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许静怡独自来找许长峰, 这次没有带着妹妹许静书。
“什么事?”许长峰看她这么晚过来, 知道一定有话要说。
“赏荷宴都是各家夫人带着府里子女前往,我们府里。”许静怡话说了一半停住。
“这个?”许长峰沉思片刻,按照规矩确实如此, “找祖父说吧。”
“大哥。”许静怡明显不想去, 渴望的看着他,“我不敢。”
“唉!”许长峰天天处理这些事情,让他心里很烦, 但又不能不理。
“明日我去说,看看祖父什么意思。”他允诺道。
许静怡还有些话想说,偷偷瞟眼许长峰神色道:“补品不能断, 长辈们已经习惯,若是断了岂不是令她们不快,而且身子也一定不能适应。”
“我给你的银子, 都花在补品上了?”许长峰问道。
“没有。”许静怡心里一惊, 道:“做生意支出去一部分, 手里现在剩的不多。”
“嗯。”许长峰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天晚了, 早些回去休息。”
“嗯,妹妹告退。”许静怡起身离开。
许长峰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他希望家里人过的好,不想她们受一点委屈,但量力而行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懂。
看着外面夜色, 今天晚上没回去,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只是有些事怎么能完全如意。
许长峰没想到云长生会生气离开,他知道有些话云长生说的对,但不适合他们府里情况。
世家与平民怎么能一样?
云长生再有银子,也是不能了解这些权贵世家的生活,若是一直这种态度,以后麻烦事必然更多。
许长峰闭了闭眼睛,硬着心肠不去想这些,事情太多让他难以为继,总要顾全大局。
……
夜色下,云长生坐在廊下吹着凉风,他心里很平静,这一天早晚会来,就算自己忍耐又能有多久。
观念不同,为人处世风格不一样,阶级观念是横在他们之间最难以攻破的桥梁。
还有处处不同的小细节,云长生早有预感,他也没带着希望,只是许长峰一直给他的观感很好。
这一段时间的陪伴,还有每日小心呵护,“呵!”云长生轻笑出声,满嘴的苦涩。
有些事情,自己得想清楚,该做的不该做的,要掌握一个度,就是哪天成亲进入国公府,也要清醒对待。
公是公私是私,人心大义这些不能混为一谈,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用心经营得来的,没理由无缘无故给出去。
……
翌日,许长峰来到许国公书房。
“祖父。”他把事情一说,许国公蹙眉,没想到还有这事情。
“圣旨之下皆蝼蚁。”许国公叹息:“只能放她们出来。”
他苦笑道:“只怕又要乱了!”
许国公现在怀念边关的生活,每天管这些琐事,让他心力憔悴,“京都规矩大,藏污纳垢谁也改变不了。”
“是。”许长峰无力,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扶那些庶出一把,现在可能这个事情要落空。
“府里事情还是不希望各房接手。”许长峰说道:“府里情况刚好一些,不能再重新恢复。”
“你以为这么容易。”许国公淡淡的看眼自己孙子,说道:“哪个府邸由妾室和子女共同管家?”
“身为世家大族,就要遵守世家大族的规矩。”许国公的话很是无情,却是最真实的一面。
“国公府算是干净一点的府邸,若是别家龌龊事多的数不胜数,还要勉强露出一张笑脸去逢迎。”
许国公看到许长峰木然的表情,叹息道:“你要适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改变,享受世家荣耀,就要担起责任忍耐这些阴暗。”
“就像皇权,只要旨意一旦下达。”许国公两眼如焗,冷然道:“你想怎么反抗,不顾自己性命,那其他人你也不顾吗?”
“我。”许长峰喉咙发涩,胸膛憋闷,艰涩的说道:“难道任人鱼肉,丝毫不做抵抗,完全随波逐流,亦或是参与进去做个眼瞎耳聋无心无情之人?”
“没有能力就是如此。”许国公强忍心酸,说道:“要顾大局,就要舍弃,这不是看你是否愿意,这是规则也是生存之道。”
“对上皇权没有任何胜算。”许国公没有一丝保留,话说的相当直接:“你想造反,还是别有他发可以胜出。”
“就拿家里事来说。”许国公道:“就算有我压制,把她们放出来就会悔改或是消停?”
“这一段时间庶出那些子女所为,还有那些妾室做的一切,就是她们不能忍,必然闹出一场或是背地动手脚。”
许国公:“你要如何?是不顾长辈横加斥责,还是不顾孝道强制压服,你能做什么,又能怎么做?”
“祖父。”许长峰声音嘶哑,他确实无法做,一个孝道就能压的他抬不起头,“可,我们也不能不作为,任那些无理无情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压制。”许国公道:“可是这个赏荷宴一出,必然把她们放出来,你那些管理权必然要归还回去。”
“不会,我不会把这些还回去。”许长峰道:“别人她们可以争,可以拿规矩身份说事,但我亲自管还能如何?”
他目光坚定,不想再看到府里下一辈人心涣散,还有那么多惶惶不可终日的庶出子女无望的麻木神情。
“我是长孙,如果祖父同意,没人可以阻止。”许国公沉默,眼神复杂的看着执拗的孙子,“你可想好,家事繁琐使你分心,而且一旦哪里不如意,就要面对长辈指责,你可能承受?”
“能。”许长峰说道:“我想试一试,祖父。”
许国公不答话,表面平静冷然,心里翻腾不甘,好半晌才道:“你自己愿意,那就随你。”
他也愿意府里清明,一家人和睦相处,只是许国公知道不太可能,至今他没见过一个这样的世家大族。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有持家公正的长辈,能压服下面的野心,制住阴暗手段发生,大体上不会出现太多矛盾影响整体和谐。
可是,还没等府里那几房夫人解除禁足,许长峰就接到一个消息,让他心里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
当下他想部署一下,不让意外发生,因为祖父那一句,“皇权之下皆蝼蚁,有些事不是你不愿就能改变。”
可人心又一次让他失望,有些人被富贵迷了眼,总是心比天高,为了荣华富贵甘愿无视他人苦心。
……
而云长生这边,一连几天没有见许长峰回来,他也没有问过一句关于许长峰或是国公府的事。
并吩咐司竹不要再打听国公府那面的消息,像是突然间完全隔开。
云长生:各有各命,各有各的造化,谁也不能为谁负责一辈子,自己也不能为许长峰或是国公府无底线的做任何事。
“出去转转。”云长生招呼司竹一声。
他不知道现在许长峰已经焦头烂额,忙着进宫值守,还要亲自顾着府里一切琐事,无暇□□过来。
“少爷,去哪里?”司竹跟在后面问道。
“出城。”云长生早就想去看看那个小家伙,一直没有成行,今天终于下定决心。
“哥哥?”江希毅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一连惊喜飞奔过来,“哥哥,你来了。”
“是呀。”云长生笑道:“有没有想哥哥呀?”
“想,一直都想。”江希毅说着话,眼睛还看向天空,“大鸟没来?”
“它们玩儿去了。”云长生笑道。
“哥哥,走。”江希毅拉着他手,往自己家里拽,“娘病好了,说要谢谢哥哥。”
云长生:“……。”
“哥哥?”江希毅拉不动他,疑惑的目光看向云长生,“娘等哥哥好久了,说一定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云长生蹲下身子,说道:“举手之劳的小事,不用这么客气,你应该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江希毅迟疑,云长生道:“你娘是长辈,我怎么能让她道谢。”
云长生想了想,说道:“给你娘带话,让她安心静养,就算对我的谢意,否则她又病了,岂不是让人说我没治好。”
“希希。”突然院子里走出一个妇人,身材瘦小拄着一根木棍,“你在与谁说话?”
“娘,是哥哥来了。”江希毅跑过去,踮起小脚尖扶住妇人道:“哥哥不进来,说娘是长辈不能让你道谢。”
“可是云大夫?”周氏笑道:“云大夫快请进。”
她说着侧开身子,把大门位置让出来,“救命之恩,怎能不言谢,云大夫太客气。”
云长生看看院子里没人,庄子里因为炎热也没人在外面逗留,他想了想点头说道:“夫人客气。”
再一次来到这里,看到破败的院子,云长生抿抿嘴唇没说什么,见到只有秋荷,那个伺候的妇人不在。
看到周氏摸索着要给自己沏茶,云长生忙阻止道:“我不喝茶,喝点白水就行。”
“我来到倒。”江希毅爬上凳子,要去拿桌子上的水壶,被秋荷抢先一步,“小少爷,我来倒。”
周氏听到两个小孩子声音,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让那瘦削的脸颊有了一抹血色,“你们慢点,别摔着。”
她说完,又道:“云大夫,真要谢谢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救济我们一家。”
“夫人客气,小事而已。”云长生看看坐在自己身边亲昵依偎自己的江希毅,道:“我与夫人儿子有缘,算是一见如故,做这些小事无足挂齿。”
“哥哥。”江希毅伸手抱着云长生胳膊,满脸依赖亲近。
“嗯。”云长生摸摸他头笑道:“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你既然愿意叫我哥哥,我也会把你当弟弟看待。”
“我愿意。”江希毅马上大声道。
又转向周氏,“娘,我愿意。”
“好好。”周氏一脸慈爱,笑道:“你要听哥哥话,可不能调皮。”
“嗯。”江希毅把脸埋在云长生胳膊上,兴奋的小脸通红,小声道:“我有哥哥了。”
“云大夫。”周氏刚要再说什么,就被云长生打断,“夫人叫我长生就行,不用叫云大夫。”
“哦,好。”周氏笑容更加温柔,“将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恩德。”
“不必放在心上。”云长生道。
他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夫人身体需要静心修养,切不可再郁积于心,心虚繁杂不安。”
云长生顿了顿,又道:“希毅还小,夫人要为他多想想,不能因小失大,眼前人才最值得珍惜。”
周氏笑容僵在脸上,沉默半天才道:“我一个对得起的也没有,是我错了。”
“知错就改,事可坚持,但不能太执着,凡事量力而行,世间讲究一个缘字。”云长生道:“只要你有心,也尽了全力,缘分到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强求,否则。”
云长生话没有说完,他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懂,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完全无辜。
毕竟怨天尤人又自暴自弃,把希望也寄托他人身上,只顾自己一门心思,就不可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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