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 千万不要紧张,就像平时一样发挥就好,如果碰到不会的题, 就先跳过, 心态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纸老虎!”
于希池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把这段话来回说了几遍,就算现在到校门口了,也完全没有要闭嘴的意思。
白双双乖巧地听着, 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
反倒是一旁的白炳阳终于听不下去, 出声打断她:“你还让不让双双考试了?再这么念叨下去,双双就算本来不紧张,现在也被你弄得紧张了。行了行了, 别的同学都进去了, 让双双进去吧。双双心态一直很好, 有时间担心这些, 还不如想想这两天做点什么好吃的。”
于希池瞪他一眼;“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男人就是心大,要是所有家长都和你一样不关心不在意, 那我看也不用考试了, 心就先拔凉拔凉透顶了。你别讲话,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
白炳阳被她一瞪, 委屈噤声,见她又开始念叨,朝白双双使了个眼神,耸耸肩, 表示自己也救不了她。
白双双温和一笑,安静地听于希池继续叮嘱。
……
“你记得顺便买点菜,中午就让笙笙做好了,我在这守着,等双双结束了,就把她带回去。”
“行,那下午换我守着吧,你站这一天,腿也会痛吧?”
于希池扬眉:“我可没打算一直傻站着,街上不是有小吃店吗,我等下每个店都去转转,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白炳阳:“……”是他低估自家老婆智商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
“嗯,去吧去吧。”
于希池摆摆手,转回身,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被人拍了拍肩。
她没抬头:“还有什么事?”
“你和我爸回去,这里我等。”
于希池一愣,猛地扭头,然后抬手撞了下她:“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双双自己在这考试的,还给我装,心里肯定担心坏了吧,真是嘴硬。行,既然你要等,我也不跟你争,双双如果出来看见你,说不定接下来的考试还能超常发挥。那你好好等着啊,我就和你爸回去了。”
“嗯。”
白桐笙来了之后就没再动过,身边不少家长已经去各个店面跑了不少趟,休息了好几回。
唯独她,像根柱子一样杵在树荫底下,眼神望着里头,不曾动过一步。
铃声响起,没多久,考生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白双双,视线停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白双双挤在人群中出了校门,她知道于希池他们会在门口等,瞪大眼睛四处找人未果时,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她一愣,以为是因为太混乱而被人拉错了,刚要抽回,对方开口:“是我。”
白双双一下扭头,看见额头冒着细汗,眼里装着满满一个自己的人,心里突然有一种,很酸很涩的感觉。
她和阿笙,好久没拉过手了。
……
身边的其他家长都在关心孩子考试发挥得如何,两人牵着手走在人群中,互不开口的样子显得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白双双迟疑地先开了口:“是婶婶麻烦你来的吗?”
语气小心翼翼,又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是我想来。”
白双双呼吸一紧,她不由得往她身边靠近了些,这样带着一点温情味道同她讲话的白桐笙,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本以为这么久,自己也早就麻木了,可现实是,并没有。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又有种自己可能又要一辈子都逃离不开因白桐笙而发生情绪变化的悲凉。
因为白桐笙简单的一句话就忍不住心情雀跃的白双双,这辈子,是不是还会笑着接过那柄银刀,然后朝胸口处用力扎下?
她不想,但是,她没法控制。
“白双双。”
她被唤醒,发现两人已经停在了蛋糕店前。
白桐笙皱眉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叫你这么多声没有听见吗?”
她下意识擦了把脸,发现手背上干干净净的,才松了口气:“我刚才在想题目,不好意思。”
白桐笙的神色因她的话而松动一些,声音也缓和许多:“考完了就别想了,相信你自己。”
“嗯。”
“要买几个?”
“啊?”
“蛋糕,要买几个?”
她摇摇头:“等下回去就吃饭了,蛋糕就不吃了吧,还是你想吃?”
“那就买一个。”
白桐笙指了指其中一款,等着服务员包好,付完钱提上袋子拉着人离开。
坐到公交车的座位上,白桐笙把包装拆开。
“吃不下的话,留着晚上吃。”
“等下就要吃饭了,还是先不吃了吧。”
白桐笙不容拒绝地挖了一点,直接塞进她嘴里:“那就先吃一口。”
白双双只好把口中的东西咽下,余光看了一眼,白桐笙已经重新把蛋糕装好,放在了大腿上。
“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吃蛋糕?”
“没有为什么。”
白双双便识趣地不再问了。
……
回到家,于希池来开的门。
白桐笙已经先一步从她身边绕进去,于希池眼尖,看见了她手里提着的蛋糕盒。
立刻贼兮兮地问白双双:“双双,笙笙买蛋糕了?”
她点点头:“嗯,刚才阿笙买了一个。”
“是不是让你吃了?”
她感觉于希池似乎知道点什么,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于希池了然地发出一阵轻嘘声,然后不再提这件事:“饭做好了,双双来吃饭吧。”
“婶婶,那个蛋糕,有什么意义吗?”
于希池本来想让她自己问,又一想到白桐笙那冷淡的性子,只能自己说了出来:“我昨天告诉她,高考第一天吃了蛋糕的话,吃了蛋糕的人就能发挥超常,考出意想不到的好成绩。”
这个一听就知道是瞎编的话,白双双显然不会相信:“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于希池眨眨眼:“当然是我随便掰扯的,但是有傻子信了啊。”
她笑着摸摸她的头:“我们家的傻子,其实很关心双双的哦,所以就算她哪里做得不好,也希望双双能明白,双双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哦。”
于希池不是傻子,这一段时间她们关系的变化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可以肯定,两人一定都还很在意对方的。
她昨天随口那么一说,也没想过白桐笙真的会去做,不过现在嘛——
足以证明家里这个傻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关心她姐嘛。
……
白双双纠结了好几晚,最后还是选了和上辈子一样的专业。
——上辈子是完全为了白桐笙选的。
——而这辈子,她心甘情愿。
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是没法再像一开始那样,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要远离白桐笙了。
她躲不开,就算最后一刻还是会和上辈子重合,那她也认了。
因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的时光,她是真的很快乐。
有多快乐呢?
——就算最后是悲剧也没有关系。
她笑了笑。
——但是,阿笙这辈子,假如可以不要拜托她去死就更好了。
——如果可以这样,她一定,会好好陪她走完下半生。
……
“给我看你的志愿。”
吃完晚饭,白桐笙跟着她上楼,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同她一起进了屋,接着让她把电脑打开。
白双双疑惑,但还是依言坐到了书桌前。
“阿笙,怎么了?”
白桐笙没说话,走到她身后,半弯下头,下巴和她的头顶有一小段距离,她伸手,压在白双双捏着鼠标的手上。
白双双手背一烫,慌忙抽回手。
白桐笙没在意,用这种姿势,打开了浏览记录里的网站。
她可以闻见身后贴着自己的人身上发出来的味道,是一种独属于白桐笙的,干净、好闻的味道。
容易让人上瘾。
“输号码。”
白双双的思绪被打断,她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赶紧哦一声,伸手在键盘上轻轻敲打下数字。
白桐笙视线下偏,落在她白皙精致的手上,无声吞咽了口唾沫。
“好了。”
白桐笙点开相关界面,看清上面的字,皱紧眉:“你想当秘书?”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一眼,斟酌着开口:“叔叔以后会把公司给阿笙,这样的话,如果我学秘书,应该可以帮阿笙一点吧?”
看她脸色骤沉,她的声音渐低:“如果阿笙觉得我没法做好的话,我可以先去别的公司学点经验,等阿笙需要我了,我再回来也可以的。”
这些话,是上辈子的白桐笙,一字一句告诉她的。
她那时忍着心酸,温柔笑着,在她的注视下,将原本的专业改成了能够帮助她可自己却一点也不喜欢的秘书专业。
白桐笙因为她的选择,难得对她缓和了态度,尽管第二天,她又变回了原来的白桐笙,但白双双却还是很卑微地因那一天白桐笙的笑脸,而感觉很满足。
她的上辈子,就是用低卑二字铺成的。
低贱、而卑微。
白桐笙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怒火。
白双双有点慌张,急忙改口:“如果阿笙不喜欢,我可以学别的,学什么都行。”
她垂眸,看着她哑声说:“白双双,这是你的人生。你要学什么,问你自己,不需要问其他任何人。”
白双双呆住。
白桐笙伸手把她抱住,下巴终于压在了她的头上,她一说话,白双双就感觉自己后背贴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哐哐震响。
“我是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这样。”
她听不出她这句话里含着的意味,指责?嘲讽?还是厌恶?
她知道自己肯定哭了,心里有个声音在笑,边笑边落泪。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
——是上辈子的白桐笙。
——也是上辈子卑微得可怜又可恨的白双双。
“白双双。”
白桐笙不知何时已经面对面抱住了她,念出她的名字后,微微低头,温柔吻在她流着泪的眼睛上。
“你要为自己而活,不然的话,我的心脏会很疼。”
“它在因为你疼。”
作者有话要说:上辈子的白桐笙:你要为我而活。
这辈子的白桐笙:你要为你而活。
所以,一个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另一个,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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