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荆望和卫达站在门口尴尬地面面相觑。
荆望竖起拇指指了指房门的方向, 给卫达递了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卫达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堆,对荆望摇了摇头, 末了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荆望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上去了, 苦大仇深地“啧”了两声。以他那一副直心肠, 实在是看不懂房里两人的弯弯绕。
他家侯爷自是不必说, 打成亲那晚就不正常, 跪在雪地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末了还让媳妇睡了客房。
可就算这样还是留不住人,没两天林诗懿就回了娘家。
好不容易去相府迎回了侯夫人,齐钺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荆望愤愤的想,哪有人这么笨,在自家媳妇面前话都说不利索。
最后还亲手将人送进了丹城。
就在他都快信了他家侯爷与夫人当真不睦的时候, 又是齐钺豁出去左胳膊不要了,也硬要自己杀进丹城太守府邸去寻林诗懿。
到了这儿,荆望就更是看不懂了。
早前儿碰不上面的两个人总算是为了齐钺那一身毛病天天能见着了, 他家侯爷为了这个,一路上没少装病卖傻,可不就是见见自己媳妇吗?
犯得上的吗?
荆望想得挠头, 可再想想侯府未来的小世子, 他又觉着,管他什么招儿呢,能见着总是好的。
刚没想通两天, 齐钺又给人送回了相国府,眼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偏偏要教自己跟着。
跟了这些日子,荆望觉着自己心都快跟凉了,总算盼着齐钺把林诗懿迎回了将军府,可这过去见不着还好,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怎么还打起来了?
荆望气得蹲地上寻摸了一根草梗叼上,满脑子都在替齐钺愁着侯府未出世的小世子。
因为想着他家这位夫人,更是奇怪。
自打见面儿那天起,他就没见过林诗懿给齐钺什么好脸子,可偏偏齐钺的命是林诗懿救的,每次看着都还挺上心,尤其是上次抢着喝毒药那次……
这教他想怪林诗懿都不好意思。
难得林诗懿去相府呆了这么多天还肯回到将军府来,眼瞅着小世子的事该有指望了……
怎么打起来了?
荆望叹了口气,一口啐掉嘴边的草梗起身,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这架他得劝,就算是为了小世子。
他起身直接推开了房门,打了卫达一个措手不及,卫达跟在后面“诶”了两声,还是来不及了……
林诗懿哭得像个泪人,几乎就是要站不稳脚跟的样子,梨花一枝春带雨,靠在齐钺怀里。
荆望瞬间愣成一个傻子。
他家夫人成日里一副拒人千里的冰美人儿脸孔,荆望哪里见过这样温柔带水的林诗懿。
别说他没见过,齐钺也没见过。
齐钺无措的揽着林诗懿,下巴架在对方的发心,也不知能安慰些什么,只能一下下地拍着林诗懿的后背给人顺气。
荆望觉得自己不止是个傻子,可能还是个聋子。这场面分明是小世子该有着落了,他怎么就能听成打起来?
他连忙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卫达,可卫达已经垂着脑袋,呆若木鸡。
林诗懿第一个发现门边的事,她连忙一把推开齐钺,面露羞赧,背过身去狼狈地拭着自己的眼泪。
齐钺跟着反应过来,转过身去一脸不耐烦地瞪了荆望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是说了……别进来!”
“那个……”荆望也尴尬得上不来气儿,他左右看了看也找不着救兵,一脸心虚地指了指门扇,“风吹开的……”
他用脸接住齐钺眼神里射来的利箭,连忙躬身拉着房门要退出去,嘴里念叨着:“侯爷,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屁!
“别折腾了——”齐钺在心里几乎已经想好要把荆望重新发配到北境去喂马,他叹了口气,“去打盆热水,唤婢子来替夫人梳洗。”
“诶!”荆望连忙应声,转头要逃的时候才发现一言不发的卫达动作可比他快多了!
妈的!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算什么兄弟?
大难临头各自飞……
“侯爷……”他回身沮丧地瞧着齐钺,“那我……”
“也别闲着。”齐钺踹了一脚地上方才被林诗懿撕碎的纸团,没好气道:“收拾干净。”
荆望长舒一口气,接连应声,连忙趴在地上,深怕再对上齐钺的眼睛。
齐钺挪步让开脚边的地方,扶林诗懿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房中还没安静片刻,就听到荆望又咋呼了起来。
“侯爷!”荆望手里捧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吃惊地盯着齐钺,“康柏什么时候给咱写过信?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康柏?
这个名字让齐钺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上前接过荆望手里捧着的那张纸条。
是林诗懿之前接到的匿名信,只有短短十二个字。
“你自己那两笔字写得跟狗刨的似的。”齐钺揪着荆望,“就这么几个字,你会不会认错了?”
“我只写得丑,但我又不瞎!”
荆望之前被齐钺留在隗都的时日里,日日与康柏同进同出,同吃同住。
“我整天都对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这还能认错?”
康柏的字迹齐钺见过,夹在荆望之前寄给自己的密信里,说的便是隗都粮仓的事。
但也就见了那么一回,他虽通诗书,可到底还是武将,没有康柏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荆望的功夫或是北境大营里的事他都能信得过,可扯到这笔墨上,他总还是怀疑着。
且这康柏太重要了。
这人关系着毒米的秘密,前世也没有出现过,到底是黑是白齐钺心里没底。
这房里还有一个人曾见过康柏的书信,齐钺突然想起来,走到林诗懿身边,“懿儿,你还记得吗?那个康柏。”
“我也就见过那么一次。”林诗懿一直冷静的瞧着眼前发生的事儿,“这么重要的事儿,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作数。”
“信呢?”她抬眸盯着齐钺,“之前的那一封。”
齐钺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着急把这事儿忘了,他连忙转头吩咐道:“去把卫达叫来,信我叫他收着呢。”
见荆望磨磨蹭蹭地不动地方,他一时火起,军营里的脾性又冒了出来,一脚踹在荆望屁/股上,“赶紧的!”
“在我这……”荆望扭扭捏捏的把信掏出来,“我找卫达要来的……”
齐钺白了荆望一眼,一把接过信笺走到林诗懿身边,两人就着烛火细细地比对。
康柏一届正经的进士及第,写得一手好字,旁人就算是要仿,也不容易。
不比齐钺一届武将,林诗懿满腹诗书,不输男儿,她打眼一扫便能瞧出来,这两张纸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他。”林诗懿肯定道。
“真是康柏?”
等在一旁的荆望有些不可置信,他之前笃信自己能认出康柏的笔迹,可这会陪着齐钺和林诗懿又看了半天那小纸条,才反应过来当中的意思,眼下,他反倒不愿意相信这匿名信是康柏留下的了。
“夫人您再瞧瞧?怎么会是他呢?您当初可是救过他的命,他好好儿的引您去那南郊的枫山别院做什么?”
“是他。”林诗懿又重复了一遍,“但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齐钺听着身旁的对话,在烛火里眯了眯眼睛。
他也不知道康柏要做什么,但他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两世了,那帮酸腐的读书人就没有一个跟他是对付的。
“荆望。”他沉声吩咐道:“叫卫达去取上次在偏厢小屋里搜出来的东西与夫人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黑是白呢?
最近该死的牙疼有点影响我的更新,老是迟到,我觉得我该请一天假把这颗倒霉的牙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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