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赐这几天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变的有些奇怪。
比如, 他最近很是喜欢戴墨镜, 白天戴就算了,晚上还戴,要不是能认出来,桑桑绝对会觉得他是个盲人。
两人再一次在公司碰见的时候, 是在大厅,桑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第一眼就是挂在许天赐俊脸上的那副巨大墨镜。
“你在COS阿炳吗?”桑桑好奇的问, 看了眼他的身后又说:“小方呢?”
“请假了, 说家里有事。”许天赐把墨镜摘下来别在蓝绸衬衫的领口,跟桑桑一起进了电梯, 按下十五层。
电梯门在两人眼前缓缓合上, 在即将紧密关上的三秒前,女人的叫喊忽然在外面不远处响起。
“等一下!”
桑桑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短短一瞬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她伸出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开合键,眼神随即变得兴味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谁啊。”许天赐也觉着这声音有那么一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
下一秒,安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大步跑了过来,她顾不上散乱的头发,就直直冲着电梯里进。
“早上好啊~”
一道甜糯的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在狭窄电梯间响起。
安娜听见这声音,脚下步伐一滞, 细跟居然陷进了电梯跟前面大理石地板的微小空隙之中。
她面色一僵,脸色顿时更难看起来。
“安娜,”桑桑冲她笑,眉眼弯弯的可爱:“快进来啊,电梯要关了。”
她白皙的手正挡在电梯门缝中间,表情看上去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安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很想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她在做梦的话,那么一定就是桑桑疯了。
自从前段时间桑桑在记者会上大放厥词之后,安娜总是躲着她走,每次接通告或者是走行程的时候,都要让叶初晨仔细校对一下,会不会跟桑桑撞上。
因为她知道,不少人都在等着见缝插针,在她和桑桑身上大做文章呢。
她偏偏就不跟桑桑在同一场合出现,等过段时间之后,人们就会渐渐淡忘了,反正网友的记忆只有三秒,总会有更大的瓜出来吸引他们视线的。
可你说今天好死不死的,怎么就偏偏在这里见上了。
真是晦气。
安娜僵持在原地没敢动弹,眼神飘向了桑桑身边的许天赐,后者撩起眼皮子,冷淡的扫她一眼。
“安娜,你快点啊。”桑桑出声催促道。
安娜勉强露出个笑容来,脚下使劲往上抬还不想做的太过刻意。
一!
二!
这……怎么回事,安娜咬咬牙,面皮涨红,难不成连一双破高跟鞋都要在这时候跟她作对!
桑桑显然是看见了她现在的窘态,但是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认真道:“安娜你不进来吗,不进的话那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有事情,就先上去了。”
说完,杏眼水光光的看着她,眸中隐约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
安娜皮笑肉不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可真他妈见鬼了,她出不去,也进不来呢。
“不进滚就出去,别浪费我们时间。”许天赐不耐烦的插了一句。
他说话素来不给人留情面,这一点只要是见过的人都知道。
两人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就算是安娜脸皮再厚,这时候也不能做到无事发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困住的猴儿,供人赏玩呢。
“我……我……”安娜几欲开口,只说出来个我字,桑桑许天赐一字未说,她自己反倒把自己气得够呛,面色绿了又紫,紫了又青的,活活像是在表演变脸。
“啊,那我们去做另一班电梯吧。”桑桑对许天赐提议说道。
许天赐点点头不置可否,两人居然就这样越过她,上了旁边的电梯,随后按下了楼层,直接上去了。
安娜差点没给她这句话给气晕,一路顺风顺水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众侮辱过。
——只有她侮辱别人的份,没有别人侮辱她的份。
唯恐身后又有人来,安娜顾不得形象,把脚伸出来又蹲下,狠狠的往外拔那高跟鞋。
她一面拔一面在心里骂,自己今天到底为什么要穿高跟鞋,她又是为什么要来公司,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点!黑跟桑桑这个小贱人遇见了!
“啊!”
安娜心中愤恨,手上自然也使了大劲,一不小心鞋跟直接掰断,她抱着鞋滚了两遭,只听‘哐当’一声,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火辣辣的疼。
她一睁开眼,就跟电梯里的桑桑对上了视线。
“安娜,”桑桑歪歪头,笑着做了个口型:“小心点啊。”
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电梯门也正好在安娜的眼前关上了。
——分明是意有所指,这小贱人在威胁她!
气死了!!被讨厌的人看见自己出丑的一幕,安娜又恨又窘,把手中断了根的高跟鞋冲着电梯门狠狠砸了过去。
……
两年以来,秦浪昨天是第一次在家里过夜。
房间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干净、奢华、光线明亮,这当然跟保姆和佣人的细心打扫分不开关系。
昨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父亲已经睡下,秦浪先是去餐厅吃了早饭,之后才在母亲唐卿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进了父亲的书房。
秦父坐在书案后,正低头看着什么,听见开门声慢慢抬起头来,眼珠浑浊的锁定门口进来的高大男人。
“来了?”他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
腐朽的气息顺着他的血脉游走,继而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窗帘没有打开,阴郁的气氛笼罩在房间上空。
“爸……”秦浪低低的叫了一声。
“旭东,找到了吗。”
秦浪低眼,缓慢的摇摇头:“昨天去了一次,没有看见人。”
“什么?”秦父眼睛里唯一的光顷刻消寂下去,他喃喃说道:“怎么会……”
“我一会再去看看,您先别着急。”秦浪说完,皱了皱眉:“您……听谁说的这消息。”
毕竟秦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爱子心切,秦旭东两年没个消息,秦家动用了那么多势力去找,纷纷一无所获,说实话,就算是他也以为,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就……
可是这消息出现的十分诡异,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他必须要查清楚才行。
秦父只是摇头叹气,“是一位朋友带过来的消息,说有人曾经在那一片见过跟旭东长的很像的人……”
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秦父知道这个大儿子不会骗他,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这个消息是假的。
秦父这一辈子都没有过什么大波折,现在有妻有儿,况且秦家有权有势也有钱,真正算的上是美满,只一件事像是钉子一样凿在他心口上,从两年前到现在都没拔了去,只要一想起来就生疼生疼。
这钉子,就是他的小儿子,秦旭东。
对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钟离。这名字是前几年他玩电影,自己给自己取的艺名,不过现在在秦家已经很少被人提起。
外头正把耳朵凑在门上偷听的唐卿,正是秦父的二婚老婆,也是秦浪的母亲,跟秦父结婚也不过才两年时间。至于小儿子的母亲,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至于为什么二婚的孩子比原配年纪还要大,这事情就有些说头了。
当年秦父在与钟离母亲结婚之前,跟唐卿谈过恋爱,后来分手才认识钟离母亲,但是狗血的是,后来唐卿发现自己怀孕了。
挺着几个月的肚子去找秦父的时候,却又发现他已经火速订婚了,唐卿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也曾动过打掉的想法,但是最终还是心软没办法下手。
身边的朋友都劝她,现在还年轻,何苦拖累自己,唐卿信佛,一切信因果,最终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自己抚养成人。
这个孩子就是秦浪。
造化弄人,唐卿一直自己一个人,直到二十几年后跟秦父偶然重遇,得知他原配已经过世,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秦父知道了之后心中愧疚难当,于是在两年之前正式跟唐卿结婚,才算是让秦浪有了一个家。
虽然秦浪自己本人并不是很在意,将近三十年,不习惯也早习惯了。
不过他不在意,却有人在意,就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弟,因着那段时间钟离在外拍摄电影《逢魔》,所以这件事情秦父便没有去打扰他。
况且给唐卿一个名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于是秦父挑了个好日子,就跟唐卿领了证。
钟离回家,看见的就是两个陌生人。
秦浪觉得这个弟弟显然一身反骨并且执拗,在秦父跟唐卿尴尬的解释过后,他只字未说,只是点点头上了楼。
第二天,钟离从此人间蒸发,再没人见过他。
他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态度:永不原谅。
秦父看起来显然也是想起了从前的伤心事,两眼之中隐隐闪烁着泪光,秦浪看着心里微微有些不适起来,其实秦父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一直缺少解释的机会而已。
如果用他的话说,钟离实在是太中二,看见什么就自以为是什么,难不成搞艺术的人都是这样。
秦浪打算再去一次有人说钟离出现的地方,唐卿一直追着他到了院子里:“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秦浪说:“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
唐卿挡在他车前,问他说:“你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连你也瞒着我是不是?”
她心里也委屈着呢,秦浪知道。
钟离这么一走,自是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解释,但是所有的脏水顿时全扣到了她的头上,就算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抱着和平共处的想法,现在心里也肯定有怨气。
“真的什么也没说,”秦浪擦了擦后视镜上的灰尘,语气平静道:“我再去找找。”
“你找什么找!”唐卿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又委屈又怨恨:“他都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了,当初一句话不说就走,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这两年咱们娘俩听过的流言蜚语难不成还少吗?!”
秦浪站在原地,默默的听着她发泄。
“要是真的有心,整整两年的时间最起码应该给他爸打个电话吧?你看看他、他连个短信都没有,这分明是明摆着要跟秦家断绝关系,他断就断,搞的都是我的错一样,我、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吗我……”
说到后来,想到这些年的心酸,唐卿眼泪也滚了下来。
秦浪无法,只能安慰了几句,看唐卿擦干眼泪之后才离开,前往昨天去过的地方。
这里是老城区跟新区的交界处,秦浪把车子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一半。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位做事如此极端的弟弟,会在这里做什么。
他会是什么打扮,又会在哪里住。
秦浪环视了一圈这条街道,算不得很干净,路边都是一些摆摊的摊贩留下的垃圾,垃圾桶大大咧咧的敞着嘴,垃圾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他脑海中想起跟钟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眉眼清隽淡薄,身形瘦削,实在无法想象看起来冷静自持的人,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
想了片刻,秦浪咬着烟,绕着旁边的巷子走了一圈,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前脚他刚刚启动车子离开,下一秒,在身后阴暗的巷子角,缓缓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两天后,刚刚在机场送走桑桑,回到家附近的超市购物时,简夏接到了老黄的电话。
“钟……离?”简森重复了一遍自己听见的。
今天是周末,他就站在简夏旁边,手上推着个购物车正在往里头扔一颗西蓝花,他听见简夏打电话的全程,但是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他听错了吧,要不然就是诈尸。
老黄兴奋的叫道:“没错就是钟离,你们没看热搜吗!现在网上传来消息,说出现了一个很像钟离的男人,简夏你反正也没事,公司经纪人属你最闲,你就替我去看看,我现在抽不开身……”
简夏根本没开免提,老黄的声音在三米之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有跑腿费吗,”简夏按住简森想要拿澳洲龙虾的手,揪着蠢蠢欲动的他离开了海产区,对电话那头的老黄说:“打车费报销吗。”
老黄痛快的答应了,又嘱咐说道:“你可一定要仔细看啊简夏!这可不是件小事!”
简夏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去结账。
半小时后,她跟简森站在人潮涌动的现场,好几分钟,一动不动。
简森艰难的站定,还要在人群中护着她别被挤到了:“……不会真是钟离吧?”
瞧这架势,还真指不定。
简夏握住简森的衣袖,俩人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她转身就往后面走去。
简森连忙跟上:“去哪啊?”
平常说话的时候,简夏都懒的回答问题,何况是这种没意义只会浪费时间的问答,不过简森也早习惯了,他跟上去,俩人走了几步,走进了不远处一家民宿。
简森自问自答:“哦,我懂了。”
“开一间房,要三楼的,位置冲着西边。”简夏拿出身份证和定金。
可是就在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旁边正好响起了一道年轻男声,两人分不出谁先:“三楼的房间,朝西。”
简夏跟简森俩人悠悠转眼看过去,六目相对,皆是一愣。
哟,这还是个熟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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