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七皇子死讯, 林允扶很是畅快得意。七皇子生母不过区区宫女, 身份低微,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他倒要看看,现在没有七皇子, 林曜、段齐等人还怎么跟他作对。
明日便要举办登基仪式, 宣告他正式继承皇位, 成为夏的皇帝。
林允扶抚摸着架上陈列的极为厚重奢华的龙袍,满身意气风发,嚣张恣意。
等明日穿上这身龙袍,坐上那君临天下的帝位, 他便是这天下之主,无人能违逆他。
段齐等人敢跟他作对, 待他登基,必不能留他。至于林曜,现在虽不能动他, 却也得将他驱逐出夏, 永生不得回来。
林允扶越想越憧憬,唇边笑意越深。先帝做事束手束脚, 只图安逸,他却不同, 他求的并非夏这一方之地, 而是比夏更辽阔的疆域。
秦现在实力强盛,他需先从内部瓦解。林允扶想着想着,脑海甚至出现秦挚跟林曜跪在他脚边痛哭流涕的场景。
痛快, 实在痛快!
他出生时,不过是夏的三皇子,上边还有位德才兼备的大皇子。若非他殚精竭虑、苦苦筹谋,这皇帝之位又哪能轮得到他?
这么多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如愿等到了。
林允扶这晚睡的很好,还做了好几个美梦,梦见他登上皇位,带领夏跟齐、元三国联手,一起灭了秦国。秦灭亡后,齐、元根本不足为惧,很快也被夏国战士的铁骑踏平。
除此外,他跟唐涯也极好。梦中的唐涯并不知道他隐瞒的事,他也会一直隐瞒,把秘密带进陵墓。
醒来窗外天还未亮,解佟小心翼翼唤着他,道今日大典,该起床更衣准备了。
林允扶揉着眉心坐起身,大梦一场,却觉得那些场景极为真实熟悉。
解佟察言观色,命寝殿外宫人都进来。宫人们端着盥洗脸盆等迅速进来,等伺候林允扶盥洗后,又换批人端着精美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摆放的皆是冕冠、玉带等物。
林允扶站起身,由宫人们伺候着更衣。
他昨晚还意气风发,今早不知怎的,心口总是堵得慌,像是有不好的预兆。
“各个宫门处都安排好了吗?”
解佟低着头为林允扶整理龙袍,边道:“都按您吩咐的派人守着了。”
“派去盯着段府跟林曜的人可有消息回报?”
“没有。段将军接到您的旨意后便闭门未出。”
林允扶紧接着又问了许多事项,一切皆按他的计划发展着,并无不妥跟意外之处。
他揉了揉眉头,暗暗揣摩或许是错觉吧,毕竟是登基称帝的大事,紧张还是难免的。
龙袍繁复沉重,穿起来也极为不易,等林允扶梳洗完毕,窗外天已隐隐破晓,黯淡的亮光透过云层笼罩着大地。
林允扶挥手让宫人退至一旁,迈步往殿外走去,准备看看这初升的朝阳。
偏偏他刚走出寝殿,却忽有个身着铠甲的护卫满脸焦灼匆匆忙忙从外急冲进来。
“太子殿下。”他见到林允扶半跪在地,气都没喘匀,急急忙忙道:“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王爷跟段将军,带兵闯进宫来了!”
林允扶闻言大惊,脚步踉跄了下,又连忙站稳抬高音调道:“唐涯呢?他的人不是守着宫门吗?”
“唐将军他……他也跟着王爷一起来了。”
“岂有此理!”林允扶抓到那人衣襟:“吴乾秆呢?他在哪?”
护卫惶恐道:“吴丞相还没出府,就被段将军的人拦住了。程大人、刘大人他们都是……”
林允扶猛地推开那护卫,他表情狰狞,看起来极为恐怖,惊怒道:“没用的东西!滚——”
护卫不敢多言,爬起来就迅速滚远了。
而此时另一边,段齐的人跟林允扶的人刀剑相向,厮杀在一起。
林允扶的护卫军不敌,节节战退,根本无法阻挡林曜等人的脚步。
林曜起初是没准备这么做的,他是准备在林允扶登基之时,昭告他的罪行。毕竟唐涯若是站在林允扶那边,仅凭段齐的人未必能攻进来。
但经过七皇子的事,再加上那封密信,林曜有自信能够说服唐涯。当然事实也证明如此,若非唐涯有意放水,他们的行动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现在唐涯倒戈,吴乾秆被困在府中,林允扶断了左膀右臂,结局从此时起就已注定。
林允扶的护卫军且战且退,终于等到林允扶现身。
护卫军连将他护起来,跟林曜等人所率领的御林军形成对峙局面。
林允扶惊怒至极:“段齐,御林军的职责是护卫皇城,并非你私兵。你率御林军闯进我寝宫,莫非是想造反吗?”
段齐神情镇定:“御林军职责是保护陛下。但太子殿下做过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以您的德行,配为一国之君吗?”
“我不能,难道他能?”林允扶视线转向林曜:“你别忘了,先皇遗诏是怎么说的。”
林曜忽然道:“若遗诏是假的呢?”
林允扶硬撑着反驳道:“放肆!遗诏怎会是假的!”
“遗诏既非陛下亲笔所写,亦非陛下身旁总管颁布,想怎么写,还不都由你说了算。”
林曜边说边拿出封信笺,高举着道:“我这有封密信,是先帝亲笔所写,你是冤枉的还是罪无可赦,一看便知……”
他话还没说完,林允扶突然猛地冲过来一把抢走密信,并迅速将其撕的粉碎,往空中洒落。
“看,根本没什么密信。”他挑衅地狠狠盯着林曜。
他没想到林曜竟能找到密信,那密信无疑是他的死穴。他抓走先帝身边侍从,翻遍皇宫都没能找到,林曜又是从何而来的?
林曜丝毫不慌,微微侧头看了眼铁青着脸的唐涯。
他把密信跟七皇子的事说给唐涯听着,对方还似信非信,但林允扶此时的表现,却足够证明林曜所说都是真的,他对林允扶还抱着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化为泡影。
林曜看着满脸嚣张的林允扶,拍了拍手,不慌不忙地笑道:“这么重要的物证,你以为我会这么明目张胆拿起来让你撕毁吗?”
“真的早被我藏起来了,假的我这多的是,你还要撕吗?”
林曜边说边拿出一大叠信笺,举起来展示给林允扶看。
林允扶脸一会青一会紫,显然被林曜这出给气得不轻,愤怒咆哮道:“林曜,我要杀了你!”
林曜闻言往后退了退,确定安全后,对林允扶招招手道:“你来啊。”
林允扶顿时肺都快气炸了,连将求助视线转向唐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唐涯,你知道林曜一直都针对我的,那封密信没准就是他伪造的。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唐涯定定看着林允扶,满脸都是失望无奈且悲痛的神情。
“我想信你,但你让我怎么信你?先帝的字迹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来,更何况你还派人刺杀林曜,派士兵伪造山匪杀害灾民,伪造遗诏,杀害七皇子,残害先帝。这些事桩桩件件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想怎么狡辩?”
林允扶听着唐涯的指责,脸色灰败,总算意识到他大势已去。现在段齐、唐涯都帮着林曜,外又有秦军虎视眈眈,他根本无力挽救局面。
“你们会后悔的!”林允扶犹如困兽般道:“七皇子已死。除了我,根本没人能当这皇帝。难道你们要把帝王之位交给他吗?”
林允扶愤怒指着林曜:“他是第吻,更是秦国的皇后。秦挚的大军就在境外虎视眈眈。你们这是要把夏拱手让给秦国!你们怎么对得起夏的列祖列宗?”
林曜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以为秦国为什么还没打过来?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并非我夸大秦国实力,但夏国现在局势动乱、民不聊生,秦想攻破轻而易举。到时候就算你登上帝位,又能当得了几天皇帝?”
唐涯微微蹙眉,听着林曜这番长他人势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很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先帝沉迷修道,荒废朝政,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夏国这些年灾祸接连不断,不是洪灾、蝗灾就是瘟疫,早就无力跟秦抗敌。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林允扶说再多也不过负隅顽抗,林曜随后命人把林允扶先关起来。
他想的是召集朝臣宣读密信解决林允扶的事后,就先从宗室过继个孩子接任帝位,最好年龄小点,由他跟秦挚抚养,养熟今后一切好说。
至于称帝这事,林曜心底是拒绝的,他从没想过要当皇帝,这就是个卖力不讨好的差事。
林曜这人懒散惯了,做事随性,实在不愿承担那么重的责任。他都死一回了,穿个书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当皇帝就太惨了,秦挚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每天起得比鸡早,连跟他出去游山玩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对此林曜是拒绝的。
宫中大乱,王爷连同段将军带兵闯进寝宫抓走储君的事很快传进众官员耳中。
众官员一时人心惶惶,焦躁难安,他们大多是文臣,就算有武将,也无法跟段齐匹敌,更何况此次竟连唐将军也被迫退让。
林允扶被关起来,登基仪式理所当然无法进行,官员们回到府中,忧心忡忡,想的都是今后该如何站队。
当晚他们接到密旨,命众人明日照常上朝,有要事颁布。
宫中出此动乱,谁还能睡得着,因此次日一早,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例外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朝堂之上,林曜并未动那把龙椅,而是搬了把椅凳摆在龙椅下侧。
等官员都到齐,林曜便命人依次带那山匪跟七皇子奶娘及林允扶的侍卫长上来。让他们说清楚灾民之事跟七皇子身亡的事。
这之后,林曜便小心取出密信,交给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查验。
两位老臣查验完密信,惊的手直发抖,颤声问:“王爷,此事可当真?”
林曜道:“先帝的字迹您二位该认得出来吧?”
两位老臣没说话,正因认得出来,他们才会如此震惊。
查验无误,两位老臣当即宣读密信内容,诸位大臣闻之无不悚然变色,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为这帝位,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吴乾秆认真听着密信内容,深知太子殿下落难,他也就完了,连站出来道:“但如今七皇子殇折,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的确有过错,不妨让他继位将功补过。”
他说完,也有几名官员站出来附和,这些人都是林允扶那边的,林允扶出事,他们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但除他们外,大多数官员都站着没动,显然在听闻林允扶这些劣迹之后,并不赞同此提议,也不信他能当位明君。
林曜看着孤零零站出来的吴乾秆几人,都有些替他们尴尬。
他站起身,旋即准备提过继的事。
却没料到话还没说出来,段齐却当先跪下,声如洪钟道:“太子弑父杀兄,手段残忍,不配为明君,理应废除其太子之位。现今夏内忧外患,洪灾未除,臣以为,王爷有勇有谋,且爱民如子,若为皇帝,定是位贤明的君王。”
“臣恳请王爷继承帝位,解夏之忧。”
没想到的是,段齐这话说完,跟着附和的人竟然不少。当然也有人彷徨不定,仍有忧虑。
林曜一席话卡在喉咙里,硬是被段齐这些话给噎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齐,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句话:“但我现在是秦的皇后,身份不妥。”
“为何不妥?”段齐却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笑道:“臣听闻王爷为秦皇生了位太子,等您登基后,不妨再努力努力,为夏也生位太子。”
他这话说完,还站着的大臣顿时幡然醒悟,暗道还是段将军想的周到。
王爷若再生位太子,跟着姓林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何况这位太子没准还能继承些秦皇的勇猛,实在是一举两得。
林曜目瞪口呆看着除吴乾秆几人外,都跪下在求他继位的大臣,霎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是自己上了条贼船吗?也不知道现在下船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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