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控制的地方留下探子, 不是谁的特权。
丹城在斯木里的治下藏着齐钺的探子,可齐钺夺回的丹城也一样留着斯木里的眼线。
斯木里嘴里说着隗明人和北夷人的孩子是杂种,可偏偏只有这样的人之中, 才会出一些身形和模样与中原人相似的,可以混在丹城的老百姓中。
他嘴上不削,可要用到的时候却也很顺手。
钻进地道后, 他得到的最后一条来自丹城的消息便是齐钺发疯似的只身闯进了丹城太守府邸。
“我好后悔啊!”斯木里站直身子,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 “若我早些知道能杀掉我那个蠢货弟弟的将军是一个情种,我早该有办法弄死他了。”
林诗懿还是不言不语, 探子的密报不会送到她手上, 她自然不太明白斯木里在说些什么。
“昨天,昨天如果我晚些走, 如果我给他看些让他更疯的东西——”斯木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诗懿, “或许我是有机会杀掉他的,那现在,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复又抬眼看了眼身边环绕着的弯刀客腰里藏着的锋芒, “毕竟玄铁弯刀的威力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你们演戏作了那么多伪, 但他失去左手的事情只怕,是真的吧?我还是很有胜算的, 对不对?”
“你们北夷人号称要以武定天下。”林诗懿微哂, “你们的胜算原来就是要靠这样的本事?上次哈斯乌拉要靠布吉娜,这次你是要靠对方只有一只手?”
“林大夫这是要告诉我,哈斯乌拉上一次靠布吉娜赢不了齐钺, 我今天也同样赢不了他,对吗?”
斯木里俯身贴近林诗懿,他抬手想要抚摸林诗懿的脸颊,被对方偏头躲开。
他的手还悬在空中,眼睛里已经不能再完全藏住不悦。
“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女人,这么紧张地跳出来维护齐钺,我好像突然就不那么喜欢这张脸了!”
斯木里一把掐住林诗懿小巧精致的脸,强迫对方正视着自己。
林诗懿一张小脸儿还没有巴掌大,配着白皙而娇嫩的皮肤被斯木里粗糙的大手攥在掌中,仿佛是一口精致的白瓷瓶,粗粝又蛮横的手指很快便在洁白的瓷胎上落下了红印。
“我和齐钺——”林诗懿艰难地发声,“都是隗明人。”
“很快就不是了!”斯木里粗暴地一把将林诗懿推倒在草地上,“我现在就教你做草原的女人!”
“大人!大人不可以啊……大人……”
裴朗跪在地上试图拉住斯木里的小腿,却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斯木里一个眼神,身旁的弯刀客便横掌一下劈在了裴朗的后颈上,这人,便马上没有了声音。
林诗懿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
她被斯木里推倒,倒坐在地,只能用手肘和脚跟蹭着地上的草皮无力地后退,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支木簪。
她两世嫁了两次,嫁给同一个人;甚至这一世,还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夫,不是什么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虽然两世她都不曾与齐钺有过什么鱼水之欢,但也不可能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恐惧。
是一定的。
她甚至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觳觫而栗。
但至少,她还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不会为谁守着清白和名节,活了两世,她看得开这个虚伪的东西。
但她一定会守住自己。
她攥紧袖口里的木簪,两世齐钺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她自问不欠齐钺什么,自然不准备为齐家守什么贞节牌坊;但她感谢齐钺送她的唯一的礼物,让她有机会在最后一刻,守住自己的心。
在斯木里俯身粗暴地拽开林诗懿襟口的那一刻,她掌中的木簪也终于寻到了出手的机会。
她痛苦地合上眼睛,木簪拼命地刺了下去。
也许无论刺向哪里,斯木里,或是她自己,都没有关系。
她只是要阻止这一切。
她只是要拒绝她不愿意的事情,哪怕需要以性命为代价。
木簪的尖口撕裂尼勒布斯湖畔边燥热的空气,林诗懿没有留任何的余地,狠狠地刺下去。
可动作大开大合间,损失的便是转瞬即逝的时机。
于这一脉上,她到底还是陌生的。
心再怎么坚定决绝,身子却还是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女,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敏捷程度,林诗懿都不可能是斯木里的对手。
斯木里发现了林思懿的心思,一个翻身躲开要害,木簪将将好擦着他的左脸而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看着只是小小一道擦伤,却霎时间血流如注。
“林大夫只怕还不知晓——”鲜血顺着脸颊流过斯木里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咸腥,“草原上的男人,都喜欢驯服最烈的马——”
斯木里话音未落,似乎为了和着他的话,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
天边夕阳将斜,湖面与湖边的赤红都染上了炫目的金色。
枣雪洁白的四蹄骄傲地踏在尼勒布斯湖边在夏日里才特有的赤红上,相映成趣。
它昂首挺胸,裂风而来,枣红色的马鬃在这幕天席地的赤红鎏金里被风高高地扬起,随之扬起的还有枣雪满身的桀骜。
马背上的北境大营主帅伏低前驱,胸口几乎贴马背上,用力地拽着马缰。
与胯/下枣雪的一身骄傲不同,齐钺满目焦躁里透着赤红,红得过尼勒布斯湖边的颜色。
尼勒布斯夏日余晖里的赤红,几乎是鲜血才艳得过的颜色。
“他来了,我说吧——”斯木里望着齐钺奔袭而来的方向,笑得阴鸷又诡异,“你们隗明人是不是有句话,‘温柔乡即映像冢’?红颜祸水啊!哈哈哈——”
林诗懿也望向在枣雪的背上起伏的齐钺,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是有几分心安的。
也许是因为在斯木里的龌龊面前意识到了之前齐钺有太多次机会,却选择了和自己保持尊重的距离;也许仅仅是因为这个男人曾走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开过北境的风沙。
四周的弯刀客见势迅速地集中聚拢,弯刀出鞘,拦在了斯木里与齐钺的中间。斯木里却拍手示意所有人散开,完全敞开了齐钺与自己之间的视线。
他起身抽出背在背后的斩/马/刀,利刃出鞘横在林诗懿的面前。
齐钺只身匹马走进弯刀客的包围圈,勒紧手中的缰绳吓住胯/下的枣雪。
枣雪急奔中骤停,前提离地,几近直立,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齐钺本是毫无惧色,却在低头看清眼前的情景后目眦近裂。
“斯木里——”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想做什么!”
斯木里脸上的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他横袖随意地拭了去,表情却好像很享受那满口的血腥,“林大夫说你二人夫妻不睦,我就是想看看,到底不睦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五一了,大家节(假)日(期)快乐鸭~
之前生病和这两天的“亲戚”彻底打乱了我的作息..最近的更新可能都会比较晚,早睡的小可爱可以第二天再来,我尽快调整一下状态恢复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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