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场雨, 地面很是湿滑。
夏菱这一跌,还刚好摔进个泥坑,浑身都溅上脏兮兮的泥土。
她举起手看着满是脏污的衣服,没忍住嘴一瘪就大哭起来。
夏菱身材窈窕,肤色很白,五官也都很精致, 个子小小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尤其是她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 甚是惹人怜爱。
林曜看着便有些不忍, 准备劝她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但他刚往前迈了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忽地被秦挚抓住了, 无法再往前走。
“别理她。”秦挚斜睨夏菱,很是冷酷地道:“哭够就不哭了。”
林曜闻言顿时很佩服秦挚, 美人哭成这样都能无动于衷。
夏菱满脸难以置信:“你还有没有人性?”
秦挚没理他,并用行动证明他还能更没人性。他不知从哪取出块用手帕包着的点心,接着拿起那块点心喂进林曜嘴里。
林曜猝不及防被投喂了块点心,试着嚼了嚼, 竟还挺好吃的, 顿时眯起眼认真地吃起来。
夏菱看到这幕简直快气疯了,她都这么惨了,这两个人竟还在她面前秀恩爱, 他们还是个人吗!
枉她还以为林曜长这么好看会是个好人,没想到也是看走眼了。
夏菱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最后迅速哭着爬了起来,愤愤地跑远了。
她决定今后都要离秦挚跟林曜远一些。
夏菱哭着跑远后,庭院中就只剩林曜跟秦挚二人。
林曜嚼着那点心,看着秦挚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哪来的点心?”他问。
“舅父派人送来的,朕觉得你会喜欢,就带了些来。”秦挚说着便把点心都取出来,又问林曜:“好吃吗?”
“好吃。”林曜看着点心眼睛都亮了,暗想舅父怎么没给他送这种点心来,比他屋里的那些都好吃。
他迅速又拿了好几块点心吃掉,越吃越觉得美味,不禁露出餍足的表情。
但在不经意瞥见秦挚满是笑意的视线后,林曜又忽地有些难为情。
他想了想,又迅速把锅推给崽崽,暗道是崽崽要吃的,可不是他。如此想着,林曜顿时便心安理得起来了。
秦挚笑看着林曜,在林曜走后便翻涌不休的愤怒此时也都平静下来。
“曜曜也学会瞒朕了。你跟容绻的关系,朕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曜低着头认真吃东西,假装没听到秦挚略带哀怨的质问。
秦挚眼神柔和:“但朕也有错,是朕忽视了你的想法,让你不安了。昨晚舅父找朕,朕已跟他保证,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朕的身边,也只会站着曜曜一人。”
林曜听着情话心中欢喜,唇角早就高高扬起,却还要假装矜持地按捺住激动。
他边嚼点心边问秦挚:“你叫谁舅父呢?”
他先前就注意到秦挚的称呼,只是被美食诱惑,一时没来得及说。
秦挚却一点都不客气:“曜曜是朕的皇后。你的舅父,岂不就是朕的舅父。”
林曜被噎了下,竟也没想出话来反驳,毕竟秦挚说的都是事实。
他既想通不跟秦挚计较,接受他不喜欢崽崽的事实,也就不会再扭扭捏捏。
“琉国风景秀丽,颇为幽静。曜曜若不介意,便带朕逛逛吧?”秦挚提议。
林曜并没拒绝,很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并积极地领着秦挚去看小松鼠。
途中还给秦挚疯狂安利:“那小松鼠特别可爱,一点都不怕人,会蹭我手指,还让我摸它。等会你也摸下,它特别软特别舒服。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秦挚一路听着林曜热情聊着小松鼠,眼神却都聚在林曜身上。
他先前发现林曜被拐跑还愤怒暴躁很想杀人,现在却又觉得朕实在是太幸福了。
林曜很快领着秦挚走到那小松鼠的巢穴。在琉国,并没有人会伤害这些小动物,因此它们也并不怕人,很是活泼乖巧。
两人抵达树下,那小松鼠便从巢穴探出头来,接着拖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迅速往下爬。
林曜抓了把榛子给秦挚,视线看着小松鼠,笑道:“可爱吧?”
秦挚看看林曜,再看看小松鼠,视线又回到林曜身上,颔首道:“嗯,可爱。”
林曜看着小松鼠心都融化了,连忙给了它好几颗榛子。
小松鼠抱着榛子返回巢穴,又过来找林曜,甚至林曜伸出手时,他还讨好地去蹭林曜的手指,看着很有灵性。
林曜催促秦挚:“你也喂它啊。它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也会让你摸的。”
秦挚对小动物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因为林曜,他倒也觉得挺好玩的,便拿了颗榛子去喂那小松鼠。
小松鼠对秦挚还有些警惕,观察了会才去拿榛子。秦挚趁机摸了它的毛,吓得小松鼠炸着毛往上爬了好几米。
“你别怕啊,他就是摸摸你,不会伤害你的。”林曜见此情景没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去问秦挚:“怎么样?摸起来手感很舒服吧?”
秦挚盯着刚摸过小松鼠的手,想了想又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林曜脑袋,接着勾起唇角笑道:“没你摸着舒服。”
林曜愣了会,旋即便被秦挚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得脸隐隐发烫。
并深感秦挚自开窍后,撩人的段数是越来越高了。
他咳了咳,此时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半晌还是选择了沉默。
都说久别胜新婚,林曜觉得此话当真不假。他跟秦挚分开了几天,再见面倒还真有种别样的趣味。
这天林曜带着秦挚逛了很多地方,还去宫外转了转。琉国民风开放,人跟人相处和谐,看着便给人美好的感觉。
两人看着这幅景象,心情也随之变得很美好。
晚膳秦挚是留在林曜这用膳的,林曜也没有阻拦,算是默认了。他先前本就准备去找秦挚,只是没想到秦挚还比他先找了过来。
林曜如今身为王爷,在宫中身份是很尊贵的,晚膳自是也极为丰盛。
因他怀着孕,容慕还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他备了专属的餐食,能很好地补充营养。
萧苇莳身体不好,生容绻时还险些难产,那之后便被诊断无法有孕。她心中有愧,觉得皇室仅一人太过凋零,也曾提议选妃,却被容慕严词拒绝。
因此林曜怀的这个孩子,对容家来说也是很大的喜事。他们都盼着孩子能平安顺利地出生。
用过晚膳,秦挚替林曜削着水果,并没提离开的事。
林曜也有些想留秦挚,倒不为别的,主要是他跟秦挚睡习惯了,现在没秦挚抱着睡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这几天就经常半夜惊醒,总是睡不安稳。
如今秦挚过来,想着今晚总算能睡个踏实觉,林曜又怎能眼睁睁地放跑秦挚。
夜渐渐深了,浸骨的寒意从窗棂旁渗透进来,长廊寒风阵阵,发出呼啸的怪声。
在林曜跟秦挚心照不宣的默契下,秦挚最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秦挚刚上床,林曜便很自然地往他身边靠,动作极为娴熟。
秦挚也伸手揽着林曜,小心没碰到他隆起的腹部。
寝房外寒意刺骨,房内却燃着烛火,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着,气氛很是温馨美好。
林曜伸手去摸秦挚结实的腹肌,边有些困倦地跟他说话:“你说乔鹤能原谅表姐吗?”
他其实也觉得表姐这次做的有些过分。
秦挚轻轻梳理着林曜黝黑柔软的长发,边轻声道:“不知道。但乔鹤还喜欢容绻,他若不喜欢,根本没必要那般动怒,就不知他能否跨过心底那道坎了。毕竟容绻这事办得委实气人,乔鹤向来喜欢的都是娇弱温柔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子,但容绻跟他的意中人实在相差甚远。”
林曜觉得秦挚这话还是说的太委婉了。容绻跟乔鹤的意中人何止相差甚远,那简直就等同换了个人。
他先前还被乔鹤跟容绻在一起应该谁上谁下的问题给难住过,硬是没想出准确的答案。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容绻跟乔鹤的事,也没能讨论出所以然来。
林曜聊得连连打哈欠,秦挚便催他快点睡觉了。毕竟林曜现在不是一个人,得多注意身体。
林曜本来还想跟秦挚聊下宝宝的事的,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脑袋都混沌一片,没办法思考,最后还是听秦挚的先睡了。
反正秦挚人就在旁边,等睡醒再说也不迟。
但林曜一觉睡醒,窗外天却还是黑漆漆的,毫无天亮的预兆。
他翻了个身,正准备接着睡,借着昏暗的光线,却发现秦挚此时也是醒着的。
林曜愣了下,问他:“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秦挚低道:“有些睡不着。我没事,你接着睡吧。”
林曜闻言不知怎的,这会竟也不困了。他看着秦挚,想了想道:“我也有点睡不着,不如我们说会话吧?”
秦挚哪能不知林曜是为陪他,心中一暖道:“嗯。”
林曜说是俩人说会话,却兀自沉默了很久,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晌,他才看着秦挚道:“我选择跟表姐离开秦国那会真的很生气。我能感觉到你不喜欢这个孩子,而且还有事情瞒着我,但我问你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瞒你说,我那会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越看你就越生气。”
林曜说完又笑了下:“但现在我也想通了。你就是不喜欢小孩,就像有些人生来就讨厌猫狗,这是强求不得的。况且你对他也够好了,该给他的一点不少,我不该因此埋怨、为难你,企图强行改变你的喜好。”
“还有,我觉得不是错觉。我能感觉到你还有事瞒着我。我一直都在等你主动提起,甚至暗示过你。但你始终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还不够信任我,还是觉得我没办法分担你的事,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秦挚听着忽地打断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曜沉默。
秦挚摸摸林曜脑袋,好笑道:“朕不是早就说过,很喜欢这个孩子吗?这个孩子是你为朕生的,朕岂会不爱?”
“……”林曜疑惑问:“你那时说的话难道不是为敷衍我?”
“朕说过绝无半句虚言。”
林曜顿时有些尴尬,顿了顿又道:“你若真喜欢,那为什么有时会用那种眼神看宝宝?你以为我没察觉,我其实都很清楚。你看宝宝的眼神那么陌生奇怪,又让我怎么相信你?”
若非屡次撞见秦挚盯着他腹部的奇怪眼神,林曜又怎会心生怀疑。
秦挚却并未急着回答林曜的问题。他陡然陷入种很怅然的沉默中,浑身绷得很紧,呼吸也很急促,像是想起很悲痛愤怒的事。
林曜吓了跳,顿时把先前那些疑问都抛到脑后,迅速捏着秦挚的手安抚道:“没事,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我信你便是。”
他陡然意识到,这件事对秦挚来说定然是很痛苦的回忆,否则坚毅如秦挚,也不至于瞬间本能作出如此的反应。
林曜有些心疼,顷刻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秦挚看着林曜满是担忧的眼神,紧绷的身体忽地放松下来。
“朕此生能得曜曜相伴,实在三生有幸。”
林曜眼底担忧未散,唇角却先扬了起来,很是骄傲地道:“正是。你知道就好。”
秦挚也被他影响得笑了起来:“曜曜如今越发不知谦虚了。”
林曜哼道:“我本就哪哪都好,堪称完美。你莫非对我有何不满?”
“朕不敢。”
两人说完这番对话,看着对方没忍住都笑了起来,唇角眼底皆是笑意,温暖动人。
笑完秦挚抱着林曜,就像抱着这世间最珍稀的宝物。无论何时,跟曜曜在一起,他总是轻易就能快乐起来,好像快乐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也唯有他清楚,没有林曜陪伴的那许多年里,他甚至早就忘了快乐为何物。
他说能得林曜相伴三生有幸,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朕从未不信你,也从未觉得你无法分担。只是此事你还是不知晓的好。”秦挚说着话锋一转道:“但朕来琉国时也已想好,朕跟曜曜是要白首偕老的,此事也不应瞒着你。”
他瞒着林曜是为他好,不愿他跟着担心。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再瞒着的必要了。
秦挚说完便松开林曜,翻身下床拿了盏宫灯到床边。
或许是受秦挚影响,林曜从床上坐起,表情也很是严肃郑重。
他忽然有预感,秦挚说的这件事必然很沉重。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挚端来宫灯后,床榻周围瞬间就明亮起来。
他并未先开口解释,而是撩起袖袍,给林曜看他手臂那像被刺伤的几个小口。
林曜看着颇有些一头雾水。
秦挚接着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是在荒芜之境被刺伤的。”
他说得太若无其事,林曜也是愣了下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满脸惊慌:“荒芜之境?我听表姐说那的植物大多有毒,你……”
“那植物的确有毒。”
林曜脸色猛然一变,翻身就要下床:“那你还愣着干嘛?你之前怎么不说呢?万一毒发怎么办?”
他说着又很是自责:“都怪我,我不该意气用事贸然离开的。但你也是,荒芜之境那么危险,你就不知道在外边等我吗?我又没说不回来了。”
秦挚看着林曜惊慌失措满是担忧的动作,不知怎的竟笑了起来。
林曜恼怒道:“你还有心情笑,你快点!跟我去找舅父,看看有没有解药。你若是死了,可别指望我给你守寡,我转头就嫁给别人了。”
秦挚脸一沉:“你敢!”
他要杀光所有可能成为林曜改嫁对象的人!
林曜怒瞪着秦挚,他是真的很担心秦挚。
秦挚心蓦地一软,低声道:“你别担心,朕没事。你还记得朕先前毒发的事吗?”
林曜听着心紧了下,表情凝重地点头。
“朕先前怕你担心,并未说出实情。朕被贬太子之位后,曾被用作药人。如今朕体内皆是剧毒,别说区区带毒的植物,便是整个荒芜之境的毒物,也奈何不得朕。”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林曜却能从这些话里感受到秦挚曾经受的苦难:“是谁?那么多人,为何偏要拿你试药?”
秦挚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大抵是嫉妒朕吧,朕为太子时,过分天真,谁也不惧,可没少得罪人。加之他生性变态,喜观他人痛苦为乐。而他那时最恨的,无疑是朕。”
林曜想起他曾在避暑山庄时看到的秦挚少时的画卷,不禁也有些了然。
秦挚那时天真纯粹,满身荣耀,的确易招来嫉妒。他先前还疑惑秦挚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现在想想秦挚所经历的事,倒也不觉为奇了。
林曜想着握紧秦挚的手,他清楚秦挚并不需要同情,便也只字未提。
“那人后来如何?”
秦挚不想说那些污林曜的耳,便只掷地有声地强调道:“朕已让他体验了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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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掷时间:2020-05-14 19: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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