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质问如惊雷一般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陈玥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圈, 才想起薛琢特意给她的那块乳白色玉佩。
这玉佩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陈玥不动声色:“我的东西,不在我这儿还会在谁那儿?”
林秋胸脯起伏, 脸色难看:“你撒谎!这怎么可能是你的东西!一定是你偷来的!”
说着, 她上前几步,拉住陈玥的手腕, 去抓她的玉佩。
陈玥哪能让她得逞,她把胳膊往后一抻,将拉着她的林秋甩开。
周遭的贵女们看得目瞪口呆, 约莫是从未见过这阵仗。
林秋被陈玥甩的往后踉跄两步,扶住桌角这才站稳。
“你……你竟敢推我?你一个小小的厨娘,谁给你的胆子!”
林秋略有些狼狈, 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陈玥。
陈玥掸掸衣服, 漫不经心的:“冒昧问一句, 林姑娘的礼仪是跟谁学的?莫非没人教过你, 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周遭的人窃窃地笑起来。
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但林秋也猜得到, 无非是指责她的家教。
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悔不当初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轻率。
但当着众多人的面她又不甘示弱, 想她堂堂的京中贵女,怎么能输给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既没身份也没地位的厨娘呢?
林秋不顾身后丫鬟的劝阻,梗着脖子:“是你先偷的别人的东西, 与我的礼仪何干?像你这样的小偷,人人得而诛之!”
陈玥险些被气笑,她单单知道林秋蠢,不知道她竟能蠢到这般地步。
谁家偷来的玉佩还光明正大的带在身上?嫌命太长?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注意着她表情的林秋一下子炸了:“陈姑娘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恐怕连脸皮都没了吧?做外室就安安分分的,真以为偷了块玉佩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劝你还是安分些,省得日后被人家正正经经的魏王妃打杀了。”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像是只得意的孔雀。
听到“外室”两个字,众人的视线果然都转移到了陈玥身上,一个外室,即便是魏王的外室,那也是见不得人的,贵女们虽然好奇,但谁也不会放下身段儿到食肆里去。
一天林秋提到这件事儿,众人的八卦之心便熊熊燃烧起来。
关系好的小姐妹之间交头接耳,对着陈玥指指点点。
林秋见状愈发得意。
陈玥这下子是真的笑了,她低下头,捏起腰上挂着的这块玉佩,玉佩入手温润,稍稍抚平了陈玥的焦躁。
她一抬头,正巧看到林秋的眼神死死的钉在玉佩上。
陈玥拿出袖里的帕子擦擦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林秋见状,眼睛都红起来,绞着手里的帕子,刺激道:“陈姑娘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没得说了?”
她挑剔的打量陈玥的穿着,朝陈玥伸出手:“还不快还回来,若你早点还回来,没准还能保你一命。”
陈玥不急不缓的擦完了手,这才笑道:“林姑娘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偷来的?莫非这是林姑娘的东西不成?还是说……”
她笑眯眯地打量林秋,林秋登时有些心虚。
“还是说林姑娘心悦我夫君?嫉妒我这个‘外室’?”
“笑话,我会嫉妒你一个厨娘?”
林秋假装不在意的从桌上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陈玥的视线跟着转移到了奶茶上,眉头高高挑起。
林秋愈发得意,她扬起头,故意把特制的杯子露出来,不动声色的炫耀起来。
陈玥嗤笑一声:“陈姑娘只反驳后点,不反驳前一点,看来的确是心悦我夫君了?”
没想到陈玥竟然抓着这一点不放,她的眼神四处乱瞟,支支吾吾的,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你一个外室,怎么有脸说魏王殿下是你夫君?”
可来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哪能就这样被她糊弄住?
第一个嘲讽出生的就是一直看热闹的周仪美:“林姐姐就别嘴硬了吧,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对魏王殿下,那可是一片真心呐。”
她声音清脆,一下就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陈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盛装的美人立在那里,满脸嘲讽的笑容。
面容依稀间还有熟悉的影子。
“我可是听说你前两年还给魏王殿下丢过玉佩呢,可以被人丢出来了,”她仰着下巴,“这林家的脸,可算是都被你丢光了。”
眼波流转,周仪美把目光投向陈玥,对她微微点头。
林秋愤愤然,咬牙切齿的:“你!”
说不过周仪美,她转头看向梁采芜:“梁妹妹就是这样待客的?放她这样见不得台面的人进来,不怕污了诸位妹妹的眼睛。”
她愤愤的,梁采芜一早就有些着急,但两人之间的□□味十分浓重,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毕竟是第一次掌家,就是她平日里算得上是左右逢源,此刻也有些手忙脚乱。
她在心里打了个腹稿,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温润低沉,一些女孩儿一听到这声音,脸上泛起桃花,甚至当场用团扇捂了脸。
陈玥王声音传来的那边望去直接一行人穿花拂柳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薛琢。
他以一人之力拉低了一行人的气压,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倒是出声打断的人,温温润润的,和梁采芜一般,带着一股书卷气。
说话的人是梁则勉,他们几个一到这就听见了争吵声,虽说没听全,但也听了个大概。
从林秋那句“污了众位妹妹的眼睛”他们便到了,几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薛琢沉下了脸。
眼看着林秋还不消停,碍于薛琢的存在,别人又不敢说话,梁则勉只能出声打断。
一看是薛琢来了,林秋忽然红了脸。
她莲步轻移,离薛琢更近几分,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
“殿下……”
薛琢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冷着脸往陈玥的方向走。
林秋绞紧了的手里的帕子,心中不甘。
一个厨娘,凭什么吸引堂堂魏王的眼光。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殿下可要好好管教家中的婢子,竟然敢冲撞京城里的各位小姐……”
她的声音不大,但句句都扎到了薛琢的身上。
见薛琢停住步伐,林秋心中大喜。
她加了一把火:“殿下是不是丢了一块玉佩?都是那个婢子偷的,我亲眼看到她把殿下的玉佩挂在身上。”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薛琢,想让薛琢夸她。
却见到薛琢十分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居高临下道:“我看林大人的年纪大了,不如早些回家养老罢。”
这话像一盆冰水泼在了林秋的心上,她慌了神,往前快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薛琢的衣衫:“殿下,你不能这样,我父亲为朝廷尽心尽力,怎么能……”
她的眼泪瞬间滚下来,沾湿了睫毛和脸颊。
薛琢丝毫不为所动,用力把衣襟从她手里拽回来。
回过头冷淡的撇她:“令尊若是不服,尽管来找我,我到要看看,蔑视皇室的大罪,他担不担得起。”
林秋彻底慌了神,她顾不上面子,往前膝行几步:“殿下,殿下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改,求你不要怪罪我爹……”
一看这阵仗,周遭顿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了。
陈玥叹了口气,上前把玉佩丢给他:“喏,你的东西,拿好了。”
原本一脸冷淡的薛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把林秋甩在身后,紧紧追在陈玥身旁。
“我与她并无关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跟在陈玥身边的魏王与刚才阴森森地魏王仿佛是两个人,梁则勉觉得,若是薛琢有尾巴,恐怕早就讨好地摇了起来。
他笑着叹口气,微微摇头。
果然一物降一物。
林秋还在哭,林秋的小丫鬟手足无措的跪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脸上红红白白的晕染出一片,看上去极为可怖。
梁采芜忙招呼来几个人,吩咐他们好好将林秋带回林府去。
薛琢一走这边就悄声儿的议论开了。
京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魏王这样对一个姑娘呢,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路上姹紫嫣红,陈玥走的不快,跟在身后的人却不敢贸然跟上去,只是亦步亦趋地始终与她隔着两米远。
陈玥哭笑不得,怎么到头来好似他做错了事一样?
她故意停在原地,就等着薛琢跟上来,没成想,她一停,身后的人也停。
不得已,陈玥只能转过头去看他,去见他僵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
见她回头,心虚似的低下了头。
陈玥仿佛看到了一只平日里尽会装作冷酷无情的大狗狗,她忍不住朝薛琢走去。
拉住了她的袖子,装作委屈的样子:“夫君,她们都欺负我,还总是乱说话……”
薛琢抿紧了唇,冷声道:“谁整日里散播流言,明日里割了他们的舌头……”
他抬起头,却见陈玥满脸的笑容,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又被骗了。
终于把他逗得抬了头,陈玥眼角眉梢都带了笑:“好了,不要气了好不好?你看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她拉着薛琢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薛琢哪里还生的起气来,只恨不得明天就将她带回魏王府去,宣布她王妃的身份,省的让她受了委屈。
他的喉结滚了滚,试探道:“跟我回家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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