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赶到宠物店时,天色已暗,橘黄路灯一路点亮。
他急步走进店铺,见到了店主杨婆婆,就打了声招呼,继而小声问:“他还在么?”
杨婆婆慈爱的笑了笑,朝里间指了指,示意人在里面。
乐意会意的点了下头,提脚往店铺深处的里间走。
宠物店铺是个老旧住宅改的,分了前后院,前院有二十平,作为店面,后院除了杨婆婆夫妻俩住的地方,其余空间被改造成宠物用房,平时安置着寄养宠物。
乐意轻车熟路地进了后院,拉紧衣服领口,疾走到左边的宠物房,快速敲了敲门。
他正冻得跺脚,房门响起“吱呀”一声,慢慢隙出一条缝,室内的橘色灯光透了出来,映在乐意白皙的脸颊,衬得他的琥珀色眼睛愈发明亮。
这时,门后悄悄露出一双阗黑的眼睛。
乐意嘴角咧开,笑着打招呼,“嗨,等久了吧。”
霍赢看清是乐意,阴郁冷漠的眼神徐然镀上暖色,嘴唇浅浅弯了点弧度。
他说:“你来了。”
说着,就把门彻底打开,好让乐意进去取暖。
乐意拂去外套上沾的浮雪,赶紧进门,然后笑着把牛奶递给霍赢,说:“有事耽误了会儿,可能不太热了。”
霍赢摇了摇头,没有接,转身到小奶猫跟前,继续给它们冲泡羊奶粉,边泡边说:“不用每天给我带。”
乐意拉过旁边的木椅,喝着橙汁坐下,说:“他们家买两杯才打折,没办法啊,你就当帮我喝呗。”
霍赢年纪虽小,性格却极其倔强,更不喜欢别人的施舍,为避免他的拒绝,乐意特意想出这个说辞。
闻言,霍赢说:“你可以给别人。”
乐意喝了几口橙汁,又说:“不给,我就给你。”
不仅仅是为了刷好感,而是单纯的心疼,想让他更好过些。
霍赢抿了抿唇,犹豫瞬息,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好,如果是补偿,大可不必。
乐意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说:“我说过,我想跟你做兄弟,你既然是我弟弟,那我肯定得对你好。”
霍赢小脸一板,认真说:“我不是,乐驰才是。”
乐意纠正:“他是我血缘上的堂弟,你是我能卖命的弟弟。”
霍赢声音变低:“我不是你弟弟。”
乐意:“……”
这小子还真倔。
乐意无奈地摇摇头,起身站到霍赢背后。
霍赢一愣。
乐意忽然微微弯下腰,靠近霍赢,将下颚搁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的说:“那你现在叫我声‘哥哥’,不就成我弟弟了。”
他这话听来是哄骗,细琢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但自己毫无察觉。
霍赢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更是没有那个意识。
只觉得一股沁人的青橙清香忽地笼着他,耳畔轻轻掠过温暖的吐息,带来一阵无法言喻的酥麻感,让他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心脏跳动的频率骤增,毫无节制地扑通狂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霍赢张了张嘴,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乐乐。”
这声“乐乐”,音色偏冷,有些生硬,一点软糯感都没有。
耐不住乐意耳尖,一下就听清了,他大着胆子戳了戳霍赢的脸颊,说:“是哥哥,不是乐乐。”
霍赢语气坚定:“乐乐。”
乐意:“……”
这小子故意的吧。
他没好气的笑了声。
这一笑,霍赢立刻清醒过来,忙把乐意推开,神色极其冷淡,看似波澜不惊,耳尖却是红红的。
乐意一看,笑了,逗着他说:“原来你会害羞啊。”
霍赢冷俊的小脸满是窘迫,急道:“乐意!”
乐意求饶地摆摆手,“OK,OK,不逗你了。”
霍赢转头喂小奶猫,不再理乐意。
随后,乐意喝完橙汁,也帮忙喂另外两只,两人忙到八点,才彻底结束。
回去路上,霍赢把清洗干净的围巾还给乐意,乐意欣然收回。
但他收回的瞬间,霍赢迅速抓住他的手腕。
乐意茫然的问:“怎么了?”
霍赢语气平静的说:“你的手受伤了。”
他眼睫低垂,掩去眼底的薄戾。
闻言,乐意低头一看,见自己手腕上有一圈整齐的淤痕。
记忆迅速倒带,猛然定格在某个画面。
——蔺风城抓住他的手。
乐意恍然大悟。
是那时候蔺风城力道过重造成的。
他表情有点崩溃。
原主这是什么碰瓷体质!就抓了一下,力气大点而已,居然就留印记,天哪,要是打一顿的话还得了!
乐意忽然后怕,幸好第一次见面没跟蔺风城打起来,不然表面吃亏的是男主,实际倒霉的却是他啊!
霍赢见他表情几变,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乐呵呵的笑了笑,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带过。
看着乐意笑靥明媚,似乎对这件事不太在意的样子,霍赢抿了抿唇,眼底一片郁色。
送霍赢到楼下时,乐意想起他养父母的事,犹豫瞬息,开口问:“霍赢,你……”
话音突兀地断在这里。
乐意张了张嘴,有些说不下去,他不知道怎么展开这个话题,亦不知道霍赢是否愿意谈论这件事,更何况,霍赢一定会质疑他从何得知的。
他一脸纠结,迟迟没继续。
霍赢不解的眨了下眼睛,夜色下的脸颊格外稚嫩。
乐意临到嘴边的话,倏地一转,变成了:“你最近还低血糖晕倒过么?”
闻言,霍赢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
乐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几颗柑橘糖塞进他的衣兜,说:“回去吧,明天见。”
霍赢仰起头,露出少见的一抹笑,显得很有少年气。
他说:“嗯,明天见。”
道别后,乐意坐进汽车后座,摇下车窗,跟霍赢挥手,目送他进入楼里,乐意才让李叔开车回家。
今天乐正凯要到乐爷爷这边吃饭,随行的还有一个人。
原主最讨厌的……后妈徐倩。
这一天天过得实在是充实。
他摇上车窗,闭目养神,心里在预习原主跟她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载着乐意的汽车远去,霍赢慢慢从围墙后面绕了出来,他看着乐意乘坐的汽车消失在道路尽头,面色冷淡,如墨的阗黑瞳孔像夜色般浓重,情绪难辨。
霍赢从衣服的侧兜中摸出几颗糖,垂眸去看,如旧被橙黄糖纸包裹。
他闭了闭眼,那天的香甜气味仿佛还停留在唇齿间。
驻足原地片刻,他转身进入老旧的筒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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