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以后和笙笙睡一个房间可以吗？”
女孩面色憔悴，眼底清晰可见新添的一道青痕，却还能懂事地开口：“没有关系，我住客卧就可以了。”
于希池原本就红的眼眶颜色更深，她扭头擦了把流出的泪，哑声说：“也可以，如果双双到时候想和笙笙一起住，跟婶婶说，婶婶给你换房间。”
她点点头：“好。婶婶，我可以自己在房间里待会儿吗？”
于希池崩溃的情绪临近边界，却强撑着不在她面前发泄出来：“好，等下双双如果饿了，婶婶给双双下面条。”
把人送回房，一将门关上，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到地上，背贴着墙埋头呜咽出声。
一只手搭上她的脑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的人，伸手用力抱住了对方。
“笙笙，以后姐姐只有我们了，所以笙笙要对姐姐好，知道吗？”
白桐笙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任她紧紧抱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难得的乖巧。
……
“那叔叔和婶婶就走了，许阿姨明天就会过来，今天就要麻烦双双先做一天的饭了，如果不想做的话，叫外卖也没有关系。有什么事打电话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忙没有接到，事情比较紧急的话，就打给奶奶。”
白双双安安静静听着，直到于希池念叨完，才伸手轻轻抱住她：“婶婶，我和妹妹会想你们的。”
她笑笑：“那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妹妹就要拜托你照顾了。双双不用宠她，如果她耍小脾气，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反正大人都不在，你就是最大的，你如果不纵容她，她肯定也横不起来。”
“好，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行，那我们走了，再晚一些要赶不上飞机了，等婶婶到那边了再给你打电话，再见。”
“一路小心。”
白桐笙还没起床，白双双看了眼时间，估计她还能再睡上一个多小时。
便没去准备早饭，而是上楼回了房间。
白炳寒的离开，她还是没能阻止。
就算当天叮嘱了，第二天的时候，意外却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无情到来，永远地带走了他。
白双双那段时间的压力比上辈子的要大，不止是因为白炳寒的离开，还因为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改变命运了，心里的那种足以让人崩溃的绝望。
但她并未从此一蹶不振，而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上辈子自己的人生之所以会走向悲剧，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自己。
现在她清醒过来了，那么这辈子，她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像上辈子那样活，所以她肯定能改变自己的结局的。
……
白双双煎完鸡蛋，塞进夹好生菜的吐司里，挤了些番茄酱，和牛奶一起端到桌上，才上楼去叫人。
白桐笙的房间常年锁着，白双双上辈子从未被允许进入过，就算后来只剩下她们两人，白桐笙的房间也一直是个禁区。
而这辈子，她并没有打算进去。
“桐笙，早饭弄好了，我已经放在楼下了，你下去吃吧。”
她在门外喊了一声，也没期待会有回应，说完就回了房。
过了一会儿，白桐笙的门被打开，小女孩走了出来。
白双双并不爱锁门，所以白桐笙一经过门前，就能看见屋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安静看书的人像是入了画，窗棂洒进的阳光似金色的画笔，为画中的人点缀出一抹温暖的光晕。
白桐笙直接开口打断她的投入：“白双双！跟我下去吃饭！”
大人不在，白双双没必要再掩饰自己想避开她的心思。
她头也没抬地翻过一页书，嗓音细柔如水，说着让白桐笙又是气炸的话：“姐姐要看书，桐笙自己下去吃吧。桐笙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怎么吃饭的吧？”
白桐笙顿时像被人涂了水彩，脸色又青又白，咬牙瞪了白双双好一会儿，转身啪一声泄愤地踹了一脚门。
哒哒哒响亮的下楼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白双双这才抬起头，看着门外无人的走廊叹了口气。
要让白桐笙忍到今天才开始发脾气，估计也真的是难为她了。
三分钟不到，白桐笙又回来了。
她啪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推推白双双：“白双双！喂我吃饭！”
白双双挪过视线看她，声音是白桐笙从未听过的冷淡：“白桐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现在也不想要让你喜欢我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去纠缠你，你也不要来打扰我，你和我各自相安无事，这样应该可以吧？如果你一定想要我离开这里，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离开的。”
白桐笙觉得心里一时像是被割开了一道口，有人把石头丢了进去，石头很重，压得她难受得喘不过来。
明明是她最讨厌的白双双，明明是她一直想踢开的跟屁虫，现在白双双真的不纠缠她了，她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于希池的话突然钻进脑子里，她好像快要明白她那天说的那一堆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白双双不给她明白的机会，她低下头，重新看向书页，开口直接下达逐客令：“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作为姐姐应该要做的，我都会做。你不喜欢我进你的房间，我也不希望你进我的房间，所以你现在可以端着东西回房间了吗？”
白桐笙知道自己哭了，在白双双还没说完话的时候，眼泪就先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克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淌了。
溅到白双双摊开的书上，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一眼。
白桐笙因她这不带疼惜的一眼，终于压抑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她一边抽噎，一边想将眼泪抹掉，但擦了半天，眼泪还是不断往下掉，白双双呆愣片刻，下意识去抽了张纸巾，手抬到半空又一下子收回去，在被沾湿的书页上擦了擦。
明白自己现在连书的地位都比不上的白桐笙发出哇的一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满是委屈地控诉：“你肯擦书都不肯帮我擦，哪个姐姐会像你这样对妹妹的！白双双我讨厌你！”
她这副模样的确可怜又好笑，白双双终究还是重新抽了张纸，塞进白桐笙手中：“自己擦。”
是她一时有些失控了，白桐笙现在也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小屁孩，她心里再不甘，也该是对着上辈子的白桐笙的。
但白桐笙本质上就是白桐笙，自己也万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对白桐笙言听计从，所以有些话早些摊开了讲，应该也没有错。
“擦完了就回你的房间吃早饭。”
白桐笙擦眼泪的手一下子顿住，红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张嘴就能咬人的兔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
白双双自嘲，声音低得连近在咫尺的白桐笙都没听见：“我试过了，所以不敢再试了。”
“你自己偷偷说什么？”
白双双把凑过来的脑袋往外推开一些：“我说，你可以走了。”
白桐笙嘴巴一瘪，眼睛四处转了转，走去将另一张椅子拿过来，摆到白双双旁边，一屁股坐下，继续擦眼泪：“你不喂我吃饭，我不会走的。”
白双双：“随便你。”
白桐笙后来没熬住，肚子实在饿得不行，瞥了眼看书的白双双，才伸手去拿盘子里的三明治。
三明治早就凉了，要换做以前，她早就发脾气说要重新做，现在一想到自己卑微的地位，家里又只有白双双是能给她做饭的，最后只能含着眼泪一小口一小口地把东西往嘴里咽。
白双双余光看见她满是委屈地窝在一旁咬着三明治的模样，忍住心里那股冲动，低下视线，把一切干扰因素挡在了外头。
白桐笙没吃几口就不吃了，牛奶也没碰，自己抽了张纸巾擦掉嘴角的碎屑，刚蹦到地上就想走，一直没说话的白双双叫住她：“都吃了，牛奶也喝掉。”
她哼一声：“我才不要！”
“许阿姨明天才来，你如果肚子不怕饿，就走吧。”
白桐笙马上跑回来，原本已经停歇的眼泪又崩出来，她啪一声把三明治扔到地上，边哭边说：“白双双你真讨厌！我再也不理你了！你都不会哄哄我！你如果哄哄我我就吃了！白双双！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白双双一下放了书，沉着脸站起身，白桐笙下意识想往后退，刚要往外跑，已经被人一把搂住，她察觉到这姿势的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一凉，凉飕飕的痛意伴着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
她、她、她被白双双打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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