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薛洋醒来时身上伤口已被上药包扎,晓星尘的绷带绑得很漂亮,平整干净,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舒服安心。手臂的抓伤有股药酒味,想来上面的毒已经被洗干净了。
薛洋茫然地坐起来,宿房内空空荡荡,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
薛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看天色知道此时已近傍晚.他下床走出去,走了两圈才确认义庄里确实只有他一人了。
早前他苦苦相求,晓星尘本欲直接离开,推他时摸到他一条胳膊被血浸得湿重,到底顾及这人为他受了伤,扶着半昏迷的薛洋踏过了义庄高高的门槛,一声不吭为他上药包扎。可也仅限于此了。
道长能不杀他,还能救他的命,却不能容忍自己与这魔头继续同待一处。薛洋没什么表情,对这情况也没感到意外。
他带着一身仍在渗血的伤走出义庄,想了想,沿路向西北寻去。上天眷顾,天黑时薛洋总算在河谷边找到了临河而立的晓星尘,彼时他脚边还余有一堆尚未燃尽的纸钱。
薛洋慢慢走过去,到他身旁蹲下,把几张飞远的纸钱拾起放到火堆中点燃。晓星尘沉声道:“你无心忏悔哀悼,何必做这些事?他们也不会原谅你。”
薛洋盯着那堆灰烬说:“我也不需要他们原谅。”
晓星尘摇摇头:“冥顽不灵。”
他已放弃跟薛洋理论,也实在不愿跟他纠缠,待火堆彻底熄灭,晓星尘转身就走。
薛洋站起身来,在晓星尘身后亦步亦趋,走出老远,晓星尘停下来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薛洋回:“我没地方可以去。”
晓星尘不耐烦道:“天下这么大,你随便去哪里都好,不要跟着我。”
“可我只想跟着道长。”薛洋站在原处脸都不红一下,“我只有跟着你才不会胡乱杀人。”
晓星尘被他激怒,气道:“难不成你要杀人还怪是我不与你同行的缘故吗?!薛洋,我之前不杀你,是念你帮过我,又负了伤,若此时对你出手便是胜之不武,你真当我不会杀你不成?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为何抓着我不放?我欠你什么了?”
“你不欠我的。”薛洋道,“是我欠你太多,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还你。”
晓星尘摇摇头:“我捉你上金麟台,你记恨我,情有可原。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用你还。”
薛洋穷追不舍:“那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晓星尘觉得跟薛洋说话着实费劲,他忍无可忍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不欠我的,我对你没什么原谅不原谅,你应该请求原谅的,是常家五十多口人,是谷儿村四十三个村民,是白雪观的子弟,是宋道长,是成百上千枉死在你手上的无辜之人!你根本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甚至连是对谁犯了错都不明白,怎么还敢要人原谅你?”
“我是不明白……”薛洋说,“我不明白,所以你来告诉我啊!你既然能留我一命,为什么不能再忍忍我,别赶我走?”
“你好生不讲理!”晓星尘对他这流氓性子感到惊愕,“我留你一命,自认已是忍到极致,你不走还想如何?还能如何?你非要你我二人死一个才好是不是?”
晓星尘说完已是气急,转身迈步离开。他走得急,几次被地上石子绊得跌撞,薛洋追了几步也不敢再逼他,只远远地跟着也不肯离开。
晓星尘大概是彻底放弃薛洋了,不再管他,夜里他找了个背风处生火歇息,薛洋远远守着,还帮他赶了两次野狼。薛洋生命力实在顽强,他才受伤,需要休养,可跟着晓星尘露宿野外,竟还能强打精神守一整夜,祸害遗千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晓星尘知道薛洋在,第二天起身踢到骨碌碌的野果时也知道是谁给他弄来的,但是他实在厌烦,只是薛洋识趣没有再靠近,他就当这人不存在,要跟就跟着,总好过跑去杀人。
之后几天也是,晓星尘没什么目的地和方向,又过回原先那种四处奔波除魔斩妖的日子,走到哪里就歇到哪里,薛洋也如狗皮膏药一般甩不脱。他学乖了点,不再跟晓星尘有正面接触,就是每天都会给晓星尘打点野味或是摘野果给他送来,这时候晓星尘就庆幸自己是看不见的,可以把他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忽略掉,当做没这个人,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就好。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渐热,某天晓星尘行夜路,碰着了走尸,刚解决掉两个,霜华又有异动,他想也没想,提剑指向脚步声的方向,正要出手,一把利剑挑开了他的剑锋。
薛洋执剑挡住晓星尘,解释说:“这是活尸,不能杀。”
晓星尘正欲问他又耍什么花样,被薛洋救下那人就急急喘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才出口道谢,说自己被走尸所伤,多谢两位侠士不杀之恩。
薛洋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侠士”,有些稀奇,在晓星尘跟前把解药给了那人,正要跟晓星尘说话,那人见他二人不一般,拉着薛洋央着薛洋救他还未从走尸群中脱身的妻儿。
薛洋想跟晓星尘说几句话都说不得,闻言立刻不乐意了,直白道:“现在都没跑出来,估计也没救了,我可不……”
“劳烦带路。”晓星尘旁若无人对那中年男人说。
薛洋沉默了下,抽着嘴角目露凶光:“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吗?让你带路!”
那男人如梦初醒,领着二人往回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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