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话?”
钱氏经过短暂的诧异,弯弯的柳叶眉此刻几乎倒竖,她厉声呵斥许长峰:“你就是这么与你亲生母亲说话?”
“儿子也奇怪。”许长峰稳稳的坐在一边,脸上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带着浓浓失望,“亲生母亲何苦羞辱自己儿子?”
他不待钱氏再发怒,接着说道:“府中任何人可以轻贱云长生,母亲怎么可以做出打自家儿子与长媳的事情?”
“厨房的人没有胆量把仆役的饭菜给府上客人,更不会大胆到明知道是府中未来长媳身份,还这么明晃晃的作践。”
许长峰直视钱氏眼睛,“敢问母亲,这事您不知道?没有您允许任何人敢如此行事?”
“我。”钱氏被自己儿子问到眼前,再有许崇文的沉脸压迫,一时有些心虚。
“再有任何不愿,此事已是无可更改,母亲何必紧紧相逼,不顾自己脸面,更不顾儿子颜面?”
许长峰过来,不是对母亲恳求,讲些大道理希望她能深明大义。
他知道是不可能之事。
儿时,自己喜欢武艺也深知嫡长孙之责,可是母亲却不允许自己习武,只有暗中偷偷起早趟黑练习。
可是因为祖父一句以武和功勋袭爵,当即绝了自己科考之路,甚至没有问一句自己是否愿意。
也不顾及她不让自己习武,一个十三岁的弱小少年,是否能在军营中立足。
更没考虑自己在战役中是否能存活,连父亲都没告诉就自作主张,派人把自己送到边关军营。
自私自利到极点,一心只为爵位,每次家信都是嘱咐哄着祖父,早些把世子之位立下。
她也没想想,自己一个小小孩童怎么能做到,更没想想祖父岂是那么糊涂之人。
“唉!”
许长峰想起自己去军营见到祖父时,他老人家的惊讶还有不可置信。
就是因为知道母亲不让自己习武,他才心灰意冷的想谋划,把爵位传给庶出的某位叔叔。
后来父亲派人追来,想要把自己接回去,不想自己耽误军中事拖累祖父,又怕自己不懂武艺丢了性命。
这一切,许长峰从没有忘记。
他当着祖父,还有父亲派去的下人展露武艺,拒绝回到府中,征战十载没有归家一次。
就连此次留在京都,若不是圣命难为,许长峰一刻不会留下,已经决心一辈子守在边关。
钱氏在许崇文压迫下,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她心里不服,自己这么做不也是为儿子好。
没有嫡子很难继承爵位,不管庶子还是过继,在身份上都要矮上一筹。
她最怕的一事,就是许国公不把爵位传给大房,毕竟大房只有长子偷偷习得武艺。
其他两子均是习文,钱氏不得不舍出去一个儿子,其他两子是绝对不会再舍出去送到军营。
可惜她的一番筹划,一片心意没人领情,就像此刻怒视她的许崇文,还有许长峰淡漠的眼神。
“你们只知道怨怪我,怎么不去找国公爷把爵位要来?”
钱氏怒火攻心,一时失去理智,一拍桌子控诉,“你们没能耐,让我府里府外没有脸面,受尽他人明嘲暗讽,你们难道没错吗?”
“不要说庶出几房,就是二房也对爵位虎视眈眈,自从国公爷说出继承爵位的条件,他们房中无论嫡子还是庶子全部习武。”
“若不是我抢先一步把你送往军营,你以为你还能得你祖父看重,能得四品官位立下赫赫战功?”
“你住嘴。”许崇文看她理直气壮,越说越不像话,气得就要发火。
许长峰比他快一步起身,对钱氏道:“母亲说的对,是儿子无能,不能助母亲达成心愿,实在是心里有愧。”
“离家十载征战,没有尽一点人子之孝,亦不敢期盼母亲为儿子费心,婚事就不劳动母亲了。”
“云长生那里也不需母亲操劳,他一切事宜儿子自会用心,母亲只管好好修养别累坏身子。”
许长峰说完话,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随即向许崇文告退:“午后困乏,儿子就不打扰父亲、母亲休息,先告退了。”
他刚走出正屋,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咆哮,还有一些器物破碎的声音。
许长峰摇摇头,父亲文弱知礼重情,但是肩负不起国公府,统领不了许家军。
他心性绵软柔和,气狠了能说几句狠话,却做不出果断之举,实在是当不起一府之责。
许长峰想着心事,在看到离自己院子最近的一座客院,停下来思索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给云长生一些安宁,只是吩咐身侧的宁山道:“以后我的饭菜,分出一部分送去鸣竹苑。”
…………
“少爷,这么晚还出去?快吃晚饭了。”
司竹跟在云长生身后,不解自家少爷这么晚怎么还出门。
“笨,没听少将军说西城夜市热闹嘛。”
云长生头也不回的翻个白眼,一下午没听到许长峰对他被轻待有什么反应,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要出去散心玩乐,自己也不是非要与许长峰交好,没必要总是扒着。
“是呀。”司竹眉开眼笑,紧跑几步跟在云长生身后笑道:“早听说夜市好玩热闹,是个好去处。”
“没去过?”云长生问道。
“没有。”
“哦。”云长生没有坐车,距离西城虽然远些,以他漫山遍野跑的功力,这点距离不算事。
出府时就要到晚饭时间,他又不慌不忙一路溜达,到西城夜市已经华灯初上。
两旁店铺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还有各种各样的彩灯,把街道点缀的五光十色。
云长生看着街边的小吃,口水分泌越来越旺盛,多年的馋虫被勾出来。
烤串竟然也有?
云长生惊讶的瞪大眼睛,在一溜混沌摊、饼摊、包子摊,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中特别醒目。
诱人的香味,瞬间让他停住脚步,不好好吃一顿对不起自己这些年受苦受难的胃。
清粥小菜固然养人,云长生还是喜欢重口味,现在也没人再阻止他享用这些。
“司竹,走。”
云长生意气风发,对司竹一招手,非常豪的说道:“今晚少爷带着你,定要吃遍整个夜市。”
他挤进人群中,“老板,各种烤串全部都要,多多放料放辣椒,肉多烤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云长生撑的胃胀胀的只能微微后仰挺着肚子。
“呃。”
一连打了几个饱嗝,看看前面人声鼎沸,身旁行人接踵而过,还有大半个夜市没有逛。
“去里面休息一会儿。”
云长生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对司竹道:“消消食,倒出肚子我们再战。”
“对对对。”司竹举双手赞同,他也意犹未尽,只是现在已经吃到脖颈处,一弯腰可能都要吐出来。
“这位少爷请。”
茶楼小二一见云长生进来,急忙上前引路,“一楼已满,二楼还有两个闲桌。”
“嗯。”云长生没有意见,二楼就是贵一些,他不在意。
谁知刚一上楼,就听到有人高谈阔论,说国公府还有许长峰的亲事,声音之高之大恐怕茶楼里的其他人听不见。
“震国公府?”
一个身着华服贵气萦绕的年轻公子,一脸不屑的冷“哼”道:“还算世家大族?真是丢尽世家脸面。”
“那个许长峰,不过是在祖父庇护下取得一些战功,谁知道是真是假。”
张金玉摇着折扇,看着身边几名世家子弟,又扫了一眼茶楼那些各府少爷。
骄傲的看着他们倾听自己侃侃而谈,好像每个人都眼巴巴等着他批判国公府最近名满京都的许长峰。
“堂堂一个男人,竟然娶个乡野村夫,这得多重的口味。”
“倒不如像之前所传,自己嫁出去好歹给国公府留点颜面,别牵连满府跟着丢脸。”
“是呀!”他身旁的一位跟着感叹:“以后国公府嫁娶难了,都是拜许长峰所赐,为了男色竟让自己成为一府罪人。”
“呸。”张金玉鄙夷又嫌弃的说道:“他若是与哪个大家公子两情相悦也罢,竟然是个乡野粗痞之人。”
云长生肺都要气炸,耳边听着他人羞辱许长峰和国公府,他面无表情的咬牙:爷,忍。
“不知道那个乡下男妻究竟哪里出彩,惹得堂堂国公府嫡长孙不顾身份颜面要娶进门?”
不知道谁说了这话,惹得茶楼里的人“哈哈哈”大笑不止,幸灾乐祸的劲头突然高涨。
“也许是乡野之姿有其独特之处,而许少将军口味奇特,就喜欢粗野这一口甘愿拜服臀下。”
“哈哈哈。”
茶楼很多人张狂大笑,那个最先羞辱许长峰的华服公子,脸上笑的像朵菊花,摇着折扇展示自己风流。
“哎呀!”
他惺惺作态说了这些话不算,还故意慢腾腾的摇头叹息:“若是本公子也好这一口就好喽!去国公府看看那乡下男妻搂在怀里好好宠爱一番。”
“哈哈哈。”
“少爷。”
欢声笑语中,突兀一声大喊显得尤为刺耳,让人不由把目光全部聚焦过去。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艳压全楼,顿时茶楼里的人鸦雀无声,俱都傻愣愣的看着捂脸惨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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