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这两天打扰了。”

    虽说打扰, 但实际是直接在人家家里将周末睡过去的花田结衣站在绿川家门口,朝绿川妈妈和绿川绫鞠了一躬。柳莲二站在她身边也跟着弯腰,这画面直接呈现出一对新婚夫妇前来拜访又一同离开的效果。

    绿川绫不知道花田结衣有没有反应过来,反正她是看出来了。

    柳莲二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全程镇定自若地无视她或打量或打趣又略带不满的视线, 在花田结衣跟她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注视,又在花田结衣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不闪不避,无比自然。

    绿川绫自问观察能力不算出众。

    但她观察能力再不出众, 也看得出柳莲二在花田结衣喊他名字时, 比以往上扬几分的嘴角。当然,她也不否认自己趁结衣不在学校的时候,还算明目张胆地观察过柳莲二。

    毕竟闺蜜喜欢的,她得把把关, 对吧?

    结果很令她满意。

    柳莲二在学校的人气很高, 虽然调查结果显示, 对方每年情人节收到的所谓义理巧克力并没有同班的幸村精市多, 但在整个网球部里也能排到前三的位置。

    也仅此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人形容柳莲二是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

    绿川绫觉得这话很对,又很不对。

    对的地方在于, 柳莲二几乎对所有女生不苟言笑。他不是无礼,也不是不温和。只是他的温和有礼太过内敛克制, 几乎严苛遵守着自己与女性同学之间的距离, 少一分不少,多一分不多,连给人想象空间的机会都没有。

    再加上他气质清冷, 又素有教授之美名在外——

    女孩子们总是对这种冷漠男充满幻想又饱含恐惧。

    哦,此恐惧非恐惧。

    所以当绿川绫打听到柳莲二在“网球部正选成员被告白次数”一栏中排名垫底,并因为询问十名少女“如果柳莲二跟你告白”,却得到十名少女一脸可怕地表示“你别崩男神角色”和紧随其后的“如果能被告白,大概做梦都会笑醒”的回答时,绿川绫不得不赞同——

    柳莲二是真的高岭之花。

    但偏偏这位在女生中间被誉为高岭之花的柳莲二,在男生的人气高到离谱。只要他在走廊上行走,几乎随处可听有人跟他打招呼。毕竟连不怎么玩的游戏都能说出一二三,同时准确指出走哪条路、选哪条选项才能达到预期效果都知道的人……

    怎么可能人缘不好!?

    “那我们先走了。”花田结衣直起腰,笑道。

    “路上小心。”绿川绫摆摆手,“到家就给我发个邮件或打电话,我会数着时间等你的。”

    “好。”花田结衣始终笑着。

    看着少女弯起的眉眼,绿川绫突然又望向柳莲二,说了这么一句:“那结衣就交给你了。”

    柳莲二郑重地点头:“我会照顾好她的。”

    花田结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视线瞥到一边的同时脸蛋浮上一点粉红,看得绿川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忍住没说,只是道:“明天学校见。”

    “学校见。”

    天空一片似火橙红。

    夕阳还悬在天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收敛起原本绚烂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世间的一切也似乎被蒙上一层薄纱,模糊间,将地面上的影影绰绰镀上一层金黄。

    花田结衣和柳莲二沉默地走着。

    刚开始从绿川家出来的时候,花田结衣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她每每想出声,却又不忍心打破现在这个令人心生宁静的气氛——无法否认,她喜欢和柳莲二待在一起。

    就这样不说话的待在一起。

    花田结衣悄悄落后一步,垂下眼无声地笑。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落后一步,原本还在平常走着的柳莲二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他停得毫无预兆,以致于花田结衣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去。

    “怎么?”花田结衣看向他。

    柳莲二背对着夕阳而立。

    因为位置关系隐没在阴影下的双眸再次睁开,柳莲二定定地看着暴露在温暖光线下的花田结衣,轻缓的声音随着一阵风飘进少女耳里:“结衣,我喜欢你。”

    刹那间,花田结衣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她眼都不眨地看着柳莲二。

    看他被金边描绘的身影,随风飘动的碎发,闪着柔和光芒的双眸和微微翘起的唇角。背对着夕阳而立的少年面容清晰地倒映在花田结衣视线里,表情专注宠溺。

    花田结衣并没有因为他的突袭感到慌乱和不知所措,相反,她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期待已久、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被完成的满足感。而满足感所带来的暖流在内心流淌,又缓缓蔓延到她的四肢、眼眶和她的大脑。那瞬间,花田结衣仿佛感到自己被人拦腰抱起,再温柔地放到暖水中。

    柳莲二对着花田结衣微微张开了手。

    等花田结衣回过神,她已经冲进少年的怀里。

    环抱着柳莲二,花田结衣再次感受到少年珍视着她的小心翼翼。将自己更紧地埋进去,少女的眼眶突然又开始湿润了。她很清楚,自己在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七年了。

    整整七年,花田结衣没有这么被人抱过。

    柳莲二的双手在她身后环抱,带着想将她揉进身体、并为她撑起一切的姿态。这让花田结衣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明明他跟她一样只是名高中生,甚至比她还要普通——

    “谢谢你。”花田结衣哽咽,“谢谢你,莲二。”

    谢谢你,莲二。

    谢谢,谢谢你的承诺。

    他们抱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直到花田结衣的电话响起铃声。

    “喂?”花田结衣稍稍退出柳莲二的怀抱,只是她没能退太多,因为柳莲二拦住了她。他一边安静地旁听,一边握住少女的手将人带到墙边站定,接着又从口袋掏出一条手帕。

    帕子是白色的。

    柳莲二拿出来后,看着花田结衣。

    花田结衣一边应对绿川绫对她迟迟不来电话的怒吼,一边接过柳莲二手中的帕子。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后垂着头,下一秒又似乎觉得不好,抬头对他弯起眉眼笑笑。

    ——梨花带雨。

    柳莲二心都软了下去。

    “嗯嗯,我知道。”也许是心情好,眼角泛着桃色的花田结衣眼带笑意,双眸低垂看着地面。那头的绿川绫似乎说了什么,她突然咧嘴笑了下,垂头,竖起脚尖轻蹭地面:“好……”

    语气听着非常轻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挂断电话,笑着看过来道:“是小绫。”

    “啊。”听了全程的柳莲二也面露一点笑意。

    “走吧走吧,回家了。”花田结衣瞥开眼,对比柳莲二的坦然欣喜和爱不释手,她显得有些害羞,嘴角的弧度也没下去过。柳莲二及时伸手,扯住想直接转身离开的花田结衣。

    在女生下意识面露的疑惑中,他自若地牵住了她的手。

    花田结衣:“……走吧~”

    双方都需要对转变的关系有所适应。

    于是刚从绿川家出来时的沉默,直到他们抵达花田宅也一直被延续。其实从绿川绫家出来,这条路走下来最先经过的是柳莲二家。但柳莲二没进去,而是目不斜视直接带着花田结衣从自己家门前走过。

    这行动简直可以点燃花田结衣。

    站在自家门口,她垂着眸,说什么都不敢抬头看柳莲二,怕自己会羞到直接厥过去:“谢谢。”

    又回来了,她说谢谢的习惯。

    柳莲二明白她的羞赧,可却没能激发他的怜惜——少年甚至想着,如果自家女朋友在他临走前都不抬头看他,他就干脆一直站在这。

    结果,花田结衣仿佛听到了他的内心,抬起头。

    她看着他,美眸微闪:“明天学校见。”

    “……本来我在想,如果你不抬头,我就一直站在这里。”短暂的沉默后,柳莲二低低笑了。他的神情放松愉悦,但也内敛:“可你抬起头后,我又不是很想离开了。”

    花田结衣脸更红了点,紧接着突然抿唇,眼睛往旁边一斜。

    柳莲二下意识挑眉。

    他本不应该问出口:“你想说什么。”

    花田结衣也不该回答:“破坏气氛的东西。”

    双双静默,又齐齐笑出声。

    “好好休息,晚上……”柳莲二顿了下,视线不经意扫向一片漆黑的花田大宅,“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记得关好门窗,保护好自己。”

    “好。”花田结衣点头,“哦对了这几天的笔记……”

    “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一份。”柳莲二道,“按照你的笔记习惯,所以你不需要再誊抄一遍。直接沿着边缘撕下,粘贴到你自己的笔记本上就可以。”

    花田结衣点头:“好。”不过随即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笔记习惯?”

    花田结衣清楚柳莲二的笔记习惯——

    就是一片黑。

    而花田结衣的笔记就跟所有普通女生一样,黑红蓝三色是基础,外加各种荧光和重点水彩。颜色虽然多,但是不乱,兴致来了还会自己画个小人儿在角落里。

    ……柳莲二竟然也画了吗?!

    “我没有画小人。”柳莲二突然低声道。

    花田结衣忍了忍,没忍住,笑了。

    柳莲二也跟着露出笑容:“好了,进去吧。”

    “那,那我看着你离开我再进去。”花田结衣不肯先走,看着柳莲二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刚才的短暂谈话已经将她的羞赧全部驱散一般,“回家小心!”

    柳莲二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转身。

    “快进去吧。”走了几步,他转头道。

    “好好好,你快走。”花田结衣冲他摆手,“回到家记得给我发邮件。”

    直到柳莲二的身影消失不见,花田结衣甚至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当她反应过来又赶紧停下,连忙转身回屋。

    啪的下开灯,花田结衣看着寂静非常的房子,突然惆怅。

    想快点……

    接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忙碌,在单位电脑上疯狂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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