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时候,沢田纲吉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汤姆的酒吧。

    推门进去,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沢田纲吉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哟阿纲,你又来啦!”热情的汤姆朝他打着招呼,“那个小家伙呢?没和你一起吗?”

    “嗯,发生了点事。”沢田纲吉语焉不详地随口应付过去,“请给我一杯……算了随便来点什么吧。”

    汤姆老板的视线在沢田纲吉身上停顿了一会,然后转身去准备。

    并没有用多少的时间,随着酒被一同被推到沢田纲吉面前的还有一块三明治。

    “嗯?”沢田纲吉有一点意外。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应该没去吃晚饭吧?我这里能当饭吃的不多,不过多少也能垫垫肚子。”

    汤姆老板朝着沢田纲吉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这可真是……

    沢田纲吉看着吧台上的三明治,忽然就感觉心底有一股暖流涌动。

    三两口将三明治解决掉,沢田纲吉这才注意到那酒,那是一整瓶伏特加。

    他很少喝度数如此之高的烈性酒,这一点汤姆理应是知道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喝一点有些度数的,醉一场就会好受很多。”像是看出了沢田纲吉所想,汤姆老板主动开口说着。

    “倒也有道理。”沢田纲吉苦笑,而后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像是一道火焰,一路灼烧至胃部。

    一整杯酒下肚,沢田纲吉着实感觉心情变好了不少。

    “所以要说说看吗?你到底遇上了什么烦心事?难道说……”汤姆老板的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和那个小家伙吵架了?”

    “那倒不是。”虽然也是出于八卦,但沢田纲吉并不擅长拒绝他人的关心,所以还是好好地回答了问题。

    “虽然也有一部分他的原因。那个孩子总是让我很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对他才好。”

    思考了一下过后,沢田纲吉还是讨论起了有关于太宰治的话题。

    毕竟隔着一个世界想要回家的事根本无从和人谈起,所以若是在太宰治的事上能够获取什么建议的话那也不错。

    “哦?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困扰?我看他不是挺黏你的。”汤姆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

    “但他从不信任我,他似乎根本不觉得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他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汤姆老板好奇道。

    究竟是想要什么东西,才会陷入那般的不信任之中?财富?地位?还是其他的什么?按照汤姆对太宰治的印象,也许那个孩子的确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野望,而沢田纲吉当真无法给予?

    沢田纲吉梗了一下。

    太宰治对他的渴望和独占欲,这样的事实应该如何开口描述?

    “也许是……我?或者说是我的爱意?”半晌之后,沢田纲吉试探性地回答。

    “……”

    两人一时无话。

    “所以就是所谓的他爱你但却不相信你爱他?”

    这都是什么言情剧的台词!

    “也许……的确如此。”

    虽然感情类型上有些微妙的偏差,但如此简单概括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汤姆老板翻了个白眼。

    “那就来一炮吧。”

    “哈?”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解决办法?

    “他不是想要你吗?那就给他。他不是不相信你爱他吗?那就直到让他相信为止。”

    “那也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这是最直接最好用的方式。”汤姆老板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你太含蓄了,阿纲。”

    不是,这不是含蓄不含蓄的问题吧!他是要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做出这种事啊!

    “爱这种事,还是要及时说出口的。有些时候我们总以为我们还有时间,总以为对方会懂,总觉得下一次再下一次,但是……”汤姆老板又一次掏出了他那块珍藏着的艾琳的怀表,脸上是锥心刻骨的思念和眷恋,“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

    于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沢田纲吉只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汤姆老板的话是对的,如果只是妄图交给时间的话,也许什么都不会改变。如果永远不去尝试表达的话,也许错过的便永远无法弥补。

    汤姆握着那块怀表看了很久。

    一直到酒吧里有顾客喊出了汤姆的名字。

    喊到第三声时汤姆才猛然惊醒,朝着沢田纲吉丢了一句“帮我拿一下”就急匆匆过去了。

    沢田纲吉看着面前的怀表,有些无奈地拿了起来。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给别人真的好吗?

    沢田纲吉随手摆弄了一下表壳,然后整个人便彻底愣在了那里。

    就在昨天凌晨他刚刚看过这块怀表,他很确信这块怀表上没有任何特殊的刻字。

    可是现在,一行意大利文却在表壳上清晰地出现了。

    “Givro

    eterna

    amicizia”

    这的的确确是初代彭格列家族怀表上的文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啦,阿纲。”

    就在沢田纲吉愣神之时,汤姆老板已经回来了,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取走了怀表。

    “你那怀表上刻的字……”沢田纲吉试探性地开口。

    “刻字?”汤姆看了一眼怀表,“「Givro eterna amicizia」你说这个?毕竟是家传的物品,也许最初时是什么友人赠予的吧!”

    汤姆的态度相当自然,自然到有些维和。

    “那串文字是一直都有的吗?”虽然无比确定昨天凌晨时还没有这串文字,但沢田纲吉还是这样问出了口。

    “是啊!从我拿到这块怀表开始就一直有了。而且看那字迹,应该是最初打造这块怀表的工匠刻上去的吧!”

    的确,那字迹已经相当陈旧,完全不像是后来才又补上去的。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沢田纲吉几乎是无意识地喝着酒。在某些情况下,酒精反而使人愈发的专注起来。

    大脑在高速运转,一杯杯酒被送入口腔滑进食道,不一时那瓶伏特加便见了底。

    打断沢田纲吉思考的是酒吧另一边传来的吵闹声。

    “嗯?哪里来的小孩子?这可不是你这么大的小鬼头能够跑来的地方啊!嗝!”

    “不过仔细一看,你这小家伙长的还挺可爱的嘛!怎么样,要不要陪大爷我,嗝!陪大爷我好好玩玩的话,大爷我就……”

    醉酒的男人话并没能说完,而后便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摔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一旁的墙上。

    男人那可以用「肥硕」来形容的身躯撞到了桌子,桌子翻倒时连同其上的酒杯酒瓶一起砸到了地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沢田纲吉正事被这片声音唤回了神思,扭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尽头是一个小孩子,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头银色的短发看着十分漂亮。因为背对的关系,沢田纲吉还并看不到那孩子的脸,只是从那孩子衬衫和短裤的装束上判断这应该是个男孩子。

    孩子的皮肤很白,肤质相当好,因为穿着短裤,露出纤细而笔直的小腿,双手揣兜的样子看起来酷酷的。

    如果仅从外表来判断,这完全就是一个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然而此时此刻,整个酒吧里没有人会这样认为。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那个一把将一个成年男性摔出去的孩子,一时间忘记了语言。

    “你说谁是小孩子,嗯?”

    男孩的话语回荡在一片寂静的酒吧之中,分外清晰。

    “隼人?”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一时恍惚的沢田纲吉脱口而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那是他的左右手,彭格列十代家族的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

    虽然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的初遇发生于两人的十四岁,在那之前沢田纲吉并没有见过狱寺隼人,但通过狱寺姐姐碧洋琪的相册,沢田纲吉还是有幸看到了幼年期的狱寺隼人。

    那个曾经相片之中精致而漂亮的幼年狱寺,同现在酒吧里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十分相像。

    不过怎么想也不可能的。隼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还只是这样一丁点大的小孩子。

    果然是喝的太多了吗?沢田纲吉摇了摇头,试图将酒精从大脑里甩出去。

    这本是一句声音并不大的呼唤,在慢慢重归嘈杂的酒吧之中实在太过不起眼。

    然而那边那个孩子却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呼唤,站在原地呆了半天之后朝着沢田纲吉走来。

    唔,看正面的话似乎更像了啊……

    “抱歉,我刚刚认错人了。”

    在那孩子走到沢田纲吉面前时,沢田纲吉开口道歉着。

    “你和我一个很重要的同伴很像,所以不小心认错了,很对不起。”

    小男孩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抬头呆呆地望着沢田纲吉,表情却是一片空洞。

    “不过的确真的是相当像呢!尤其是这双祖母绿的眼睛,我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加漂亮的绿色眼睛了。”

    酒精的作用让沢田纲吉的动作变得愈发随心所欲,伸出手抚上了男孩的眼眶。

    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当真犹如宝石一般,在酒吧的灯光下仿佛是发着光的,像是黑夜之中猫咪的眼睛。

    而后那双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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