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从梦中逐渐清醒。
对于他而言,这是个太过虚假但却也太过真实的梦境,而他刚刚在这样的梦境中体验到了真正的死亡。
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同他之前每一次的自杀都全然不同,以至于他现在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刚刚梦境里那张被鲜血浸染的脸。
一时间仿佛重回梦境,心脏跃动的速度在瞬间拔高,而后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回落。
这是属于沢田纲吉的干净而好看的脸,没有鲜血也没有让人几欲落泪的神情,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十分柔和。
太宰治看着这张脸。
他们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睡梦中沢田纲吉轻柔的呼吸。
梦境中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感渐渐退却,取而代之是周身暖洋洋的感觉。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从混沌中清醒一睁眼就看到沢田纲吉,但却是第一次在如此平和的场景之下。
生平第一次,太宰治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安宁。
昨夜因为白兰占了沢田纲吉的床,而白兰自己的房间又自动上了锁,所以最终沢田纲吉还是来到了他的房间。
某些无聊幻想中旖旎的场景当然都没有出现,沢田纲吉只是温和地和他道了晚安便闭眼睡去。
当真是对他丝毫都不设防。
而他却在梦境中杀死了这个人。
脑海中回想起梦境的末尾,沢田纲吉几乎是用最后全部的力气紧拥着他说出的话语,方才还十分美好的心情却开始沉了下去。
孤独?是啊,他一直都是孤独的,永远都是。
那是他与生俱来,刻入他骨髓之中的孤独。这样的孤独感折磨着他,使他无数次地想要选择死亡。
而在他的梦境中,沢田纲吉却在因为他的孤独而落泪。
明明是他杀死了他的。
太宰治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而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又到底是沢田纲吉过分的了解他还是他过分的了解沢田纲吉。
只是他很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出改变的话,那么梦境中的结局也许就会在现实之中上演。
其实对他而言,那倒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两人一同迎接死亡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从此世间万物再不能从他身边夺走他。
那沢田纲吉就只是他一个人的。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压下此刻心中的情绪。
好像有些过于兴奋了,也许会做出什么不太理智的事也说不定。
太宰治往沢田纲吉的方向靠近了些,脑袋埋进对方怀中。
也许是感受到了靠近过来的身体,尚处于睡梦之中的沢田纲吉抬起胳膊随手揽住了少年的身躯。
热度随着这样亲密的动作而传递过来,太宰治只觉得那些让人战栗的兴奋和苦楚都一同消散下去。
那样的温暖与安宁。
这样难得的温馨场景让太宰治觉得也许他应该闭上眼睛再睡一觉,但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他的面前正对的是沢田纲吉锁骨的位置,往左侧一点便是昨日里那道由他留下的牙印。
血早已止住了,此刻已经结痂。
对于一个东亚成年男性而言沢田纲吉的皮肤有些过白,暗红色的血痂在其肩上显得分外显眼。
像是由他给这个人打下的印记,独一无二。
还当真是孩子气的任性和独占欲,太宰治这样吐槽着自己,然后勾唇笑了起来。
的确,他本质上还真就是那样的孩子。
微微探过脑袋,太宰治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处血痂。
而后便轻手轻脚地从沢田纲吉怀中退去,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紧,躺在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沢田纲吉看着太宰治离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时间还很早,破晓的阳光刚刚划破天际。
太宰治走在这座西西里小镇的街头,见证着这座镇子慢慢苏醒。
这实在是个并不大的镇子,不过几眼就望得到尽头,走了没多久,身边便已经开始变得空旷。
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总觉得这里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根本不应该有这样一个镇子一样。
这里应该有一片庄园似的建筑,外围是郁郁葱葱的丛林。
行走在小镇的外围,太宰治愈发这样觉得。
简直就像是凭空多的一样,这小镇和周边的环境根本格格不入。
而就在太宰治跳上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向下俯视之时,不远处的林间似乎多了什么。
他非常确定刚刚在那里没有东西,然而现在那东西就是如此突兀地出现了。
太宰治跳下石块,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那是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在生前显然是经受了残酷烈焰的炙烤,脚部的位置甚至都已经烧焦碳化,往上则情况稍好一些,但直到脸上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烧伤痕迹。
死状可谓相当凄厉。
但令人惊讶的是,被火烧成这样的却只有那人的身体,而其身上的衣服却都没有丝毫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包括周围的地面,同样完好无损。
太宰治的眼睛动了动。
在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凌空出现了这样一具身体究竟说明了什么?
是异能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原来如此,这一次是火吗?”
身后突兀地响起少年的声音。
太宰治眼瞳一动,抽出身上的短刀瞬间便朝着来人刺了过去。
因为太过专注于思考反而没注意被人近身什么的,实在是他一时大意。
泛着银光的利刃停在少年脖颈前,尖锐的刀尖稍稍刺进了皮肤,缓缓渗出几滴鲜血。
只消再轻微一用力,就能够采摘掉这个少年的生命。
“请不要伤害我,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戴着棕色鸭舌帽的少年摊了摊手,以行动表示着自己的毫无敌意。
“日本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太宰治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仍旧抵着他的脖子问道。
“显而易见,我是江户川乱步,一个侦探。”眯着眼睛的少年如此回答。
“侦探?一个日本的侦探会跑到这种地方?”
“你这话就很失礼了,我可是名侦探,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疑难案件边都会有我的影子。”说到这里,少年很是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哦?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比如说,你是太宰治。”全然肯定的语气。
“你认识我?”
太宰治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著名,而且他自己也对这个少年毫无印象。
“不认识。但这种事看一眼就知道了吧!你来自日本,这样的反应力判断力,还有十三四岁的年龄。前几日港黑干部沢田纲吉忽然离开横滨前往意大利,身边还带了一个直属部下,那就是你吧!”
“我为什么会知道港黑内部的事?都说了看一眼就知道了啊!前段时间港黑和各方势力交往密切,尤其是沢田纲吉频繁出现,结果从前天晚上开始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即使如此,整个意大利符合那些条件的绝对并不只我一个,你怎么肯定是我?”
“这就更简单了。”江户川乱步伸手指了指太宰治,“那是阿纲的衣服,我见过的。港黑有新人加入组织时被授予信物的传统,那件外套就是阿纲给你的吧?”
“你认识阿纲?”太宰治的脸上辨不清情绪。
“当然,阿纲是我的。”又是那副昂着下巴的骄傲神情。
太宰治收回了刀。
“我们可以来谈一谈正题了,不过……”太宰治猛然靠近,伏在江户川乱步耳边吐出了魔鬼般的低语,“阿纲只能是我的。”
沢田纲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白兰已经醒了过来。
“还真是过分呢!小纲吉。”
看到沢田纲吉走进来,吃着棉花糖的青年把自己鼓成了一张包子脸。
“你的恢复力还真是相当的不错。”沢田纲吉随口夸道。
明明昨晚被揍的那么严重,不过一觉醒来就已经恢复如初,这样的自愈能力还真是让人羡慕。
“我可以理解为小纲吉在夸我吗?”包子脸的白兰眨了眨眼睛。
“禁止卖萌!”沢田纲吉表示相当受不了白兰这幅样子。
虽然他一向如此。
“哎?好过分!明明那个绷带小鬼卖萌的时候阿纲都会心软的!”白兰十分委屈地控诉着。
“修治是修治,而且你是小孩子吗就和他比?”沢田纲吉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那么也许我们现在可以来谈谈正事了?”
白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可以进入「白白的快乐时间」了呢!”
“不要岔开话题!而且你那个「白白的快乐时间」难道不是逗弄正一的时候吗?”
“小正不在的时候小纲吉也可以的哦~”
“看来你是还想再被揍一顿。”沢田纲吉晃了晃自己那只戴着彭格列大空指环的手。
“小纲吉现在变得好暴力啊!明明之前还那么可爱的!果然是这个世界把小纲吉带坏了!”
“你都想起来了?”沢田纲吉放下了手,神色有几分急切。
“是啊,托那个绷带小鬼的福,这一觉睡的想起来相当多东西呢!”白兰一边往嘴里塞棉花糖一边说着。
“比如?”
“比如你曾经在十四岁那年跑到十年后的世界杀死了我这回事。”
沢田纲吉无声地收紧了拳头。
“不过那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也都无所谓啦!反正我现在过的还挺开心的。”
“你的野心呢?”
“野心啊……有吃不完的棉花糖和冰淇淋,以及小纲吉你让小正多理一理我嘛!明明把我的人抢走却还不让我见面什么的,阿纲也很恶劣呢!”
“那是他自己拒绝见你又不是我要求的,而且你们俩见面的时间一点也不少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往彭格列跑是为了什么!”沢田纲吉只想扶额。
和白兰一起交流果然永远也正经不起来。
“嗯?不要说的那么绝情嘛!我也是为了去看小纲吉的哦!”
“那只是偶尔的状况!”
“嘛,不管怎么说,我和小纲吉你不是挚友吗?就像密鲁菲欧雷和彭格列是盟友一样。”捧着棉花糖的白兰笑眯眯地看着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没有回答。
“所以,再多信任我一点啦!小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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