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正吃着饭,贺星河回来了,沈钦忙让下人添了一双筷子,拉着贺星河一起吃。
桌上摆着三五样小菜,卖相极佳,其中一道清炒笋尖,鲜得像是从春天的晨雾里摘下来的,很是清甜,不知不觉就快被他二人挟完了,贺星河随口问道:“今天这菜是谁做的?口味不错。”
沈钦见下人想要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想要阻止,但还是迟了一步,那下人一板一眼地道:“是瑶池仙宫的凌雪姑娘送来的。”
沈钦:“……”
贺星河仍是那副垂着眼的模样,他缓缓放下筷子,没做声,但沈钦就是莫名紧张,干笑道:“凌雪姑娘真是关心师弟哈,还给师弟做了饭送来。”
那下人比独孤无奇还没眼色,认真地纠正沈钦:“大公子记错了,这些饭菜明明是凌雪姑娘送给大公子的。”
哦,你的记性真是好棒棒哦。
贺星河淡淡道:“我吃饱了。”
他起身便走,沈钦怕他误会,忙战战兢兢地追上:“诶!师弟等等我!”
贺星河回头,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沈钦,沈钦实在不想因这等琐事与他生了嫌隙,硬着头皮道:“星河,凌雪姑娘给我送饭,只是因为我昨晚在宴席上对她施以援手,没有别的意思。”
贺星河反问:“若是有别的意思呢?”
沈钦拍着胸脯打包票:“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凌雪姑娘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丝丝丝丝丝丝的男女之情,我也绝不会接受。”
师弟妻,不可欺。
贺星河挑眉:“此话当真?”
沈钦笃定道:“如假包换,若有一丝作伪,就叫我不得好死。”
贺星河笑了,这是自宴会后沈钦第一次看到贺星河的笑,顿感放松,他松了口气,道:“师弟,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就像刚才,你不喜欢凌雪姑娘送饭给我,不希望凌雪姑娘跟我过从甚密,你直接跟我说,方才那饭菜我就不会吃,是你自己吃或者送给其他人都可以,只要你开心,我都不介意。”
沈钦心想,我都表态表到这份儿上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贺星河神态淡淡,但眉眼放松,显然心情好多了:“你是我师兄,又不是我儿子,我管你那么多做什么。”
呵,口是心非。
***
瑶池仙宫一行人终于还是要离开了,贺星河特意为她们设宴践行。
瑶池仙宫的弟子多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这个男多女少的修真界很是抢手,好些男弟子都在偷瞄那些女子,那些女子当中,又数魏凌雪的长相最为出众,侍候的下人待她都比待别人殷勤些。
冉天骄明显也很偏爱魏凌雪,道:“凌雪,坐到我身边来。”
魏凌雪恭敬地道:“是。”
冉天骄看了看她,又看了贺星河,说道:“凌雪很喜欢穹隆山,这里有我瑶池仙宫没有的景致,不知贺宫主介不介意她在紫霄宫借住几天?”
沈钦:“……”
冉天骄这是想干什么?想做媒吗?
修改版《星河传》里,魏凌雪就是奉了冉天骄的命令接近贺星河,诱他动情,再给他致命一击,现在冉天骄没有理由害贺星河,却还是想将魏凌雪留在穹隆山。
沈钦改变了很多事情,以至于更多事情不受控制起来。
贺星河垂眼,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
魏凌雪慌乱地抬头看了一眼沈钦,又羞涩地低下头,贺星河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
冉天骄临行前,沈钦与贺星河将她送到山下,冉天骄回身笑了笑,道:“贺宫主止步吧,我们两派有缘,今后定会常来常往。”
贺星河点头。
冉天骄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所说之事,还望贺宫主挂在心上,倘若将来瑶池仙宫有难,贺宫主定要施以援手。”
回去的路上,沈钦皱着眉头同贺星河说:“冉宫主为什么那样说,她好像知道瑶池仙宫一定要出事似的,还有,她把徒弟留下来算怎么回事,做我们紫霄宫的宫主夫人?”
贺星河瞥了沈钦一眼,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当人人都同你这般风流?”
语罢,便往前去,留给沈钦一个后脑勺。
沈钦:“???”
他怎么风流了?贺星河简直阴阳怪气!
自从魏凌雪待在穹隆山以后,沈钦的日子难过多了,贺星河三天两头看他不顺眼,只要逮着机会,必然要话里话外地刺他几句。
不过也不能怪贺星河——魏凌雪对他比对贺星河殷勤多了,贺星河看在眼中,难免心中光火。
只可惜了沈钦,根本不想夹在他们两中间,简直比窦娥还冤。
转眼一年过去,贺星河这个宫主做得越发有模有样,魏凌雪对紫霄宫也更加熟悉,这一年来,沈钦发现,只要他和魏凌雪说话,贺星河必然生气,到了后来,他干脆躲着魏凌雪,只要有魏凌雪在的地方,他绝不多呆,能借口溜走就借口溜走。
内应始终没有找到,倒是陆遥雪成功诞下一子,她诞子的隔天便自请入无极洞受罚,她生下来的孩子被轻红偷偷抱去抚养,沈钦和贺星河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那幼子是无辜的。
临近年关,魏凌雪需回瑶池仙宫过年,过完年后,兴许便不会来紫霄宫了,她终究熬忍不住,离开的前一天,在留仙居外拦住了沈钦。
魏凌雪:“沈公子,你知道我的心思,对吗?”
沈钦打哈哈:“我不明白凌雪姑娘是什么意思。”
魏凌雪:“沈公子不必装傻,我想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师父让我留在穹隆山就是希望我们两派联姻,她更加属意贺宫主,但我心悦沈公子,这一年多来一直阳奉阴违,明里暗里对沈公子表明心迹。”
沈钦心里大叫糟糕,因为他看到了魏凌雪身后的贺星河。
魏凌雪自嘲道:“我也能感觉到沈公子在躲着我,这些心思我本不该说出口,该烂在心里才是,但我就要走了,再不说也许永远没机会说出口,明日巳时我便要走了,在那之前,若沈公子愿意给句明话,我便留下。”
沈钦心中叹气,道:“凌雪姑娘美丽聪慧,是在下配不上姑娘。”
魏凌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倔强地抬了抬头,道:“我明白沈公子的意思了,后会有期。”
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贺星河突然出声,道:“师兄拒绝凌雪姑娘,是因为我么?”
沈钦摇摇头:“是也不是。”
本是贺星河的姻缘,只因他拦在前面先遇到了魏凌雪,这姻缘便阴差阳错地落到了他头上,别说他本就对魏凌雪无意,便是有意,他也不会因魏凌雪让贺星河伤心。
沈钦往前几步,拍拍贺星河的肩,道:“凌雪姑娘不喜欢你,师兄疼你。”
当夜,他们秉烛夜谈,在落梅院的屋顶饮酒至天明,贺星河酒量稍浅,先一步醉了,沈钦望着他纤长又脆弱的睫毛,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其实谁没有私心呢,尽管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我只要想到她曾害死你,就觉得你们缘分浅一些反倒好,情深不寿。”
贺星河眼皮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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