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蓝屿坐在床上, 透过软帘的缝隙, 观看了鬼夫人肢解绿衣男尸体的全部过程。
这种现场直播,绝对比任何恐怖电影都来得刺激战栗。
她屏息凝神, 动也没敢动一下, 生怕打扰这位鬼怪的工作时间。
鬼夫人的红盖头,自始至终都稳稳垂落着,将面容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终于将尸体切割完毕, 只留下满地的零落尸块。
她拎着刀,又俯身捡起绿衣男被砍掉的脑袋, 婀娜多姿地走了出去。
在开门的瞬间, 她似乎回过头来,朝喜床这边投来一瞥, 只是隔着盖头,傅蓝屿察觉不到她的目光。
她像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转身离开了。
灯烛摇曳的光影,映出地面的一片狼藉。
满屋子浓重的血味, 令五感敏锐的傅蓝屿,感到非常不适。
她等了很久,直至确信鬼夫人不会再返回, 这才下床走到门前。
她推了推,发现门已经锁住了,自己只能待在房间里,无法出去。
她回眸, 看向那堆恶心人的尸块。
说实话,穿越这么久了,见过的画面不少,可要亲手来一场尸体拼图,这体验还真是新鲜。
也不知乔云铮那边抽签结果如何,遭遇了什么状况。
傅蓝屿叹了口气,试探着凑近,仔细辨认。
其中一块碎尸的皮肤上,貌似有毛笔书写的半边痕迹,她抬手抹了抹,发觉这痕迹是擦不掉的。
也就是说,可以放心拼,不用害怕字迹被擦花。
她环顾四周,最后从床上找到了那块自己之前用过的红盖头,于是将其折叠,当作面纱蒙在了脸上,遮挡口鼻。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她还留心看了一眼,那根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系着大红花的喜秤。
她将喜秤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忽而双手用力,把秤杆从中间拧开了。
秤杆中间居然是空心的,只听接连“当啷”两声,有两枚细小的金属物件,掉落在她的脚边。
那金属物件只有拇指指甲大小,正方形,四角凸出,似乎能镶嵌在什么地方。
但具体要镶嵌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是有用的道具就对了。
她将其收入怀中,又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终于开始低气压地进行尸体重组。
由于尸体只在上半身写了字,所以她果断把那两条大腿踢到了一边。
黏糊糊的内脏散落一地,被锯齿状刀刃切割的尸块,边缘参差不齐,沾满碎骨屑和斑驳血迹。
这鬼夫人上辈子,八成是个屠户。
面纱根本遮不住那股子刺鼻的腥臭味,她蹙眉,忍受着极其粘腻的手感,将尸块逐一挪动归位。
她先拼出了胳膊和胸,胸部以下烂得比较厉害,她拼了好久,直至在那些横七竖八的裂缝中,勉强辨认出鬼夫人写的两行小字。
……没错,挺短的时间,鬼夫人竟然写了两行字,可真够能写的。
傅蓝屿摘下蒙在脸上的红盖头,当作抹布,又拿起桌上茶壶倒了点水,擦了擦尸体肚皮上凝固的污血。
她总算彻底看清了字的全貌。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看起来像是字谜,但暂时还解不出头绪。
玩家杀了,鬼怪见了,答案有了。
今晚的任务,应该已经全部完成了。
唯一让人焦虑的是,这房间出不去,还没地方洗手。
傅蓝屿无可奈何用沾了水的红盖头,好歹擦了手,然后就尴尬支棱着两只手,在屋里又详细搜索了一遍。
这里显然是古代某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屋里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梨花木的梳妆台上,还摆着一面铜镜,以及姑娘用的胭脂水粉。
那些胭脂水粉没什么特别的,除此之外梳妆台上也没其他的东西了,架子上的各式瓷器工艺品,她也挨个拿起来看了,没有线索提示,也没有可以转动开启的机关。
这个房间,只是普普通通的停尸间(……)
她回过身去,脱鞋上了喜床,重新放下软帘,准备先睡一觉,明早再做打算。
身为白金局玩家,没点心理素质能活得下去吗?
这一夜,注定是与噩梦相逢的一夜。
*
转天清晨,鉴于一直梦见锅里在炖着尸块,白花花还泛着血沫的那种,傅蓝屿醒得很早,且醒来后异常反胃。
今早她破天荒地不想吃饭,毕竟昨晚都已经折腾够了。
她掀开软帘往床下看,发现之前躺在那里的、绿衣男的无头尸体不见了,地面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没有。
就好像昨晚的碎尸现场完全是幻觉似的。
不过系统经常会自动清理尸体,这属于正常情况,倒也不必太惊讶。
她闻了闻自己的手,控制不住露出嫌弃之色,迅速穿鞋走向门口。
果然,房间昨晚锁住,今早可以打开了。
她开门出屋,站在长廊里四处搜寻一圈,最后转了个弯,去后院的井边打水洗手洗脸。
……巧之又巧的,她在井边遇见了同样在洗手的乔云铮。
确认平安。
乔云铮闻声抬眸,四目相对,他弯起眉眼笑了,像是松了口气。
“还好吗?”
说完,他目光微转,看到了傅蓝屿满手的血迹,顿时笑意敛去,变得凝重担忧。
“你也……”
“是,我抽签也失败了。”傅蓝屿叹了口气,“像咱俩这种运气的人,就不该怀有侥幸心理。”
“受伤了吗?”
“没受伤,就是拼尸体的时候费点劲。”
乔云铮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他无奈点头:“我也拼了半天,屋里还没地方洗手。”
“你看到尸体上的字了?”
“看到了,‘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但还没解出是什么谜底。”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解。”
看来这次游戏的初始流程是:先男女玩家配对入洞房;然后抽喜签,抽着一样的能一起活,抽着不一样的就得死一个;再由鬼夫人进屋碎尸,拼凑尸体后可以得到一条完整的线索。
一起活的玩家避免了互相残杀,却没有线索提示。
富贵险中求,大概是这样的道理了。
“幸好系统没把咱俩安排在一间房内。”傅蓝屿想了想,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凉意,“要是咱俩抽的喜签不一样……”
她和他,怎么可能对彼此下得了手?
“从这个层面来讲,咱俩的运气也没差到谷底,对吧?”乔云铮将打好的一桶水递给她,低声开口,“你猜这次,和咱俩一样倒霉的玩家有多少?”
结果傅蓝屿尚未回答,就听见不远处脚步声再度响起,紧接着有位梳着丸子头齐刘海的姑娘走了过来。
那姑娘嘴角有块淤青,颈侧有伤口,挽着衣袖,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上,也同样沾满了没擦净的血污。
确认过眼神,也是抽喜签失败的人。
不得不承认,白金局的女玩家们真的都有两把刷子,在体力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反杀同屋男玩家,肯定不是一般人。
出乎意料的,那姑娘见到两人在井边洗手,第一反应就是瞪大了眼睛,神色极度警惕慌张。
“大家都去前院吃早饭了,你们俩……是同屋的吗?”
同屋的玩家不会杀人,不必拼尸,自然也没必要在这洗手,傅蓝屿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水桶,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撒谎更是毫无意义。
“不是。”
姑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置信:“跟你同屋的男人,是不是穿着绿衣服?!”
傅蓝屿洗手的动作顿了一顿,她登时了然。
原来这姑娘就是兰兰,那个绿衣男的女朋友。
她垂眸,“嗯”了一声,并未否认。
兰兰当场崩溃,踉跄了一步跌跌撞撞扑过来,作势要跟她拼命。
“你杀了他?你敢杀了他?我杀了你!”
水桶被踢翻,染了血的井水流淌一地,傅蓝屿侧身避过兰兰的攻击,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兰兰小姐,请你冷静点,都到白金局了,游戏规则需要遵守不懂吗?”
兰兰怒不可遏,含着眼泪朝她吼:“你杀了我男朋友,还要跟我讲规则?我杀了你也算遵守游戏规则,你去死啊!你快点去死!”
乔云铮在旁看得不耐烦了,当即拎了兰兰的衣领,不顾她挣扎,强行将她扯离了傅蓝屿身边。
兰兰意识到了他和傅蓝屿的关系,更加怨恨:“你们俩是一伙的?怎么你们就能同时活下来?你们迟早也要死!都得给我死!”
她疯狂地试图攻击乔云铮,拳打脚踢力气还很大,一副要拼命的姿态。
傅蓝屿见劝不住她,索性又打了桶井水,示意乔云铮让开,而后扬手往她身上一泼。
冰凉井水,刹那间将兰兰浇了个透心凉。
“兰兰小姐,你现在能活着的条件是什么?还不是昨晚和你同屋的男玩家,拿命换来的?”
“……”
傅蓝屿说:“我杀你男朋友大错特错,那你昨晚杀了同屋的男玩家,就是理所当然的?你觉得我该死,那麻烦你先自杀一下,祭奠那名男玩家的无辜冤魂,这才公平。”
“……”
兰兰浑身湿透,在晨风里气得颤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可看傅蓝屿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她咬牙切齿,许久才恶狠狠地低语。
“贱人,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傅蓝屿没再理会她,转身洗干净手,和乔云铮一起离开井边,去了前院。
在游戏里,仇恨值是最常见的东西,怜悯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是谁,该有生的信念,也该有死的觉悟。
作者有话要说:就,第五人格不是和弹丸论破联动了么,今天早晨抽宝箱,都是系统赠送的十连抽,连着金光,大号抽到了苗木诚,小号抽到了江之岛盾子——玩这么久游戏,从没有这么欧过。
今天的我心想事成,是顾墨池本池,是白笙本笙。
所以本章是锦鲤章,章下留言许愿,希望你们都能愿望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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