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点火气, 隔着网络, 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江允说完后，定住半响，才发觉自己是不可能拉黑所有人的。思维混乱了一下, 手摸到档案袋, 迟疑着打开。
厚厚的一沓，光是多看一眼，她下一秒可能都要睡着。
她凭着印象找到最重要的部分, 一页页地翻过去时, 沉甸甸的脑子忽然放空了很多，更多的回忆飘过。
认识林执的十九年。
改口不叫哥哥的第二年。
记忆不断加深，他的五官和眉眼，她就算是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 他的冷淡寡情, 他偶尔对她的好，都住在意识深处。
冷不防地就会想起。
本以为暂时被冲走的坏心情又反复横在心头, 泪意也跟着浮了上来, 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滚。
将文件上的字给打湿。
她矛盾又害怕, 万一林执真的不哄她了, 她真的回不来了该怎么办。
“……”
突然的安静, 让直播间的粉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渐渐的, 弹幕上“哈哈哈哈哈哈”的刷屏词在一个个减少。
本就偏幼嫩的脸蛋，眼泪滚落下来时，更像是往下掉珍珠, 眼中也染上了一抹娇弱的红，低睫，唇角的弧度拉得平直，沉默不语时的落泪，清冷得让人想上前安抚却又怕冒犯。
一直都把江允当女儿在养的妈粉心都要碎了，无需再追问，敢让仙女落泪的，自己的宝宝再作，都是渣男的不是。
【妹妹这么漂亮，作一下又怎么了？】
【别说苹果了，想要月亮我也要去摘啊！】
【呜呜呜什么男人敢让女鹅委屈！骂死他！】
【仙女落泪是掉珍珠，我落泪是涕泗横流。】
【别哭了，以后我去偷电瓶车养你！】
“……”
江允抬头，顾不上去看弹幕中安慰她的话，起身往外跑，很快又带了一个计算器回来，气势很足地抹掉眼泪，忽的笑出声，“突然想到，要是真离婚后，我好像是可以得到很多钱的。”
纤纤玉指放在计算器上，刚刚的难过瞬间被金钱洗礼得一干二净，她瞳仁里亮起小星星，还挂在脸上的泪痕此刻看上去更像是喜极而泣。
“来吧！朋友们！”
她摩拳擦掌，“看看新一代富婆是如何诞生的！”
*
江允关掉手机放飞自我的下场，就是林执刚下手术，不明所以地看着一大堆未接来电。
他挑眉，在所有的来电中，选择了齐霜的回拨了过去，一面换上外套，拿着手机往楼下走，淡淡地嗯了几句，在听到“离婚”的字眼时，才收敛起神色，“没有。”
“我没有提过。”
他没再多待，想到还在家的江允，从医院出发，嘱咐司机加快速度，半个小时内回到了家。
短暂的路途中，他也弄清楚了江允在家搞的大动静，首当其冲的就是董家母女的炮火，林执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
反正江允说的都是真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家里会是这样的场面。
林执目光定定地从餐桌上扫过，再看到桌上的摆设后，微怔，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他吩咐给李姨的话，大概率被她理解错了。
不知道两人吵架的李姨，还以为两人要做什么浪漫的事，乐意地替他们准备。
楼上隐约传来动静，他俯身，将滚落在地毯上的红酒杯放回原处后，巡着满室的酒气，从台阶上一层层迈上，停在半开着的衣帽间门口。
直播间内，弹幕里的三百万粉丝则被江允透露出来的资产给惊呆了，纷纷——
【妈鸭！富婆，你介意我把我分进你家户口本上吗？】
【牛逼了，离婚以后你就是小富婆了！】
【快榨掉渣男的半副身家，漂亮姐姐独自美丽！】
【一分都不要给他留！！！】
【离婚后，我就是允妹的死忠粉！】
【呜呜呜我要有这样的待遇，不分分合合个一百次都对不起自己。】
【能让我们漂亮女鹅落泪的，就是渣男！】
【赶紧离！不然等渣男转移资产，拿钱去养新人那可就太亏了！】
【允妹，你在深城吗？你知道傅律师吗，超级有名的离婚律师……】
【记得收集好渣男对不起你的证据！】
众人七嘴八舌，在金钱面前，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江允富婆这一边，积极出谋划策，为她们智商不高的小废物提供广泛思路。
就在大家开始痛骂素未谋面的渣男骂出刷屏的气势时，注意到了江允身后正对着的大门，忽的被打开了。
“……”
一屋子的酒气在这间房里聚集到极点。
林执低睫，推开门后，看着倒在他脚边的红酒瓶，瓶塞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空落落的，被喝得一滴不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瓶酒的年份和江允的出生年份是一样的。
因为太有纪念意义，所以一直被妥帖收藏着。
只是喝了一点果酒就完全迷糊的人，此刻整瓶喝光……
林执眼眸微挑，望向坐在椅子上的人，语气低哑:“小允？”
江允懵了一秒，晕沉沉的脑子里过了几秒后才得到指令，慢慢地放下笔，看向镜头，原本镇定思痛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非常小声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
弹幕:“……”
脚步声轻轻响起。
江允揉揉眼睛，朝后看去。
男人朝她走来，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手边，眼窝很深，丹凤眼锋芒毕显地望着她，五官冷峻得像夹杂了外头的风雨，暗色的领带微松。
她茫茫然，多看了几眼，才认出他是谁。
又立马精神紧绷地转回去，偷偷告诉大家，“嘘，是我老公。”
【2333渣男还知道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
【8好意思，为什么渣男长得这么帅，这我的三观……都不知道该站谁了？】
【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允妹挺住！】
【渣男虽帅但看起来好凶，漂亮妹妹快跑！】
江允摇摇头，否定了她们的看法，醉意上头道:“不是的，他就是看起来脸臭，但是呢，他不敢揍我的。”
“唉，算了，”她眯着眼，懒懒道:“反正呢，单身的朋友，是不会懂的。”
弹幕:“？？？？？？”
翻脸有必要翻得这么快吗？
“不信啊？”江允伸着手，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那我就示范给你们看。”
她想到一出是一出，从椅子上滑下来，朝眼前人走去，小碎步迈得很快，林执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小跳着扑了上来，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稳稳地将她抱住。
江允的额头蹭过他的脸，冰凉凉的一片，还有点湿意，她抬手替他擦掉，眼睛直勾勾地从他的眉眼上一路看下，停到嘴唇上。
“江允，”他淡声开口，摸不清楚她现在的状态。
她的掌心还贴在他的脸上，一点点地用自己手心的温度熨帖着他，指尖堪堪碰到唇角。
那里也是冷的。
需要温一温。
她娇娇地笑，温热的呼吸混杂着酒味扑在他颈窝处，“老公，我们给大家表演一段法式热吻吧！”
林执波澜不起地脸也不觉得有了崩裂的动静。
不能喝酒鬼计较。
他暗自告诫自己。
弹幕则再次被神走向给带得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就是“说好的离婚，你就给我看这个？”“打扰了，婚还离吗？”“理智点，不能因为渣男好看就动摇军心！”
很快在近距离看到林执的脸后，立马头也不回地倒戈:
【亲！给我亲！】
【热吻，就现在！！！】
【俊男美女，呜呜呜我在看偶像剧吗？】
【什么离婚？我不知道，我只要看亲亲！】
【色情主播？】
【离婚也不能便宜了别的狐狸精！女鹅上！把他的嘴给我亲肿！！！】
【你们……可以当我们不存在的！】
面对江允不断靠近的脸，林执勉强抽回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进攻，从她的脸蛋往前探去，看到了电脑上的直播间，脸更黑了一度。
江允被他用手挡住了接近，含含糊糊地抗议。
“等一下，”林执往下按了按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他则快速地浏览完屏幕，不发一言地伸手按下电源键。
他的手一抽走，江允就逮到了机会。
她径直用两只手固定住他的脸，没有阻碍地朝前靠近他的脸，目光专注地判断了一会，确认好嘴唇的位置，重重地贴了过去。
林执轻嘶一声，随手将笔记本盖上。
私底下的亲热再怎么过火，都不该在一帮人的注视下进行。
她闹得动作很大，仗着依旧撒疯，含着他的下唇好一会后，才抵开他的唇缝，舌尖往里伸，隐隐觉得有哪里磕破了。
林执将她放在桌上，按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江允，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继续进行也不是不可以。
就怕第二天，她会恼羞成怒地要跳河。
她向来会甩锅，以防将责任连带着扣到自己头上，林执一边承受着她没有杂法的亲吻，指腹擦掉唇角处的一小块血迹，再最后确认一遍道:“你明天会后悔的。”
“你……才后悔，”江允主动得有些累了，梦境和现实间来回摇摆，手拽着他的领带不松开，“我，绝世大美女挂在你身上，你……你还挺能憋？”
“……”
林执忽的往她身上倾身，视线碰撞了一瞬，嘴唇的气息还在交缠，房间内安静到不行，外头的暴雨依旧在下，簌簌的。
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将她小小的身影全部笼罩住，压制着，在她亲累的下一秒，又覆了上去，细细的亲吻。
和她急切又不知道想要什么的亲吻不同，他的吻更有席卷性，唇瓣上的每一寸挪移，滚烫得让她不自觉的想退缩。
慢慢的让她身上也沾染了他淡淡的冷杉香，热烈至极，将唇上的伤口也牵扯得更大些，像是将克制已久的情绪都化成了欲望。
一遍遍的，施加在她的身上。
江允酥软着，酒精带来的疲惫缓慢地过渡到她的眼里，毫无反抗之力，感觉全身都在水里面漂着，稍微能喘气上岸，又被水下的海草缠住脚踝，被深深的，再次拽下来。
跌进他编织好的梦境中。
从主动被控制着成为了承受的一方，江允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任由着他覆在她身上作乱，呼吸急促着，抽离开来时，她才掀起眼皮。
然后，看到了他唇角处被咬破泛血的小伤口。
在极淡的唇色上留下略微浓重的一笔。
江允攥着他的领带不松手，突然沉沉道:“跟你亲亲的人，是我……你很失望吧？”
“？”
“但是呢，楼下的烛光晚餐，”她打了个哈欠，强撑着道:“都被我吃完了，你想约别人也没办法了。”
“你觉得我还能约谁？”他隐晦不明地看着她。
江允轻轻道:“你的亚麻色长发头像小姐姐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唉，我早就发现了……”
“你们半夜三更还在聊微信！”
“不、要、脸。”
林执:“……”
他抬手，用指腹蹭掉嘴角上的血迹，眸中灼灼，停顿了一瞬，拿起手机，快速地打开相册，找到下午保存的照片，“你说的是‘她’？”
江允扭过脸去，极困地闭上眼，“我不要看。”
“快点，”他道，凑近着她，语气带了点缱绻，手摸在她细嫩的脖颈处，手指冰凉地将她蹭醒，“赶紧看。”
“你这个人，”江允气极，不是很愉快地看着照片“怎么回事？还要我帮忙确认你的暧昧对象……？”
林执:“这不是你？”
她仔细辨认，脑袋里轰的一下，地动山摇，感觉到下一秒要被借机嘲讽了，江允用尽全身力气，从他手上抢过手机，猛地丢到桌边的沙发椅上，“胡说八道！”
“还不认？”
他松松袖扣，再一次被她的厚脸皮给刷新了认知，手敲敲她的脑袋，“是戴皇冠戴多了，压得你智商全掉了？”
皇冠……
江允倏然有了底气，反手啪的一声，打在他清冷的脸上，动作虽轻，却是真实存在的，她嚣张又娇柔道:
“你不也没认出我？”
作者有话要说：520没有甜甜的恋爱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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