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行埃及记1

    在三河美穗的命令下,“辛红辣椒”真的是从电线中[滚]出来的。

    像是电力泄漏一样,一旁的插座迸发了一阵刺目的火花和强光——拥有着蜥蜴尾巴的金色替身颤抖着从插座内小孔中爬了出来。

    他的外形和人类完全不同,手脚长着长长的利爪,全身闪耀着电火花,长着一张类似鸟类的面孔。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支外形古旧箭矢。

    三河美穗沉默了片刻。

    他并不是人类,而是“杀手皇后”那样的“异常”。

    “辛红辣椒”无法抵抗三河语言的力量,在三河开口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对自身意志的控制——现在他的状态和傻瓜没什么两样。

    三河美穗问什么,他就会回答什么。

    “替身使者……原来你们称自己为替身使者吗?”

    用手指敲击着手中的弓与箭矢,三河靠在了沙发上,神情有些微妙。

    ……她仿佛已经抓住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无论是‘吉良吉影’还是‘杀手皇后’,都是这个世界“异常”的体现。

    “异常”才是乐趣所在——他们都是这个平凡而普通的世界的闪光点。

    这也正是她接近了吉良吉影的原因。

    而现在,她已经发现了“异常”的真正来源。

    ——箭矢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异常”,创造了“替身使者”这一存在。

    三河与这个世界的人不同,她并不想抢夺箭矢,她只对“异常”本身欣喜。

    ……不,不能再叫做“异常”了。

    应该入乡随俗……称之为“替身”才对。

    就好像是藏在系列电影中的彩蛋,串联起来将会是个完整的故事。

    她已经抓住了线索,抚摸上了这本迷人的书本的书脊。

    赋予替身力量的箭,正是故事的线索与核心。

    她甚至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抓到了这个虚幻世界的真相。

    ……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她温和的问道。

    “……11年前,虹村形兆的父亲,效忠于一个名叫迪奥的男人。”

    “弓箭……属于那个男人。”

    “辛红辣椒”喃喃的回答着。

    “[你还是知道什么?]”

    三河美穗目光微敛,注视着手中的箭矢。

    “……我只知道这些。”

    “辛红辣椒”呆滞的回答道。

    抚摸着箭身,三河美穗的目光逐渐热切了起来。

    [Dio]

    她在内心缓缓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甚至微笑了起来。

    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杀手皇后”还是“特殊的箭”,在三河眼中,一切都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结果。

    而现在,事情却更加有趣了。

    她不在意箭矢的归属。

    ——只想要得到“答案”。

    注视着浑身冒着电火花的“辛红辣椒”,三河美穗发出了一声甜蜜的叹息。

    “我一直在想……在这个世界,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她知道对方在这样的状态下无法听到她所说的话。

    “停止或是倒退时间,控制别人的思想,只要是我内心的想法,一切都能成为现实……”

    她站了起来,注视着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替身使者。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到哪一步呢?”

    她敲击着手中冰冷的箭矢,垂下了眼帘。

    “这个世界对我的底线在哪里?”

    “一切都是基于我的幻想吗?”

    是什么激发替身使者,形成了“异常”?

    是血统?箭矢?还是两者皆然?

    “难道所谓的底线是我的想象力吗?”

    ……但无论怎么说,在虚假的世界里荒废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箭矢对她的诱惑力已经超过了她对吉良吉影的探究欲。

    “[我要去寻找……“异常”的开始]”

    她扬起了嘴角,眼神闪烁着,少见的流露出了热情。

    一个诚挚而温和的笑容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虽然是幻想出的虚假世界,却自我完善到了这个地步。

    从死亡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这里的一切当作了自我欺骗的“幻想”。

    在三河的认知中,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

    但是——

    哪怕如此——

    “箭矢”和“替身使者”的故事,是多么一场宏大而美妙的梦境啊。

    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从手臂传至大脑,她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她甚至觉得,并不存在的眼泪正缓缓划过了她的脸颊,滴落到了地上。

    ……在所不惜。

    ……万死不辞。

    三河美穗缓缓的张开了嘴,洋溢起了一个笑容,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我想去——见证一切的开始。]”

    她的发梢向后微微浮动着,被某种违反物理常规的引力向上推动着,房间里,焦躁不安的引力扭曲开始了。

    ——这种扭曲是从她那双茶色的瞳孔开始的。

    仿佛是什么在碎裂,又像是沙漏被倒转——少女身上的时间像是停止了,她的身形抖动着,崩塌着,扭曲着,仿佛是什么恐怖的存在,吞噬了一切。

    甚至连光线都从她的身上堙灭了。

    她所站立的位置,空间倏然崩塌了。

    就好像是连锁反应下的多米诺骨牌被抽走了一块,奔流不息的时间停止了——时间停滞在了这一刻,被塌缩扭曲着的引力吞没了。

    没有颜色也没有边界,没有时间也没有物质——她模糊的身影更像是虚无。

    这是人类不曾目睹,也无法想象的景象。

    “辛红辣椒”从被控制的状态中缓缓回过了神,他看着面前这毛骨悚然的一幕,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大口喘着气,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注意地上的箭。

    ——因为他无法从这种“虚无”中移开视线。

    他的心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敬畏,脑内只有一片空白……和无尽的虚无。

    而这时,虚无中的人影也看向了他。

    不,不应该说是“看”,因为虚无中的人直视的是他的灵魂。

    “[你可以滚了]”

    像是尖叫被卡在了喉咙里,金色的替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半个身体被瞬间拉入了插座里,他大张着尖尖的鸟喙,在消失前,目光仍旧紧紧的盯着那片纯粹的“虚无”。

    他将永生难忘面前这一刻的景象。

    *** ***

    几分钟后,当东方仗助用疯狂钻石撞开了三河美穗的家门时,除了一阵带着气旋的怪异微风之外,客厅内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副熟悉的弓箭在地上反着冷冷的光亮。

    东方仗助喘着气,走了过去,垂下了头,握紧了那只箭矢。

    他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不,不能说是照片,应该被称作念照才对。

    照片拍摄的正是这栋漂亮的别墅,而在镜头正中央,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正回头向拍摄者望去。

    她的笑容很甜,但一半身体却被笼罩在了阴影里,让人难以分清她神色中的真正情绪。

    隐约可以看见照片里的少女正拿着什么,似乎是一只奇怪的箭矢。

    那名少女——正是三河美穗。

    *** ***

    在下一刻,当三河美穗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立在了一条狭窄、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嘈杂喧嚣的市嚷声从小巷的另一头传了出来,依稀能看见远处有正在做生意的小贩,商贩们正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三河美穗离开了这条阴暗狭长的巷子,向外走了过去。

    街上的行人很多,天气也有些炎热,当地人的皮肤都比较黑,男人包着头巾,女人穿着纱丽,孩子们光着脚在地上奔跑着,很明显是南亚地区的国家。

    一头野牛缓缓从另一个巷子口走了出来,在路上游荡着,路人对此熟视无睹,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

    以牛为圣兽,这里是印度。

    ……而她的线索就在这里。

    三河美穗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在下一刻,她的衣角却被一位瘦弱的老人拉住了。

    三河转过了头,看向了那位老人。

    老人指了指自己店里挂着的那套最美丽的纱丽,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夸赞着三河美穗的容貌。

    三河灿然一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服饰不适合这里。她跟着老人走进了店里,换上了那套漂亮的红色纱丽。

    这套纱丽很适合她,穿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褪下了手腕上的纯金手链,在老人惊讶万分的眼神里,用纯金手链当作了支付纱丽的酬金。

    当她再次回到街上的时候,却注意到了路中央站立着的两人。

    那是一个戴着宽檐帽的金发男人,一身西部牛仔的打扮,右手拿着左轮,左手拿着烟,和他对面的男人对峙着。

    而在他身旁商铺的玻璃里,居然还隐藏着另一个蠢蠢欲动的灵魂。

    而与他们对峙着的银发男人则有着纯洁而漂亮的灵魂,他背对着她,因此三河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

    几乎没有犹豫,穿着纱丽的少女就这样向他们走了过去,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

    手持左轮的荷尔荷斯嗤笑了一声。

    “我说……如果她是你的帮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三河美穗没有说话,红色的纱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了一双东方风情的茶绿色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荷尔荷斯。

    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波鲁纳雷夫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穿着纱丽的少女走进了皇帝的替身射程里。

    “喂!不要过去了!那个女人!”

    他反应了过来,大声向三河美穗喊道。

    波鲁纳雷夫甚至下意识的让银色战车向少女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但已经迟了,皇帝已经扣下了扳机,子弹已经射向了三河美穗的肩头。

    ——令所有人的震惊的一幕却在这一刻出现了。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身着纱丽的少女停了下来,皇帝的子弹稳稳当当的停止在了她面前一米的位置,静止在了空中。

    [停在我的面前]

    ——在子弹射出前,三河美穗已经下达过这句指令了。

    荷尔荷斯冷汗涔涔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射出的子弹了。

    子弹被停滞在了三河美穗的面前。

    于此同时,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传了出来——四周商铺的玻璃在这瞬间被全部碾碎了。

    ——并不是碎成了块状,而是直接被碾压成了粉末。

    本该在镜子里杀死她的倒吊人失去了藏身之所,浑身是血的从一旁的商铺里爬了出来,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那是个拥有两只右手的男人。

    ——有些怪异。

    三河美穗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面前冷汗涔涔的荷尔荷斯。

    “你们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

    她眨着一双漂亮却又平静的眼睛。

    “是箭吧?”

    她又开了口。

    “你们的箭,又是从哪里来的?”

    三河美穗向前走了一步,那枚离她身体有一米远的子弹,“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来到我的面前]

    她向前伸出了右手,荷尔荷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前拉去,以半跪的姿态被拉扯到了三河美穗的面前。

    “你知道……Dio吗?”

    她向荷尔荷斯问道。

    在这瞬间,波鲁纳雷夫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什么人?”

    他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三河美穗的面容。

    三河美穗看了他一眼,想回答他一些什么,却用余光注意到了一个向他们跑来的女人。

    一名同样穿着纱丽的女人拦腰抱住了三河美穗与波鲁纳雷夫,大声呼喊着让荷尔荷斯挣脱了开来。

    在波鲁纳雷夫的叫骂声中,荷尔荷斯跳上了路边的吉普。

    看着吉普车扬尘而去,三河美穗缓缓看向了身边这名同样穿着纱丽的漂亮女子。

    和荷尔荷斯相比,她对这个女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一个拥有着两张皮囊的女人。

    “……你又是什么?”

    三河美穗问道。

    她问的不是对方的名字,而问的是对方是什么。

    在波鲁纳雷夫还未开口前,女帝的人面疮就从外向内裂了开来。

    ——是三河美穗用意志拨开了她的面皮。

    躲藏在其中的肥胖女人惊恐的露出了脑袋,向后爬去,却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她是替身使者‘女帝’。”

    随后赶到的阿布德尔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缓缓的开了口。

    三河美穗看着面前的几人,摘下了脸上的纱丽,露出了一张平静却又漂亮的亚洲少女的面庞。

    “……是她重伤了倒吊人……她不是敌人。”

    花京院典明对随后赶来的空条承太郎说道。

    “わかみ ほみ(若宫穗海)”

    三河美穗指了指自己,缓缓的开了口。

    其实她只是将みかわ みほ(Mikawa Miho)倒念成了わかみ ほみ(Wakami Homi)而已。

    ——只是一个简单的日文名小游戏。

    “花京院典明。”

    或许是同为日本人的原因,身着绿色学生装的花京院第一个接受了少女的示好,同样温和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而另一边,波鲁纳雷夫已经处决了半死不活的倒吊人J·凯尔。

    乔瑟夫·乔斯达和阿布德尔也分别将名字告诉了面前的少女。

    他们都知道面前的少女并没有恶意——从她对“皇帝”的询问来看,她并不是迪奥手下的人,能够以一对二打败皇帝和倒吊人,她显然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实力。

    “你在寻找迪奥·布兰度?为什么?”

    阿布德尔注视着面前的安静的少女,严肃的问道。

    “为了答案。”

    茶色眼睛的少女一脸严肃的回答了他。

    在这一刻,三河美穗的面容是具有欺骗性的。

    “关于替身使者……还有箭矢的答案。”

    她认真而严肃的回答了对方。

    “箭矢?”

    花京院看向了阿布德尔,他是天生的替身使者,因此并不知道弓箭的存在。

    “……是赋予了迪奥‘替身’的物品。”

    沉默了片刻,阿布德尔回答了花京院。

    “箭矢”是一件很隐秘的存在,阿布德尔下意识的防备起了面前的少女。

    “……你是为了获得箭矢而来的吗?”

    他向三河美穗问道。

    “当然不是了。”三河美穗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事情一样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与其得到,我宁愿将它们折断。”

    她用诚挚而迫切的语气,自然而然的说着这些能够博取人们认同与好感的话。

    “我更希望……它们能够被使用在正确的人身上。”

    她的神情满是正义与刚直,诚恳而真挚。

    ……不过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就只有三河美穗一个人知道了。

    ……

    “……やれやれだぜ(真是够了)”

    身着黑色校服的空条承太郎压了压帽檐,将面容隐进了帽檐的阴影里,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眼神微敛,微微抿了抿嘴。

    “啊,这位是我的外孙,空条承太郎。”

    乔瑟夫·乔斯达拍了拍承太郎的肩膀。

    三河美穗认真的眨了眨眼,点了点头,露出了乖巧却又漂亮的微笑。

    ……她之前就已经听过这个名字了。

    空条……承太郎。

    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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