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浪有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在周茗识海中张牙舞爪的兽面对这火浪显得无比脆弱,连反抗都不曾有, 便被火舌烧得丁点不剩。
即将陷入沉沦的周茗却不受丝毫影响,她混混沌沌在红色火浪中,宛如一只小舟, 不知过了多久, 火浪平息,周茗意识清醒后,发现她竟然出现在一座山峰面前。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身体已经迈步登山,令她吃惊的是, 看似轻轻松松一迈步, 这一步竟有好几丈远。
缩地成寸!心中明悟, 同时周茗也反应过来,这个行走的人并非是“她”,她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又附在了别人身上,不一样的是上一次她能与夏语桐共用身体, 这一只她更像是别人的一只挂件。
不止看不见其人是什么模样, 连男女也不晓得。
沿途有无数不知明的植物, 长于高大的树林之中,偶而从林中闪过一只小动物,模样也是奇奇怪怪,她附身这人的速度极快, 周茗连看第二眼也不能。
行了一刻钟,在即将登上山顶时,前方有把守之人,是一男一女两名穿着彩色衣裳的年轻人,模样俊美,一见到她,连忙行礼道:“今乃凤山大祭之日,暂不会客。不知尊驾前来有何要事?”
“就是知道今日凤山大祭,火凤一脉尽在凤山,本尊才会来。你二人退下吧,本尊怜惜你们修行不易……”
声音是一名女子,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周茗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女子声音十分和善,半点风波不起,然而出口却含着无数杀意,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男子翻手取出一把长剑,朝她刺来,女子纵身一跃,竟化为一只五彩羽翼的翠鸟朝山顶飞去。
“自寻死路,这又是何苦?!”女声带着无限的悲悯,手下动作却半点不像语气中的慈悲,只轻轻一挥,一人一鸟尤如被无形大手抓起,然后“嘭”的掷回地面。
令人牙酸齿冷的骨断筋折声响起,周茗再看过去,只见到两团血肉,根本分不出原来俊美的模样。
周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可怕的是女子又道:“妖类成形本就艰辛,更况是先祖血脉稀少的彩羽翠鸟,唉……可惜了。”
她话音甫落,便听一道威严的老者声音从山顶传来:“尊者来我凤山出手便杀我凤山血脉,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女人闻言,身形腾空而起飞到山顶,便见山顶的祭坛之上,好几棵需要数人合抱的梧桐树中间,有十数个小孩儿正仰着头望来,眼神澄澈。周围聚了百十个模样出众的男男女女,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身穿绣着暗纹的红黑色冕冠长袍,气势如虹。
“本尊听闻火凤一族今日大祭,五百年一遇,实属难得,怕错过了今日再无缘可见,望族长海涵。”女子说着话,长揖一礼,虽然礼数做足,身体却立于空中,十分随意。
凤族族长闻言脸上闪过晦暗,冷声道:“不知尊者前来所为何事?”
“凤育九雏,其中就有火凤一脉,喜则光芒万丈,怒则赤地千里,乃不死鸟……”女子轻轻开口,带着无尽的惆怅道:“本尊大限将至,活不过二百载,望族长传我不死之法,救我一救!”
族长还未开口,身后个年轻男子怒道:“火凤不死之法乃自身血脉传承,如何教你?”
老族长一挥手将那男子挥退,望着女子道:“尊者并非凤族血脉,且我火凤但凡要浴火重生,必要寻各种树枝草叶,五百年才可成,并非老夫不愿,实在不知该如何教。”
女子轻轻笑了,道:“族长诓我,只要取你火凤一族的精血、本源为本尊重塑身体与神魂,到时候,本尊亦可化身火凤,不死不灭。”
此言一出,令本就冲动易怒的火凤族人大怒,身上赤焰腾腾而起,即使是凤族族长也变了脸色,更让人怒不可遏是她语气轻松,仿若话中要屠尽火凤一族的意思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放肆!”族长大喝一声,身体直接化为一只全身赤红的火凤,双翅一展几乎将凤山覆盖住,它仰头一声凤鸣,身上的羽毛都好似可以燃烧空间。
周茗在女子身上,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高温扭曲后的景象,根本看不分明,正好奇于女子会如何应对,身体一沉,她居然落到了一个凤族小孩儿身上,小孩子正在惊慌四顾,被她附身时也毫无所觉,刚想掌控住身体,周茗就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她抬眼望去,便见在高空中打得难解难分的女子,挥手间的一道气劲朝她飞来,小孩儿也感应到了,然而气机锁定,他连动动手指都办不到。
“啊!”小孩儿惨叫一声,被气劲切为两半,扑倒在地时化为一只雏鸟,鲜血将它身上的刚换上的羽毛迅速殷湿。
周茗冷汗津津地看着这一幕,在气劲临身的一刹那,她以为她会死在这道气劲之下,但气劲从她身上飞过,不止一点损伤也没有,灵魂还莫名强大了几分,同时,她又附到下一个凤族人身上。
这回是个凤族女子,女子抱着一个小孩儿,化身为人身凤翅正要离开,一把长剑贯穿了她的胸口,血花飞溅中,小孩儿被她抛得远远的,她想用这种方法救这个孩子。
然而,周茗又附在了小孩身上……
周茗突然懂了,她附身在凤族身上,那人必死无疑,一次又一次,她感受到了无数次临死的恐惧,每一次都是那么突如其来,每死一名凤族,她的灵魂就强大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凤山上再无一个活口,除了还在天上打得难解难分的一人一鸟,周茗站在遍地是火凤尸身的祭台上,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就好像化身成了屠灭凤族的凶手,这种感觉来得十分突兀,又让她惊恐无措,周茗下意识的抬起双手,颤抖的双手上满是鲜血!
“屠我凤族!你该死!你该死!”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传来,震荡心神,周茗举目望去,什么凤山,什么祭台,什么尸身,统统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
她站在意识海的最深外,面前,只有一只被七彩锁链捆缚住的大鸟。
这是哪里?周茗还有些恍惚,然后才想起灵魂互换的记忆,望着大鸟,她发现这只鸟与凤族族长所化的大鸟有几分相似之处……
刚才的景象是幻觉吗,还是大鸟的记忆,回想起最后站在祭台上的心境,周茗下意识退了几步,心中有一种畏惧感,仿佛杀人凶手面对被害人家属那种畏惧。
大鸟睁开眼睛,眼神中有悲哀、愤怒以及绝望,却不见丝毫怨恨。
周茗见状,忍不住问道:“你是凤族族长吗?”
大鸟小幅度地抬了下头,两根并不长的翎羽轻轻抖动,周茗居然懂了它的意思,这是一只雌鸟。
她还想问什么,大鸟已经闭上了眼睛,周茗这才发觉它似乎比上一次萎靡了很多,又细细打量,与上次不同的,是大鸟身上的七彩锁链从十根变成了九根。
周茗疑惑的皱着眉,不太清楚这只大鸟究竟是敌是友,刚刚的凤山幻境,屠尽凤族的明明是那个被称为尊者的女子,为什么到头来她却会有种自己是杀人凶手的错觉。
想不通,又无解,周茗便离开了这儿,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景物有点熟悉,鼻端的消毒水还是那个味道,周茗伸手摸了下胸口,好,柔软而有弹性,不是男人平坦的胸膛。
她的动作惊动了守在床边的男人,男人又惊又喜地喊道:“容容,你,你终于醒了!”
周茗望过去,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周斯奇的脸,原本还算好看的脸此时暗淡无光,眼下青黑一块,嘴边下颌上的胡茬也冒了出来,周茗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她占用周斯奇的身体时,可是每天都会刮胡子的,这才几天,就糟蹋成这个鬼样子了!
心中不爽,周茗神色就带出来少许,不咸不淡地道:“是,醒了,你是不是等我签离婚协议书快要不耐烦了!”
周斯奇愣了一下,忙摇头道:“什么离婚协议书,容容,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周茗挑了下眉,看来周斯奇不笨,想将灵魂互换这段时间给混淆过去,假做不知,可惜了呀,原主是重来一次的人,她会不会再接受周斯奇还真说不一定!
伸手把手背的输液管拔了,周茗按着手背从床上起来,周斯奇慌张地道:“容容,你身体还没好,你想去哪儿……”
“我昏睡了几天?”周茗并不回道,反问道。
“两天了。”周斯奇说道:“我很坦心你,怕你出事,又怕你一直睡着不醒……幸好你醒了,容容对不起,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说着说着,一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双眼都要噙出眼泪花了。
周茗:……的确有点恶心了!
她甚至怀念起那个没有记忆却很理智的周斯奇了。
“哦,你让我受了这么多苦,意思是会放过我吗?”周茗语气中的不在乎明明白白的。
周斯奇还要说话,周茗又道:“麻烦你出去一下好吗,我要换衣服,不喜欢让陌生人在房间里!”她把陌生人三个字咬得极重,周斯奇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啥都没说,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坐在沙发上,周茗舒了口气,灵魂已经换回来了,照顾双方父母这个任务应该没有必要一定让她做,于是周茗对小丽道:“你问一下许愿人,她想要回来吗?我不是她,可不能帮她解决感情方面的问题。”
小丽答应了一声,过了半晌,回复道:“许愿人要回来。”
“那就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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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死,定时又定错了,今天会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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