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余导越走越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追了上去, 把老太太捉了回来。
“对不起, 老师, 我错了, 我刚才不该敷衍你。”白伊岚冲她鞠躬, 赶紧道歉。
“呵。”余骅瞥了她一眼, 侧了个身,背对着她。
“余老师,您现在是个演员了, 耍大牌对您的形象不利。”顾欣然道。
余骅想了想,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想演个好人。”余骅道。
“您终于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秦琼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她也想演个好人,从入行开始就在想
“老师, 您再忍忍, 这个角色后期就好了, 特别特别好”编剧小北道。
“哦”
“嗯, 临死之前, 她把大权交给了灵耀”
“”
众人噤若寒蝉。
临死之前才变好, 你确定不是在拱火呢
余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站住, 哄我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一国之主, 万万人之上, 全天下都是我的。现在是啥恶毒老娘垂死挣扎”
准备开溜的俩人生生被叫住, 对视一眼, 白伊岚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去解释。”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忽悠的。”
“啧”
“去了去了。”
顾欣然转身,满脸堆笑,“那个,老师,您看,一个丰满的人物,她得是有弧线的对不对她得有各个时期的人生经历,您现在经历的,是这个角色的最后人生阶段。咳。”
“但是在这之前,您确实是位一国之主,全天下都是你的,你说啥是啥。”顾欣然说完,冲靳霜和方怡疯狂使眼色。
“对余、余老师万岁万岁万万岁”
“”剧组众人齐齐低下了头,表示并不想跟着喊这么中二的口号。
一群人哄了大半天,才把老太太哄好,勉为其难的决定继续演完。
“诶,我刚才演的怎么样”余骅问。
“好,非常好太到位了,您真是位老戏骨。”
“行了,少点马屁,多点真诚。”
“接下来是哪段”
“暂时没您的戏,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大家都先歇歇吧,下午主要是灵泓和灵耀的对手戏。”
“欣然,秦琼,你们先各自找找感觉。”白伊岚道。
“秦琼,你这个角色可以塑造的再恶毒一点,她”
“我拒绝”秦琼也满脸不高兴,她刚才听到有人在讨论剧情的时候就骂灵泓来着,太过分了
白伊岚扶额,这届演员好难带啊。
短暂的午休结束。
顾欣然坐在化妆间,任由化妆师为自己上妆。
秦琼坐在她旁边。
白伊岚在为两人讲戏,余骅瞟见了,也凑过来想听一听。
“接下来的这段戏,是灵耀因为豢养私兵而被关进了天牢,并且由灵泓亲自审问,灵泓一向看不上灵耀,觉得她不足为惧,但这件事让她意识到灵耀才是她最大的敌人,所以对灵耀严刑逼供。灵耀本就因为越王的试探而伤了心,被打入天牢后,越王不闻不问,灵泓对她动刑,越王也置若罔闻,她也因此对越王和亲情寒心,甚至但求一死。”
两人点了点头,余骅直咋舌,“你这个角色是真的坏啊。”
“”秦琼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差点又崩了。
“导演这戏没法演了”
“乖,别闹。”伊岚很敷衍的安抚了一下。
“欣然,一会一定要演出人物内心的悲凉,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信念崩塌,唯一的”白伊岚说到一半,顿住,没再说下去,抿了抿唇。
她知道这些心境,欣然都深有体会,不需要她再描述了。
她沉默了一会,抬手抚着欣然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告诉她,有我在陪着你。
顾欣然冲她展露一个好看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点了一下头。
两人仅凭眼神便读懂了彼此的内心,均没再多言。
不多时,顾欣然上妆完毕,又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囚服,她脸色苍白,倍显憔悴。
看到她这副样子,白伊岚心口微微抽痛,有些动容。
秦琼也换好了戏服,绛紫色的蟒袍,满面春风,意气风发,与沦为阶下囚的灵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棚里搭了一个牢房,地上堆满杂草,顾欣然走进去,坐在地上,捡了几根杂草放在自己身上,主动戴上镣铐,头部倚靠在墙壁上,看着窗口照射进来的日光,寻找着感觉。
“准备吧。”看着欣然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下来,白伊岚知道她渐渐找到了感觉,招呼众人准备开工。
秦琼也在调整自己,不多时,准备完毕,冲白伊岚点了点头。
“来,开始。”
灵泓在狱卒的簇拥下走进天牢,在门外看到灵耀时,她抬手掩了掩口鼻,被这发霉的气味熏得直皱眉。
她抬了抬头,狱卒立马上前打开牢门,而后纷纷退下。
灵泓看了看牢内的景象,简直无处落脚,摇了摇头,满眼嫌弃的走了进去。
她走到近前,蹲在灵耀面前,盯着她看了看,一声轻笑,伸手托着她的下颔让她看向自己。
灵耀的目光空洞无神,甚至都没有聚焦。
“叶灵耀,被打入天牢的皇嗣,你是第一人。”灵泓笑着,目光突然变得狠戾,猛地一甩手。
灵耀一侧头,脸颊撞到石壁上,发出一声轻呼。
剧组众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吧
白伊岚猛地一攥拳,咬着下唇才没有出声叫停。
灵泓起身,甩了甩手,两手背在身后,身子挺得笔直。
“母亲让我问你,为何豢养私兵。”灵泓问完,并未得到答复,她倒是一副了然的神色,背着手踱着步。
“这个问题,你倒也不必回答。母亲既然让我来审问你,自然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灵泓坐在桌案上,眸中透着一股阴冷。
“我要见她。”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十分虚弱,就像被人抽走了全部的精力。
灵泓摇摇头,“一个意图谋反的弃女,母亲又岂会在意”
“我没有谋反。”灵耀试图辩解。
“叶灵耀,我若是你,绝不会回来。”灵泓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着。
“你可知,你在郑国的这些年,母亲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过你。”
“大姐染了风寒,母亲彻夜陪护,不眠不休。”
“我骑马摔伤了腿,母亲亲自替我换药,关怀备至。”
“我和大姐每年的生辰,母亲都亲自设宴,唯独你,你的生辰,母亲在书房批阅奏折直至深夜,年年如此,从不提及。”
“我若是你,必是恨之入骨,如此想想,你豢养私兵,倒也有理有据了。”灵泓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冲灵耀勾了勾唇角。
“我没有谋反”灵耀双目通红,恨恨的看着叶灵泓,一双手紧握成拳她说的云淡风轻,可那些话,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那么渴望回到越国,渴望见到母亲,渴望那个温暖的怀抱,渴望那段她无法割舍的亲情
十年她在郑国整整十年
十年忍辱负重十年任人鱼肉十年的期盼和等待可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我没有”看着叶灵耀近乎癫狂的嘶吼,灵泓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杀人诛心。
不诛心,还叫杀人么
灵泓从怀里拿出一张状纸,展开,放在灵耀面前,“想见她的话,画押吧,兴许,殿审的时候,她会见你一面。”
叶灵耀恨到面颊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双眼睛如同充血一般,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灵泓被她这模样吓着了,把狱卒叫来,让她们好生伺候三殿下,自己走到了牢门外。
听着牢房内传来的鞭子破空之声,叶灵泓一声轻笑,把那张状纸扔了进去,转身便走。
不多时,狱卒们也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叶灵耀扑过去捡起那张状纸,把它撕了个粉碎。
许久之后,牢房里传来叶灵耀抽噎的声音。
她跪在那张碎纸前,白色的囚服上一道道的血痕格外刺眼。
一颗颗热泪落在地上,抽噎的让人心疼,单薄的身子跪伏着,显得格外无助。
白伊岚看在眼里,几度哽咽,张了张嘴,无数次想喊停。
看着这样的欣然,她想起了梦里那个义无反顾的冲进着火的木屋里去救衣服的女孩,想起那个女孩跪伏在墓碑前,把一块破损的衣服残片拼命的往身上贴。
同样单薄的身躯,同样绝望和无助。
白伊岚深吸一口气,呼吸间带着微弱的颤抖。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她抬头看去,是余老师。
余骅冲她示意,把她拉到一旁,自己走到监视器前看着欣然的状态。
白伊岚转身离开,走到了棚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的心情才稍微有所好转。
欣然刚才那副模样,和她梦里见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梦到自己死后的画面。
但是她知道。
她的欣然,爱了她整整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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