兄弟,冷静点。亚兽人力量非凡,当他们狂化的时候,连尊贵的魔法师大人都会拿他们无可奈何。说实话,能有这么多人逃出来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得感谢这场大雨,不然他们冲锋过来,我们未必能守得住。”
“别说这些丧气话提西丰公主总有一天会将这些臭虫铲除干净的”
两个守卫低声地交谈着,嘈杂的雨声让他们忽视了身后脚步声。
城墙的顶头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希恩望了眼四周,见无人留意他,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确定里面无人后,他走了进去,将门轻轻关上。
城垛的构造大致相同,为了防止突发的敌袭,这座由城墙构成的简陋要塞,往往都有存放武器装备的地方。
根据他的观察,这扇门后里该就是守卫的一处军械库。
借着昏暗的烛光,希恩望见了挂在墙上的几块守卫盾,随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放在角落的三个箱子,他蹲下身子,从腰间摸出了那根老吉姆硬塞给他的撬锁器。
现在这东西倒是派上实在的用场了。
“你不是贵族吗怎么还会撬锁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赫莱尔望着将耳朵贴在箱子上的男人,“除了魔法和生孩子,你还有什么不行的”
“安静。”希恩轻声说,开锁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纤细的撬锁器容易断开,更糟糕的情况是会卡在锁眼里。
因为没有真正实践过,所以失败的可能很大。
他能做的只有沉下心来,集中所有的注意力。
滴答滴答,细细的锥子声。
在到达某点的时候,希恩的手停了下来,随后向右一转。
第一个箱子顺利打了开来,里面摆放着几个锃亮的守卫头盔。
成功撬开一个后,希恩就准备抓紧时间向另外几个箱子下手。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紧闭着门猛得被打开,突发的情况让希恩的身子微微一颤。
一个执着火把的军官不知何时推门走了进来。
“可是你让我安静的。”赫莱尔的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
“站起来,给我转过身。”那名军官蹙着眉厉声说。
“抱歉,长官。”希恩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露出有些拘谨的神情,“我是新来报道的,罗伊大人让我来这里领一套装备,然后早些加入巡逻的队伍。”
“新来的小伙子,你叫什么”
“赫莱尔。”希恩恭敬得退到那名军官身后,让出路来。
背在身后的手将半开的门再次阖上。
“赫莱尔我没听过你的名字。不过好吧,我现在知道了。”那军官想了想,语气严肃,“我给你拿你要的东西,但记住这里不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谢谢你,长官。”希恩慢慢向前。
军官背过身,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带,似乎在摸钥匙,就在这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动作猛得一顿。
“这个箱子怎么会”
不等他将话说完,他的后颈就受到了一下重击,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希恩将这位失去意识的军官放倒在地上,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比以前强上太多。
单纯依靠力量,出其不意击晕这样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这样的事是他以前绝对做不到的。
“人类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告诉其他人”赫莱尔声音愠怒,“真是卑鄙又小心眼”
“抱歉,刚才想不到其他的了。”希恩声音淡淡,一边听着赫莱尔炸毛般的抱怨,一边麻利得扒下这位军官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戴上银色厚重的头盔,耀眼的金发被完全遮住。
在视野不清的环境下,希恩已经和城墙上的那些巡逻兵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了。
“我一辈子存下的钱都还在外面,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吧,大人我的孩子老婆还在外面啊”
“我想安葬我女儿的尸体,求你了,求求你了。”
城门口拥堵着一些人,他们一个个趴着哭天喊地恳求守卫放他们离开这里。
“不行,有罗伊大人的命令,我们不能放你们出去,而且现在外面很危险,谁都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亚兽人。”守卫们不敢动用武力,只能极力规劝着这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希望他们能够安分一些。
这时一名士兵骑马来到城堡门前,在雨声下喊道“罗伊大人派我出去送紧急军报。”
“开门。”听说是领主的命令,守卫不疑有他,朝着城墙上的挥了挥手。
封闭的悬桥吱吱呀呀地落了下来。
马蹄踩在高高低低的乡间小路上,溅出大片大片水花,在离开城墙守卫的视野后,希恩拽住缰绳,翻身下马。
他现在位于赛奇镇的边缘。
火焰在大雨里熄灭,而那一座座茅草屋上的黑烟还没有熄灭。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弓箭不再是趁手的武器。
希恩拔出了从军官身上搜刮来的长剑。
赫莱尔之前说得话不算准确,他不会的事情其实也有很多,比如说剑术。
打仗的时候贵族往往要身先士卒。
精湛的剑术也算是贵族们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
希恩没有学习剑术的机会,毕竟没有谁会指望一个在都城养尊处优的瘸腿子爵在战场上带领军队挥舞长剑。
盲目的行动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希恩回到赛奇镇是想确认一些事情,但他可没有将自己性命搭上的打算。
除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整座村庄廖无人迹,就好像希恩清晨离开的时候一样。
铁锈般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希恩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而当他走进赛奇镇的大门,翻腾的恶心感就毫无征兆得涌上了他的喉咙。
放眼望去地上都是焦黑残缺的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或者有的很多具随意地堆积在一起,成群结队的苍蝇不用分不清他们生前是谁,只需要围绕着肿胀泛白的死肉嗡嗡作响。
赫莱尔神情冷漠,玫瑰色的眸子望向手扶木桩弓着腰背的男人。
在返回这里之前,希恩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死亡的惨状,已经能够做到以无关者的视角平静地目睹这一地的横尸碎肉。
然而很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纤弱的神经,暴力的残忍轻而易举得就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精神麻木被动地适应了一切,希恩才抹了下嘴角,直起身来。
此刻,他完全可以骑上马立刻逃离这个尸臭熏天的鬼地方,然而希恩却选择继续深入这座满目疮痍的人间地狱。
这是另一面他从未接触过的圣维亚帝国。
真实的残酷痛击在了希恩的灵魂上,敲碎了他仅存的那一点点虚妄的幻想。
他像这城镇里唯一的幽灵静静地走过那些在尸骸和血泊,他将眼前的一幕幕全都印在了心里。
“面对这样的惨事,神明为何都会选择冷眼旁观吗”希恩忽然发问。
赫莱尔想了想,平淡地说“因为这样的事对神明来说很普通,一旦投入永不停止的时间长河里,很快就会淹没,不值一提。”
“神明以永恒衡量世界,而人类却活在当下。”希恩轻声说,“因为蚂蚁与大象看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大象根本救不了蚂蚁。”
“只有蚂蚁才能拯救蚂蚁。”
“真是有意思的话。”赫莱尔将目光投向男人,“你是准备做救世主了吗”
“不,我做不了这样伟大的事。”这一点上,希恩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老洛夫当时厮杀的地方,他找到了自己留下的箭支,却没有找到一具死去亚兽人的尸体。
“尸体不见了。”希恩蹲下身子,手探入潮湿的草丛里。
“兴许是被同伴搬走了。”赫莱尔随口说。
再搜索的过程中,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希恩的手。
那是一根细长条的透明玩意。
希恩蹙了下眉头,快步向雷莎娜家走去。
他先走进屋子后面的锻造坊,发现老洛夫打造的铁器依旧整整齐齐。
随后他走进屋内,发现自己留在桌子上的钱袋也摆放在了原处。
值钱的东西没有丢失。亚兽人不应该在搜刮财富的时候漏掉了这件屋子。
明明他们连前面自己人的尸体都清理干净了,不是吗
希恩思索着这其中的反常,而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种荒谬的假设。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里,在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握住手里的剑。
他那间屋子的木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了微弱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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