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祸

    “保护四皇子”

    “快”

    “殿下, 还请往后方一避这些贼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消息, 今日偷袭, 殿下还是安危为重”男人一身血污冲着同样看不清面貌的少年喊道。

    “不行,我这领军的军,怎可贪生后退。”

    “殿下”

    “不必再劝”说话的明显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声音清朗, 还带着奶音。

    可战场刀剑无眼, 周围护着的人再多,也会有疏漏的时候,眼见着提防长刀就要砍向四皇子, 而此时身份尊贵的少年却被另一人拖去精力。

    千钧一发之际,这长刀被从旁而来的挑起

    离少年的脖颈距离不过分毫

    四皇子浑身一紧, 利落的捅穿了方才纠缠的敌手,看向的主人。

    不是身边的亲卫,只是个普通的百户将领。

    等天色已晚, 双方退兵, 因不知何故前方没有守住,又无消息传来, 敌军直袭第二军营,如今正是军中焦灼之时。

    “今日是你救了我。”

    “是末将职责。”

    “咦”四皇子有些惊讶, 若非这将士开口, 他竟是全然没认出是位女子。

    这女将穿着甲具,身材高挑,满脸血污, 哪里还能分清男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女将垂着头,单膝跪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末将谢云起”

    “你看到消息了吗说是西北战事告急,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我们好生生的大殷朝廷,居然让女子监政”

    “可不是嘛,先前我就有预感,那位刚进朝廷时,就有南方灾害,现在西北一副大好局面,也因为她出了问题。”

    李祁沉默的听着四周的低声交谈,挥挥手,叫来了马涂,“你去找人查查,这些消息,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好的,少爷。”

    秦禄明等马涂离开,转头看向李祁,“怎么你觉得有人在争对公主殿下”

    “事有蹊跷,不得不怀疑。”

    “可是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祁

    对啊,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就一个写话本的平头小老百姓

    “满足好奇。”

    秦禄明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

    而此时的皇宫内,宋曦挥退手下众侍女,等查看四周无人后,才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此时的宋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进宫时,懵懂单纯的小女官了,她全然收敛起了当年自以为藏起来的傲气,谨慎细致,看着就是个可亲可敬亦可靠的人。

    等看完纸条,宋曦点亮烛台将其烧毁,又整理一番,找了个名义见了封音仪。

    此时的李祁还在思索自己的新话本,今年都要完了,李祁是暂时不会动笔了,要写也要等明年了,不过,他可以先想好题材。

    对李祁来说,平日的小故事大多都是练笔之作,长篇话本才是他的真爱。

    顺带一提,上头那位公主殿下,从李祁回京以后,就没来找过她,想来肯定是因为事务繁忙,李祁也乐得自在,不用提心吊胆的捧着尊大佛。

    但很快,李祁就被现实打脸了。

    “你似乎不高兴见到我”

    “殿下何出此言,能被殿下召见,是小民的荣幸。”李祁长身而立,俏若春色之花,俊如明月之辉,比起曾经年少之时,越发俊雅出众,整个京城上下,难找出这么一个美男子。

    事实上,李祁这两年确实因为容貌而出了不少名头,寻常的走亲访友,都有人点明要他前往,平日里出门喝茶吃酒,不找个隐秘的角落,李祁都别想安静一会儿。

    但显然,美色对于封音仪而言并无作用,这位想来骄傲自负、我行我素的殿下,早几年开始就在府中养起了男人,看的多了,自然就有了抵抗力。

    “你虽笑着,但明显不乐意,这点还是骗不过我的。”封音仪淡淡道。

    这些日子的忙碌,显然让这位殿下眼力渐长。

    “本宫记得,你以前同本宫提过,权利的争夺,不分男女。那你觉得我可以吗”

    李祁

    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

    “可是殿下,小民也说过,在一定的时机下。”

    “时机呵,时机从来都是人创造的,难不成每个人都要坐着乖乖等待时机的到来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拿去抢不是吗”

    “对,时机是人创造的,可是有时候,这个时机会来的特别特别的晚,它需要我们去等待,需要我们的耐心,需要社会的发展殿下,你太心急了。”

    “啪”

    精美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说的对,本宫是有些心急,比如现在。”封音仪勾唇一笑,朱唇如焰。

    李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两秒后又再次睁开,“殿下,你有智慧、有善心,如果暗中筹谋,未来并非不可能。”

    封音仪冷冷一笑,“未来你说的未来又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本宫等不及的,本宫要的东西,现在就要你今日说了几句话,句句都在反对本宫”

    “小民并没有反对殿下的意思,相反,小民比谁都能理解殿下的做法,但万事万物总有个度量,殿下要打破陈规,那就得等到社会量变的积累,等到机械初步取代人工,等到解放思潮的大势发展,等到对于女性外出工作,不再是个争议的话题,而是社会的正常现象,等到殿下您的才能被天下人所知”

    “你的这些措辞和借口,是准备多久了”

    “这并不是小民的借口,句句皆是小民肺腑之言”

    “那你的这些等又要多久”

    李祁缓了口气,“并不久殿下,如今南方纺织厂,已经在慢慢裁员,更换新一代纺织机械,只是怕引起社会混乱,才进行的较慢,女子地位的话题,本就在不断发展,黄金时代后更是引起了广泛关注,殿下,你先前就做的很好,不是吗掌握着一点事务,将它做到最好,让天下百姓皆传你的美名。”

    封音仪冷冷的看着李祁,眼中没有温度。

    “殿下,如今百姓中关于你的传言,相信你已经有所耳闻。”

    “看样子,是本宫看错了人,堂堂一个知言先生,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届俗人,话都是由胜利者说的,他们如今的议论纷纷,不过是本宫还没有得到权利罢了,一群蝼蚁,蠢的只要人稍加引导,就能够被牵着走。”

    “殿下,百姓不是一群牲畜,谁是主人,就冲着谁要粮,他们和殿下一样,都是人,有思考、有想法的人类,民心是经营来的,不是算计后可以随手抛弃的。”

    封音仪转过身,一步步的坐回椅子上,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李祁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这位殿下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与李祁不同,李祁见过类似的历史发展,可是封音仪

    她不曾见过,更看不到希望。

    “本宫记得,你当初在西北留了几个月,是为了一个女将”

    李祁差点被吓的心跳停止。

    所以,这位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你担心她吗”

    “担心。”

    “那你知不知道,西北战事告急”

    “有所耳闻。”不仅知道这事,我还怀疑有人利用这事,准备搞你呢

    “你刚提醒本宫的民间传言,说因为本宫一介后宫女流掌权,这才导致这场祸事发生,这些传言,已经是传遍整个京城。”

    “传言不可信,天造,又哪能归结于一人身上”

    封音仪开怀的笑出了声,李祁却分明听出了满满的嘲讽之意。

    良久,封音仪才冷静下来,说道,“可本宫信,而且这是真的。”

    李祁

    “西北战事先前虽有所焦灼,但一直也算进展不错,为何地方突然突破西北第一道防线,甚至四皇子亲自上战场差点以身殉国那是因为”

    “这是啊。”

    “这是争对本宫的啊,他们利用战局逼本宫下位”

    嗡

    李祁扶着额头,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天与地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卷入其中

    这是

    这是

    数万将士

    数十万百姓

    青天白日的,明明穿的厚实,李祁却只觉得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

    似乎觉得还不够,封音仪继续说道,“今日朝中众位大臣上奏参本宫,你说,若是本宫不答应,惩治了这些没眼色的臣子,本宫亲爱的四弟会放弃西北,带军回京,来个清君侧、诛杀妖女吗”

    “只是那时,你那位心上人,不知还活没活着。”

    李祁一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脑海中杂乱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过几息之间,竟让李祁深感疲倦,“殿下,为何要跟小民,说这些小民,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话本先生,还能帮到殿下什么事不成”

    封音仪站起了身,向李祁走来,立在他跟前,相距极近,封音仪抬起头,两人甚至能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封音仪抚摸着李祁的苍白的脸,语气缠绵温柔,“是你告诉我,每个女子都有争取权利的自由,所以我想,你是理解我的,对不对”

    “殿下想做什么”

    “谁也不能威胁我,谁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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