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你要做好两手准备, 万一考不上, 你有什么打算？”徐念念给徐小娟拿了自己带回来的礼物, 两件新衣服, 一边让她试, 一边问道：“是要工作吗？”

    “考不上的话, 至少得有个高中毕业证。我和我婆婆处不来，建党上次说，大约明年会有一个随军的机会，到时候随军了, 也是可以找工作的。”

    说着，徐小娟苦笑了一下：“但是, 这个找工作, 也是要看学历的, 要是没学历，就只能去做一些比较辛苦的工作，像是后勤, 缝缝补补洗洗刷刷，要是有学历, 就可以去周边小学当老师，学历高的，就教导小学生或者初中生，学历不高的，就去托儿所。”

    徐念念主动帮她说下去：“小学和初中的孩子都懂事儿了，不难带, 每天只要上上课布置一下作业就行了，但是托儿所的不一样，你得照顾吃穿，换尿布，这个可忙了，也累，工资也不如小学老师。”

    徐小娟点头：“对，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学历高就有好工作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人啊，还是得有文化，文化水平高了，在家坐着都能赚钱，文化水平不高，给你一块儿金子你都保不住。所以我现在也没想那么多，好歹一个高中毕业证到手，要是幸运点儿，考上中专了，建党说还是有钱供我读书的，但要是不行，没考上，那就算了。”

    徐念念试探的问道：“没打算找唱歌方面的工作？”

    徐小娟摇头：“军队里的文工团也要求至少初中文化。再说了，就算是人家愿意招收，也多是要没结婚的女孩子的，结了婚的大部分都要转业，建党还没这个资格去安排我进去。”

    停顿了片刻，她又笑道：“再说了，现在文工团的处境，也不怎么好，隔壁省城的军队文工团，已经解散了。地方上的，军队也插不上手是不是？”

    要是军队能插手地方上的文工团，那徐小娟之前还会失业吗？

    “没事儿，你尽管努力，尽管放心去读书去考试，就算是陈建党不愿意给你钱供你读书，我也是愿意借给你钱的，不要你利息，也不要求你什么时候还。不管你考上考不上，我保证，你来找我，我就能给你找一份儿工作。”

    反正到了改革开放的时候，她还有不少机会呢。

    徐小娟点头：“我都知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和你做朋友了，你上次一番话打醒了我，现在又给我机会，你可算是我一辈子的贵人了。”

    “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徐念念笑眯眯的说道，徐小娟点头：“对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之前不是要拍广告嘛？我在电视上看见了。”

    徐念念笑嘻嘻的：“你们家买电视了？”

    “没有，村长家买的，我去送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见你的广告了，你广告拍的特别好，但就是少了点儿音乐，所以，我特意给你谱了个配乐。”徐小娟笑眯眯的，但笑完了又有些忐忑：“现在还能用的上吗？该不会广告已经播出了，就用不上了吧？”

    “不会啊，过完年正好要换广告了。我先看看。”徐念念就特别惊喜了，当初电视台弄这些广告位其实也就是试水，所以合同都是签订的一年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过完年没多久，这个时间就要到了，到时候他们要是能选上，肯定是要换广告内容的。

    一模一样的广告，观众肯定都是不愿意多看的。

    徐小娟就拿出来一张纸，自己手指在桌子上敲敲打打，嘴里慢慢的哼唱出来：“就是这样，我看那电视上只有一点儿时间，所以我没写太长，你觉得如何？”

    徐念念大喜：“小娟你可真是个天才，你写的这个谱子真是特别好，我现在就想起来广告怎么拍摄了！小娟我佩服你，我觉得，你要真是考上中专了，最好还是去钻研音乐去，现在中专大专有这个专业吧？”

    徐小娟腼腆的点头：“有的，音乐专业。”

    “对对对，你就学这个，毕业了就算是不能找别的工作，你至少可以当音乐老师啊是不是？”徐念念大大的夸赞：“你这方面有天赋，我早就说了，你唱歌是最好听的，所以，你以后，可千万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说着她就转身开了抽屉：“这个我得给你版权费。”

    “不用，你刚才说了，咱们是朋友。”徐小娟忙按住她胳膊，徐念念摇头：“那可不行，朋友是朋友，工作是工作，你这个属于工作，就必须得按照正经的工作流程来。”

    徐小娟伸手拽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都送我衣服了。”

    徐念念笑眯眯的：“所以说咱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送小礼物不是正常的吗？”

    “对啊。这就是我的小礼物。”徐小娟笑道：“你要是再和我客气，我可是要回去将你以前送给我的礼物，都找出来还给你了。朋友之间，不要客气的。”

    徐念念还想说什么，徐小娟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现在读书没进项，还要花钱，更要被家里婆婆妯娌的迁怒是不是？不用担心，我前些年有积蓄的。再说了，现在环境好了，我们村，也打算分地了呢，到时候我还有地呢，我自己有地，我自然也就不用看别人脸色。”

    分地还有这好处？

    “你真不用担心我。而且吧，你说过的工作私人什么的，我也分得清。现下我这不是还没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那这个对我来说就不是工作。等我以后，要是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了，比如说，专门写谱子卖钱，那我肯定就不和你客气了是不是？”

    徐小娟说的也很有道理，徐念念就被说服了。

    “那行吧，你要是有困难，可千万要和我说，不许隐瞒知道吗？你要知道，咱们两个可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彼此的靠山。”徐念念说道，徐小娟连忙点头应了。

    徐小娟现在要专心学习，所以说完了这些之后，她就赶紧的拿过来自己的书包：“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呢，这会儿放寒假，没办法找同学们请教，家里也没有别的读书人，所以只能是找到你这儿来了，你帮我看看。”

    徐念念很庆幸自己进入大学之后也并没有懈怠，否则，这会儿就要丢人了。

    徐小娟连午饭都是在徐家用的，吃完之后才回了自己娘家，说了几句话，就骑着自行车回婆家去了。

    徐念念拿着谱子找二堂兄和徐初一商量：“这个新的广告片，我有了一个小想法，咱们商量商量，要是你们觉得不错，咱们开学了就请李振川帮咱们拍摄，要是你们觉得不行，咱们就再想法子。”

    李建国有些犹豫：“这个广告费，今年怕是会大涨。”

    “没事儿，中央台咱们够不上，那总还有别的地方台。建国哥，明年你怕是要辛苦很多，因为我打算让你多拿下几个地方电视台的广告位。一个是京市电视台，一个是海城电视台，一个是咱们省城电视台。”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三个电视台，初步打算广告费是每个台两万。那总共加起来就是六万。另外呢，既然是在这些地方打了广告，那店铺肯定是也得开过去。这个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在自己的厂子里挑选能去开分店的人。”

    开分店也要钱，租店铺，请人工，搞装修，算下来也得一边一万的预算，京市这边的除掉，那也得两万。

    八万，徐初一就有些胆战心惊了：“咱们没有八万的可流动资金啊。”

    “没有不要紧，咱们可以去贷款，现下咱们的场子发展的很好了，又是国营企业，银行肯定会愿意给咱们贷款的。这两年还都是免息呢，算起来还是咱们赚了，民间借钱不都得给利息吗？”

    国家现在还是不提倡私营企业，所以前年，厂子稍微有了发展之后，李建国和二堂兄就赶紧的去申办这个国营企业的招牌啊了。其实正经算起来，也不是完全的国营企业，类似于那种国营饭店或者裁缝铺这种的，国家和私人共同合作的企业。

    国家占股份，私人也占股份那种。当然，国家手里的，最后还是能赎回来的。

    当然，这些个经济上的事情，徐念念是有点儿脑袋发蒙的，二堂兄也不知道什么合作什么股份，全都是李建国一手操办，二堂兄跟在后面学习的。

    自打三年前在县城被抓了一回之后，李建国对这方面的事情就很用心的研究了。

    二堂兄到底是胆子小：“万一赔钱了怎么办？咱们能欠着国家那么多钱不还吗？”

    “赔钱了就将工厂赔给国家嘛，咱们的工厂可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徐念念笑眯眯的说道：“再说，赔本了咱们也能用别的还啊，房子，工资，二堂兄放心吧，肯定是不会让你去坐牢的。”

    二堂兄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他就是怕坐牢。

    李建国沉思了半天，拍桌子：“干了，这个贷款的事儿，我回去就去跑。广告位是必须拿下来的，你们只看看去年的广告给咱们带来了多少盈利就知道这事儿划不划算了。另外，念念的电影也播放了，这个知名度，比以前更高了点儿，咱们还用念念做广告，别人肯定会愿意看的，肯定会愿意相信愿意买的。”

    徐初一向来信任李建国，再加上徐念念是支持的，于是二堂兄左看看右看看，也只能点头了：“那成，咱们明年一回去就赶紧去做广告。”

    “新的服装样式得出来，二堂兄你最近肯定得辛苦一些。”徐念念说道，打广告嘛，总不能还用去年的服装。二堂兄点头：“我这就开始设计，明天就去县城找找布料，我先打版做样品，然后回去就加班加点的给做成成品。”

    徐初一这边也很精神：“我将去年的方子给稍微改一下，去年是主打的美白，今年主打祛斑好了。”

    美白祛斑不一向是连在一起的吗？徐念念心里也就是闪过一个疑惑，然后就不去关注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现在徐初一是专业的，她只要听从徐初一的就行了。

    就是打广告的事儿，人徐初一有提出来什么意见吗？

    没吧？所以每个人按照自己的特长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了，不要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去指手画脚。

    几个人连过年都没能好好过，整天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忙忙碌碌。惹的两家长辈挺有意见，但是知道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也就不会胡乱干涉了。

    倒是二堂兄，被拽出来好几次，都是大伯母让他去相亲。

    二堂兄性子老实，要不然当年大伯母不让他学裁缝，他都没怎么反抗了。所以没两次，脸就成了苦瓜了。

    徐念念就亲自去找大伯母：“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现在二堂兄可是在京市有工作的嗯了，那四舍五入，也是京市人了，将来怎么能娶个乡下女孩儿呢？肯定得是在京市找才行啊。找个同样有工作的，两口子加起来一个月一百块，你说这日子好不好过？”

    大伯母有自己的道理：“那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找个京市的媳妇儿，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回老家来了？以后我和你大伯父老了，还能指望上他不？总不能这养老的事儿，你大堂兄一个人来吧？娶个乡下媳妇儿，那他自己工作忙没办法来，他媳妇儿也能回来伺候是不是？”

    “大伯母你这样想不对了，你就没想过去京市养老吗？”徐念念问道，大伯母的脑袋跟个拨浪鼓一样：“京市那地方，去转悠转悠，住个三五天还是可以的，但是，要在那边养老，那是不行的。那边有老邻居和你聊天吗？那边有你想吃的家乡菜吗？那边说个话都得用普通话，要不然别人听不懂，你也听不明白，出门坐个车看个病我这腿肚子都哆嗦，生怕有什么做不对的让人笑话了，可在老家，我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说我不对，做错了大家也就哈哈一笑完事儿了。”

    大伯母叹口气：“我又不傻，我自然是知道京市繁华，比咱们乡下更好的，可是念念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离乡贱，你大伯和你大伯母老了，学不来那普通话了，没办法去适应新的地方了，所以，我们宁愿在乡下养老。”

    她难得平和的和徐念念说话：“落叶归根啊，你大伯母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这句话，人老了，还是要回家乡才对，所以，你二堂兄最好是在老家娶媳妇儿，这样我们和儿媳妇儿也才有话说是不是？他娶个京市的女孩儿，那人家说京市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我们说老家的东西，人家不知道，那就说不上话，人要是说不上话，那就来往少了，来往少了，那是不是就感情淡了？”

    “感情淡了，我和你大伯这一走，他们兄弟俩是不是也就成了陌生人了？”大伯母问道，徐念念嘴角抽了抽，她是真没想到大伯母发散的这么遥远。

    “大伯母，谁说没话说了就感情淡了？没话说了可以聊一聊电视剧，你教她做做饭，她带你去逛逛景点，吃吃酒店，这不都是话吗？你们要是不想去京市养老，这也好办啊，将来二堂兄的服装厂开大了，就让他回来开分厂嘛。”

    徐念念笑眯眯的：“我总觉得吧，人生大事儿，还是要自己高兴才行。二堂兄不喜欢，你给人弄回来，那也是不能过的开心的，两口子没话说，那才可怕。二堂兄要是喜欢，人家夫妻美满，你到时候抱孙子还不开心啊？”

    “以后的日子，又不是你和大伯替二堂兄过，二堂兄自己过，总得自己满意了是不是？”徐念念摆摆手：“反正呢，我就是给二堂兄说请，你们要觉得我说的没道理，那你们继续给他相亲，要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再等等。”

    “还有啊，大堂兄和二堂兄怎么会感情变淡呢？大不了，大堂兄以后专业了，也到京市去是不是？”她笑眯眯的摆摆手，转身去了正堂。

    进了门，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了，其实大伯母说的那些，有一部分还是很有道理的，她现在也是很在意的。

    徐奶奶从内室出来，看见徐念念不高兴，就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你大伯母又说什么让你生气了？你别和她计较，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也不是真的坏人，要不然咱们家能容得下她？她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来来来，奶给你摸摸毛。”

    徐念念叹口气：“奶，你是不是不想住在京市？”

    徐奶奶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大伯母说，人离乡贱，落叶归根。”她简单的总结道，徐奶奶摇头：“虽说是人离乡贱，但你要是有钱有本事，那外地的人也得高看你是不是？我孙女儿是大学生，我孙子是厂长，我有钱有闲，那些人为什么要看不起我？还有落叶归根，你奶还能再活二十年呢，十年之后再说这落叶归根的事儿也行。”

    徐念念眨眨眼，老太太笑眯眯的：“再说了，老人家嘛，跟着儿孙就是根，我孙子孙女都在京市，那京市也能算是根。”

    不管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徐念念心里好受了些：“奶你要是想回家，也不用闷着不吭声，我没空还有二堂兄呢，二堂兄要是也没空，那李建国和徐初一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们要都是没空，那让大伯去接也成啊，大伯现在身体强壮着呢，不差这点儿功夫，你只要想回来，那就能回来。”

    徐奶奶笑眯眯的点头，又感叹：“我老婆子这一辈子，还真是享到福了，我的儿孙，都是好的，都是孝顺的。”

    说完喜滋滋的起身，准备到外面找自己的老伙计们炫耀去了。

    大伯母再让二堂兄去相亲的时候，二堂兄索性就不出门了，将沉默的反抗进行到底。没办法，儿子成年了，大伯母又不能和小时候一样拽着抱着弄出来，所以只好作罢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过了初八。

    他们定的是初九的车票，因为到了京市还得做衣服，做化妆品，先将试用装给弄出来，然后再联系李振川拍广告，忙着呢，所以半点耽误不得。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也得去做化疗了。

    老太太自己摸的着地方，所以也不用徐念念他们送。

    徐念念在家里忙活了两天，就被人找上门来了——是班长。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徐念念还惊讶呢，班长长出一口气：“我问了班主任的，班主任之前统计过名单你忘记了？我原本也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这运气还真不错，真碰上了。”

    说着放下茶杯：“我这次来找你是救急来了，年前班主任说的那个电视剧，就是知青那个，咱们班当初面试，总共面试上了八个，有五个女生。”

    毕竟电视剧是女主戏，女主下乡肯定是要和女知青一起住的。所以，女性角色是比较多的。

    “有一个运气比较好，面试上了女五号，就是女主的小姑子。但是吧，她运气也不算特别好，这不马上轮到她的戏了，她居然着凉拉肚子，然后住院去了。”

    徐念念特别惊讶：“病情很重要？要不然怎么拉肚子还要住院？”

    班长摇头：“不是拉肚子住院，是拉肚子，然后去医院开药，然后被个医生发现她应该是很有别的疾病，这一检查，好嘛，肠道炎，已经溃脓了，要做一个小手术。”

    所以，才没办法继续演下去了。

    徐念念也惊讶：“电影厂那边，人家愿意换人顶替吗？”

    “他们本来就缺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班主任给找人过去面试了。现下都选好了角色，拍了好几天了，猛的没人了，他们也着急呢，临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我就想推荐你，毕竟你以前拍过电视电影，也拍过广告，有许多的作品了，演技也是可以的，影视厂的刘导演还都认识你，也算是熟人了，所以我觉得你去是没问题的。你看你能不能准备一下，咱们这会儿就去？要是定下来了，指不定今天就得开始拍摄了。”班长眼含期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