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现在离开吗?”

    森鸥外看着沢田纲吉,话出口后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着实是问了个傻问题,因此也没等沢田纲吉回答,便又兀自开口说了下去。

    “倒不如说首领居然真的同意了,着实是很不可思议。”

    如今首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港黑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由沢田纲吉负责,这样的情况下因为私人原因放他去欧洲简直是不可能事件。

    “他总会同意的。”沢田纲吉这样回答。

    在回家这件事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森鸥外看着沢田纲吉,那张脸看上去很平静,但隐藏于其下的是不容辩驳的坚毅。

    是了,首领总会同意的。相处这些年,首领显然很清楚沢田纲吉是个怎样的人,虽然平日里温和而包容,但对于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妥协。

    一只执拗的兔子。

    森鸥外勾了勾唇角,“那我呢?忽然就抽身离去什么的,还真是残忍。”

    作为一条战线上的盟友,沢田纲吉这一走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准备的时间。

    想想那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森鸥外是当真觉得十分头疼。

    “抱歉。”沢田纲吉也笑了,“不过若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的话,你也就不用当这个首领了。”

    “哦?还真是严格啊!”

    以沢田纲吉平时的性子而言,这着实不像是他能够说出的话。

    实际上,这也的确不是沢田纲吉的风格,这句话原本来自于reborn。

    明明在同意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之前,reborn天天都在念叨他让他同意。但当真的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决心为了大家而背负起责任的他选择了继承彭格列之后,这句话反而成为了reborn最常说的一句。

    如果这点事都处理不好的话,你也就不用当这个首领了。

    正是这样近乎嘲讽的话语,成为了那些年里激励着他一往无前的动力。

    想要成为一个称职的首领,想要守护自己所珍视之物,想要背负着大家的幸福,所以他才成为了他,成为了可与初代比肩的彭格列十代目首领。

    而那种想要守护的心情、愿意为家族献出一切的意志,沢田纲吉相信森鸥外也是一样的。

    所以森鸥外适合成为港黑的首领,所以他选择了帮助他。

    而现在,就让他这个过来人也稍稍地给予一点经验和教导好了。

    “你确实是会回来的,对吧?”森鸥外最后确认了一句。

    这样的问话看似同样多余,但森鸥外却觉得他并不那么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认识这几年来他都没有见过今天这般的沢田纲吉,那样急切而满怀期待的神情,仿佛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港黑并不是沢田纲吉的归宿,森鸥外十分清楚这点。所以他真的有些怀疑,沢田纲吉是否真的就这样「回家」了。

    再也不会回来。

    “当然,中也还在这里。”从沢田纲吉口中吐出的是犹如承诺一般的话语。

    他想回家,但他永远也不会抛下中原中也,早在这之前他便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回家是因为那里有人在等待着他,而如今,这里也同样有人期待着他的归来。

    “好,等你回来。”森鸥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半晌还是开口道,“中也他……”

    “我会帮你关注他的,虽然我觉得那个孩子完全不需要你替他担心。”森鸥外摊了摊手。

    “与此相反,我并不担心他,中也值得我信任。只是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解释罢了。”

    “那就等你回来再告诉他,原原本本的。”

    森鸥外拍了拍沢田纲吉的肩膀。

    沢田纲吉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完全全消失于视线的尽头,森鸥外这才回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脚步。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中也。”

    只刚走出几步的距离,森鸥外便来到了躲在巨大石柱之后的橘发男孩身边。

    周围来来往往尽是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并不见这边的男孩满身落寞。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定格在了自己的世界。

    “有些时候,就是因为关系太过亲密,那些被隐瞒着的秘密才更加难以开口。”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宁愿隐瞒。

    “我知道。”中原中也缓缓抬起头,“我会等。”

    等待着他的归来,等待着他能够原原本本将所有的一切吐露给自己听。

    在那之前,只要信任着他就可以了,一如他也同样信任着自己。

    飞机起飞时发出轰鸣之声,巨大的白色身躯穿破云层,在已经被夜幕浸染的天空中划出长长的痕迹。

    身体处于轻微的超重状态,沢田纲吉顺从着重力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是浓重的黑夜,而机舱里却燃着暖黄色的灯光。在这样的明暗对比之下,与其说是看窗外的景色,倒不如说是看着自己的倒影。

    沢田纲吉的位置并不靠窗,他和窗子之间还隔了一个座位。

    缠着绷带的少年正坐在那里歪头打量着他。

    “你在看什么?”

    良久之后,沢田纲吉收回那原本望着窗的视线,问道。

    “当然是看你,这不是很明显吗?”懒懒散散的回答。

    沢田纲吉无奈,“我倒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竟如此迷人,能够得到一向只喜欢美丽女性的太宰治的垂青。”

    “不用妄自菲薄,你确实挺好看的。”太宰治摇晃了摇晃手臂。

    回答他的是又被揉乱的头发。

    太宰治也不在意,甚至懒得去把它们理顺,便顶着一头鸡窝问着,“你不想带那个小矮子,却同意带上了我?”

    “你要是真想来,即使不带你你也总会有其他办法。与其搞的那么麻烦,甚至回来后还得给你擦屁股,还是直接带着你比较省心。”

    “阿纲还真是了解我呢!”太宰治倒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如果那个小矮子也一定要跟着阿纲呢?”

    “他和你不同,修治。”

    太宰治“啧”了一声,撇了撇嘴背过了脑袋,给自己戴上眼罩,充分表达着谈话终了要睡觉了的意思。

    “晚安,修治。”

    沢田纲吉再一次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发,而后也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暖色的灯光下,面朝玻璃窗的太宰治唇角勾起,越来越深,像是在讽刺着什么。

    不同?他和中原中也当然不同,或者说他们两个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同点。

    但是此时此刻,他可当真是厌恶极了这份所谓的「不同」。

    信任也好,爱意也好,甚至是沢田纲吉心中的未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中原中也。

    这所有美好的画卷之中都没有他的影子。

    就像这次的事一样。

    因为太过在意、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能对中原中也宣之于口,而这样的情绪却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为什么?因为即使让他知道了实情也无所谓?因为失去了他也没有关系?

    他想要一个答案。

    而沢田纲吉,就用那一句轻飘飘的「不同」去打发了他。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同?凭什么不同?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即使是不同也没关系,比起只能被动等待着的中原中也,他要主动地去抓住他想要的一切。

    从一开始就不被接纳的孩子,总是要学会自己打破藩篱的。

    他相信他可以。

    而与此同一时间的横滨,武装侦探社之中。

    “什么啊!社长还没睡吗?”穿了一身睡衣的江户川乱步揉着眼睛看向仍旧坐在办公桌前的福泽谕吉,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他的头上戴了一顶尖尖的睡帽,耷拉下去的顶部坠着毛绒绒的圆球。

    当真是十分可爱的装束,像是幼稚园时期起夜的小朋友。

    “这就睡了。”福泽谕吉随口安抚着,实际其注意力却集中在了手中的报纸上。

    江户川乱步又打了个哈欠,蹭到了福泽谕吉身边去看报纸。

    因为已经认识了好几年,对于江户川乱步的亲近早已习以为常,因此福泽谕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调整了一下手中报纸的角度好让江户川乱步也能够看得舒服一点。

    这是一份外文报纸,并不属于任何一份人们所熟知的大众媒体,应当是某些地区极小范围内的报导。

    “哦?”报纸上的内容似乎引起了江户川乱步的兴趣,脑袋又往前蹭了蹭。

    虽然江户川乱步本人毫无意识,但几乎是怀中多了颗脑袋的福泽谕吉还是放弃了报纸的归属权,主动把报纸推开了些。

    黑发少年的脑袋立马朝着报纸移动的方向跟了过去。

    许是觉得这有点好玩,难得起了玩心的福泽谕吉又把报纸拖了回来。

    于是那颗脑袋便又挪了回来。

    在又这样转了一圈后,少年才带着十足控诉的表情朝着福泽谕吉看了过来。

    “咳!”福泽谕吉咳嗽了一声试图维护自己的形象,彻底交出了报纸。

    江户川乱步拿起报纸,很快阅读完了上面的内容重新抬起头。

    “这是欧洲那边一家并不出名的报社,报道的内容也只在这里有,网络和其他媒体上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都被封锁了。”福泽谕吉解释着。

    “乱步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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