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周茗所料想的那样,整个侯府疯传着少奶奶受不了打击已经疯魔了,不止强说有鬼,还力大无穷,好几个婆子都拿她不下。
碧桃:别胡说!我们小姐明明就是柔弱的不堪一击!
周茗被关在房中,即不让出门,也不让守灵了,倒是有人准时准点地送饭过来。这让饿了两天的周茗总算安心不少。
又过了两日,到了头七,周茗才又被允许出来哭灵,同时,也看到了乔父乔母带着乔大嫂子前来吊唁,乔父与侯爷一道说话,乔母却扑到周茗身上,大哭不止,边哭边道:“我的儿啊,你往后可怎么活呀……”几度哽咽难言。
侯府两位姑奶奶劝也劝不住,乔大嫂子突然惊呼一声:“娘,娘您怎么了!”
原来是乔母伤心过度,晕厥过去,一阵忙乱,便由仆妇将人移至客院,又唤来府医诊冶,府医只道是一路奔波又太过悲痛,才导致晕厥,服一碗安神茶歇息一会便可好转。
乔大嫂子抹着眼泪道:“自打小妹出嫁之日,娘便日也想夜也盼,一睁眼就唤真真你,乍闻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上京,妹妹,嫂子求你陪陪她吧。”
侯府两位姑奶奶见乔家大嫂子说话到了这地步,也不好说其它,只好陪着一同出了院子往待客的花厅而去。
待人一走,床上的乔母悠悠转醒,一见女儿又落了泪,自责道:“都是娘不好,当初就该不答应这门亲事,出嫁便守寡,这是剜我的肉啊!”
周茗忙给乔母擦泪,道:“侯府有心,即使您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听他是在那种地方出得事,我还觉着死得干净,免得往后见了隔应!”
“不说那些!”见女儿并不伤心此事,乔母略有些疑惑,忙从怀中取出写有血字的手帕道:“我儿既不为世子爷之死伤心半分,又为何让碧桃递话。”
周茗闻言,实在是不知怎么说,憋了一会才道:“侯府只有代景沐一个男丁,如今出了事,爵位有旁落削弱之险。前些天,我偶尔听说侯爷与夫人要对外说我身怀有孕……”
“什么!”乔母大惊,然后骂道:“你已经有了身孕,那老虔婆还要你哭灵长跪,疯魔了不成!”
“娘,我与世子爷成亲半月余,第一面就是他身亡之日,女儿还未圆房,如何怀孕?!”
周茗觉得十分无语,以现代的医学手段都是要通过验血来证明是否怀孕,在这个世界只单凭“滑脉”就能判断是否有孕已经让她惊奇了,乔母居然想都没想过假孕,是不是觉得成亲没到一个月怀孕是一个很正常的事?
“这,这……”乔母有些搞不懂其中道理。
“他们这是要借腹生子,十月之后的瓜熟蒂落,借一个遗腹子的名头!”周茗大哭道:“娘,女儿怕他们不止想借此名头保住爵位,还想要去母留子!才心中害怕,不得不求救于您啊!”
乔母这才想通其中关巧,骂道:“即使好心放过你,也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咱们这就让你和离!”
“不成,倘若侯府对外说女儿已有身孕,爹娘要我和离归家,世人该如何看我乔家,只会说我们不能共苦,又狠心薄幸,难不成咱们还能揪着别人说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不成?”
“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乔母也着急起来。
周茗抹了下眼泪,这才道:“母亲放心,我已有一计。”
“你说。”
“您今日便与侯夫人说要接我归家,若是明日侯府放出风声我怀有身孕,待到消息散播广了,便让人去京兆府告安平侯府欺君之罪,只是千万要让他人状告,但凡民告官,必定会吃二十鞭刑,若是寻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子,那就是最好了!”周茗细细将方法说了,又道:“若京兆府办理此案,必会传召我,只要让人诊断或查验,便能知道我并未怀孕!”
乔母思虑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后来乔母与侯夫人又寒喧了片刻,侯府一无留客的想法,二来话语间颇多指责,指责乔真真克夫,让乔母气得胸口疼,接其归家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便道:“女婿出事,我们心中也是难受,现在首先是要让女婿后事安宁,该寻个旁支的孩子捧灵摔盆,不怕您笑话,我们也是为了自家闺女,她年纪轻轻就这样了,难免不会钻了牛角尖,有个孩子,也好宽心,当然了,也是为了女婿无人祭祀……”
侯夫人越听越冒火,简直想把这个乡下婆子赶出去,然而来吊唁的宾客众多,根本不敢发作,只得道:“这件事我们已有打算。”
乔母见她并未提及女儿有孕之事,话到此处,已有些不愉快了,也不好上赶着问了。
送走宾客,侯爷夫妇对坐时皆都是脸色难看,安平侯是因为族中提出捧灵摔盆的孝子人选,一个个平日里来蹭吃蹭喝也就算了,爵位也想蹭到手,好不要脸!
然而现在不是他想不想,而是事到如今,不得不想了。
“倘若有个儿子……”安平侯忍不住叹气。
听到此言,侯夫人心中一动,想到白日里乔母的言语,说道:“怎么会没儿子,咱们儿子不是娶了个媳妇儿吗,谁能说她肚子里没怀上!”
安平侯看着老妻,见她又道:“之前请封世子夫人的折子不是上上去了吗,假若她怀了身孕,爵位自然没有旁支什么事儿!”
“你这是要让儿媳假孕生子?荒谬!十个月,怎么瞒得下来。”
“哼!为什么要假孕!她克死我一个儿子,我就要她还我一个!”侯夫人恶狠狠地道!
当天晚上,周茗又没饭吃了,睡到半夜实在受不了了,想着喝两杯凉茶缓缓,没想到往常她稍有动静就会惊醒的碧桃根本没什么反应,摸着下了床,透过毛月亮的光,在罗汉榻也没看见人。
难道是起夜了?
喝了两杯水,勉强安慰了一下肚子,就听有放得极松脚步停到门口,周茗原以为是碧桃起夜回来,突然发现来人并没有提灯笼。
然后她看着一个人影静静地推开门,进了屋。她坐的地方有帐幔掩饰,又加之今天晚上月亮并不明亮,那人竟没有发现自己,直接朝床边摸去……
周茗:……我擦嘞!
该怎么办!大喊大叫吗?引来别人要怎么解解,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摸进来的人是安平侯?
儿子头七睡儿媳,操作真够骚的!
眼见那人已经到了床边,事情已经不由她再过多考虑,几步上前,摸出一根闪着寒光的针就扎向那个人的后背。
就听得一声闷哼声,药效发作的特别快,那人转身的动作只有一半,人就扑倒在脚踏上了。
等等!人扎晕了该乍办!
她拿出自己的另一件武器,削铁如泥的匕首,如果要毁尸灭迹肯定要分……我呸,一刀下去血岂不是呲呲呲喷得到处都是!
然后周茗看到了结契石旁边的两个小圆珠子。嗯……不知道一平米装不装得下一个人……
翌日,天气晴朗,周茗劳累了半宿,睡到别人砸门才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迎接了气势汹汹的侯夫人,侯夫人并未等她开门又闯了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着她,嫌弃无比地让钱嬷嬷掀开床幔。
一见其内并无他人,侯夫人吃了一惊,看着周茗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周茗知道她这是干什么,只弱不禁风地道:“婆婆可是寻碧桃有事儿,她向来起得早,兴许是厨下帮忙了……”
侯夫人只以为安平侯早就离开了,又骂了周茗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有钱人家停灵要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过头七,许多隔得远的亲戚才来,其中就有侯夫人的娘家,其中还带了好几个小孩儿,这可让代氏旁支的人坐不住了,生怕侯夫人选娘家侄儿、侄孙过继,毕竟他们和侯府早就出了五服,在这种前提下怎么能不心慌呢。
是以,一个劲地找安平侯。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安平侯不见了。
问来问去,问到了跟着安平侯的长随面前,长随支支吾吾,半天后才说道:“自从昨儿晚上进了少夫人的房……就再没出来过……”
众人看向周茗,眼神十分奇特。
周茗突然嚎哭起来,边哭边道:“侯府要这样毁我名声,不次于将我放在火堆之上,要我一个新寡之人去死,何必这样麻烦,我索性自己去死……”说着,抹着眼泪就去解腰带要在灵堂中投缳。
又哭道:“世子呀,你等着我,我与了生做不成夫妻,死也好同行!”
碧桃这时候才冲出来,抱住周茗哭得不能自抑。
乔母颤颤巍巍地道:“即安平侯府容不下我女儿,和离!和离!我乔家养她一辈子!”
旁支的逼迫、周茗寻死觅活、乔母的话,全部推到侯夫人面前,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突然大喝道:“住嘴!我儿媳已经身怀有孕了!”
众人齐齐一静。
侯夫人又道:“只是月份尚浅,不好对外乱说,儿媳妇又身子弱,一心想着景沐……”她编到这儿,实在编不下去了,却见周茗又软软地晕过去了。
侯夫人着实松了一口气,忙喊道:“请,请府医!快,快去!”
将人送至内院,只留了女儿、女婿招呼宾客的侯夫人坐在花厅的圈椅上,手一个劲的抖!
她这是疯了啊!大庭广众说没有圆过房的儿媳怀孕了,现在侯爷又消失了,阖府上下,她连商量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半晌,她才吩咐钱嬷嬷:“让内,外院的大管事,二管事,找!给我把地皮翻过来,也要把侯爷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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