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亲事

    亲事

    走出大周宫廷,苏凤章的神色却轻松不到哪里去。

    皇帝虽然并未指婚，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白，直接断了他现在相看定亲的机会。

    这是天大的荣耀，也将是巨大的束缚,更可能带来麻烦,再次,苏凤章感受到封建集权的高高在上，他的生活,他的婚姻,别人句话就能决定。

    无力反抗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尤其是在他觉得，自己稍微能把控人生之后。

    苏赵氏听完儿子的话，脸色也是沉凝,白姨娘见他们并不说话，低声问道“夫人，二郎,陛下有意指婚的话，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在他们还未上京的时候，自然觉得自家二郎样样出色，什么样的女子都是堪配的。

    但抵达京城之后，苏赵氏就被现实打了个巴掌，清醒的认识到之前自己有多么天真。

    他们苏家在京城毫无人脉,除了苏凤章的同僚之外，其他人甚至不会宴请他们上门,别说相看高门大户的姑娘了,连门当户对的也没见到几个。

    倒是也有人差遣了没人上门来，但那些人家既不知根知底,也不显赫富贵，苏赵氏自然是不满意的。

    就是因为这般，苏凤章的婚事才会直没有下落，苏赵氏门心思想给儿子找个十全十美的，但这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如今皇帝神来笔，苏赵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苦恼起来“能让陛下指婚的人家，恐怕不是高门大户，就是达官显贵，这般人家出来的姑娘，会不会骄横跋扈”

    “齐大非偶”当初苏家败落，连那陈家都要反悔，更别提这些人家了。

    白姨娘从惊喜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这点。

    她比苏赵氏想的更多，若是苏凤章真的娶了高门贵女，这媳妇对苏赵氏还可能客气，对她这个姨娘和庶出的弟妹呢，会不会看他们不上。

    苏赵氏叹了口气，拍着儿子的手背说道“罢了，终归是件好事。”

    皇帝做主，不论将来的媳妇如何，肯定比她去相看的要显贵吧。

    事已至此，苏凤章也不想苏赵氏跟着担心，说道“想来陛下也不会促就怨偶。”

    苏赵氏点了点头，又道“旁的娘不担心，只担心你受委屈。”

    苏凤章听这话却笑了“娘，你想到哪儿去了，即使是公主郡主，难道还能让夫婿受委屈不成，再说了，当今圣上膝下也没有适龄的公主。”

    大周朝驸马是可以入朝为官的，相对来说，公主的权柄就没有那么大了，甚至般情况下都不会督造公主府，公主们过得日子可远远不如皇子们。

    这么说，苏赵氏倒是真的放心了，只要不是公主，即使是指婚，这嫁进门的媳妇也总得顺从夫婿，孝顺长辈吧。

    指婚的事情还未定下，这日在宣武馆内，苏凤章倒是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荣亲王正带着人视察修书的近况，原本修著宣武大典是四皇子的事情，但日前元宵案，四皇子也触怒了皇帝，于是荣亲王就空降了下来。

    如今明面上依旧是四皇子主持修书，实际上权柄却落到了荣亲王手。

    苏凤章这次正好来送书，这批书是南方民间的人上供的。

    结果与箫翰林还未说几句话，荣亲王忽然带着人出现了，看到这些书就问道“又是民间的藏书吗，这次又有几本”

    “启禀王爷，都是孤本，统共有百零本书。”苏凤章禀告道。

    “不错，如此宣武大典也能更全些。”荣亲王点了点头，又说道，“本来第次来宣武馆，不知苏大人可否带路，带本王逛逛这藏书楼”

    话音落下，箫翰林等人都是惊讶，荣亲王与人的关系直不大好，此次被皇帝硬塞进来之后，也是管事不多，平日里不过是点个卯。

    如今他忽然提出来让苏凤章带路，怎么看都怪异的很。

    “苏大人，王爷有令，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陪王爷出去走走吧。”箫翰林立刻说道。

    “是，大人。”苏凤章听令。

    “不知王爷想去哪里，想看什么藏书楼如今分为六部，藏书共计三十余万卷，另有书画碑帖数万余件，都藏在宣武馆。”

    “本王对藏书没兴趣，倒是想看看碑帖。”荣亲王笑着说道。

    “王爷请随我来。”苏凤章喊道。

    藏着碑帖的楼在宣武馆最后头，从这边走过去有段路，还未进门，荣亲王却屏退左右“你们在门口等着，本王随苏大人进去看看。”

    苏凤章心诧异，他与荣亲王虽然有些交情，但后来并无来往，在他进京考状元之后，荣亲王对他也并未露出特别的兴趣来。

    心疑惑，他口的话倒是不停，将块块碑帖介绍的清清楚楚。

    荣亲王听的频频点头，忍不住问道“苏大人，这里的碑帖数不胜数，你却如数家珍，难道你是把所有的碑帖都背下来了吗”

    苏凤章笑道“这倒没有，只是记住了其有名的些，若是继续往里头走，下官也得看记录才能想起来。”

    荣亲王见他如实回答，倒是点头笑道“你倒是老实。”

    “那你可知道，本王今日为何前来寻你”

    苏凤章心思转，答道“下官不知。”

    “元宵节花灯会，你救了本王郡主，苏大人莫不是忘记此事了”荣亲王问道。

    苏凤章恍然大悟，笑道“王府早就派人上门谢过，也曾送过不少谢礼。”

    荣亲王挑了挑眉，忽然冷冷问道“怎么，你觉得本王的郡主，是那点劳什子东西就能比的和静可是本王唯的女儿。”

    “郡主是大周郡主，王爷嫡女，自然不是凡尘俗物可比的，不过那日真正救下郡主的，其实是五皇子和熙郡王，下官不过是搭把手而已。”

    荣亲王双眼睛看向他，笑着说道“几年不见，苏大人依旧这般滴水不漏啊。”

    苏凤章的笑容有些僵硬，实在是不知道这位王爷忽然找上门来做什么，要说道谢的话，间隔了几个月是不是太迟了些

    毕竟在此之前，荣亲王府已经派人过来致谢，送过来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

    苏凤章都以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荣亲王却在这时候忽然找上门来。

    联想到前几日皇帝的话，苏凤章脑冒出个猜想来，想到那个可能性就头皮发麻，连忙安慰自己定是想多了。

    荣亲王却不知道苏凤章的抗拒，笑着问道“苏大人，当初本王特意留下令牌，你抵达京城之后为何不来寻本王难道是已经把那令牌丢了不成”

    苏凤章只得回答“令牌就珍藏在下官家，只是下官位卑，不敢贸贸然打扰王爷，再者，君子之交淡如水，下官也怕自己过于殷勤。”

    荣亲王又是挑眉，追问道“哦，只是如此吗难道不是你猜到了本王的身份，生怕别人说你攀附权贵，这才不上门来”

    苏凤章却摇头说道“学成武艺，货与帝王家，下官又何需担心这个。”

    “你这家伙倒是直白。”荣亲王哈哈大笑起来，“当初本王没有看错，虽说都是读书人，但你可比般的读书人有趣多了。”

    苏凤章只是含笑，“王爷谬赞了。”

    荣亲王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的力气极大，若不是苏凤章的身体不错，恐怕拍下去整个人都得矮上截。

    荣亲王似乎很满意他的身板儿，还夸道“这身子骨也不错，不像那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看着个个都像是要短命的。”

    这话苏凤章无力吐槽，只能苦笑。

    荣亲王的话题又是转，说道“听五皇子说，你的箭术十分不错”

    “略懂二。”

    “你能赢了何隽那臭小子，怎么还能说略懂二。”

    “既然如此，改日本王请你过府，王府里头有演武场，到时候咱们块儿下场玩玩。”

    苏凤章微微皱眉，拱手说道“这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下官入京之后只顾着公务，疏于练习，恐怕到时候会坏了王爷的兴致。”

    荣亲王听见这话有些吃惊，盯着他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苏凤章硬着头皮说道“陪王爷练箭，下官自然愿意执鞭随镫。”

    谁料到荣亲王听了这话不但没有高兴些，反倒是拧着眉头，眯着眼睛盯着他，忽然冷笑了声“苏大人啊苏大人，你这是清高自傲，还是目无人”

    苏凤章连忙垂手贴耳，恭声说道“下官不敢，下官出身卑微，官职低微，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荣亲王沉吟不语，盯着他看来足足刻钟，才忽然嗤笑了声“你们读书人心思太多，本王看不懂，也不想看，不过苏凤章，本王今日喜欢你，就可以抬举你，改日厌恶了你，也可以打压你，这道理你可知道”

    “下官知道，也绝不敢忤逆王爷，让王爷心生厌恶。”

    荣亲王却眯了眯眼睛，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当初见你写岁花吟，本王便觉得这小子有意思，结果果然如此。”

    “你放心，本王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只是苏大人可得好好想，认真想，有些东西有点错过了，花上辈子也再难得到。”

    “好了，这些碑帖是不错，不过本王向来不爱这个，倒是浪费了苏大人的时间，这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