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梓芬遗孤,花界少主,位居水神,曾与夜神、当今天帝陛下缔结婚约。天历九十三万八千一十二年,被除名天界的昔日战神劫持水神仙上在冥界发动叛乱,天帝陛下率兵反抗。水神仙上为大局殒身,陛下深情难弃,护养水神仙上之元神碎片,以待重生。然仙上元神碎片损害严重,恐难再全……
如上为止,是锦觅存于世间的寥寥数笔,但即便这数笔,也早已在天冥大战之后,便彻底划为终止。在文字记载的历史中,水神仙上锦觅,已经永远停止在了天冥大战之时。
然而人心,永远比那冷冰冰的文字要热忱得多。譬如旭凤,也譬如,润玉……
水镜的用法,从到达锦觅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作为入梦人,她是强行闯入梦境的那一个。或许她无力控制梦境,却绝对能控制自己是否入梦。可是这一认知,被毫无预警地打破。
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虚空,触目所及却并不见他的身影。锦觅屏息凝神,尽管内心忐忑却丝毫不敢大声喧哗吵闹。强行入梦,稍有不慎只怕就损伤了梦者的神识,马虎不得。
忍着心中忐忑往前走,就在她几乎忍耐不住这无止境的虚空的时候,终于看到前方熟悉的身影。
“你来了?”润玉似乎更早一步感应到她的存在,只是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锦觅心念一动,似有喜悦,“你在等我?”
润玉默不作声,似乎被眼前浮现的回忆景象吸引。锦觅才不信他会沉浸在那些毫无意义的记忆里,冲上线挡住他的视线,直视他冷淡的眼睛,“你是不是在等我?”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润玉轻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一句问话恍若惊雷砸在锦觅的心头,“你,你不认识我?”
润玉目光没有一丝波澜,“我应该认识你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利剑,刺入锦觅的心中。怎么会呢?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
背后滚动的记忆里,那个嬉笑可爱又蠢笨的女孩子还在撒娇。锦觅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女孩子,声音颤抖,“我,我和她……”
润玉摇头,“我看得到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可是合到一起,我就不认识你了。”
“……你骗人!”
润玉似有无奈,“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若是不说……”未竟的话语后,是他蓄积在指间的灵力。
威胁!他的目光似乎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锦觅知道,他是认真的。倘若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那么她将有幸品尝一下天帝陛下的灵力滋味。
来不及感叹,毫不遮掩的威胁令锦觅的大脑飞速转动,是孤注一掷?还是似是而非?无论哪种抉择,都有惹怒眼前人的概率。尽管再不愿意,锦觅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无法精准掌握面前人的情绪了!几百年的时间,于仙魔来说不过弹指一挥的事,却也将他们都磨成了物是人非的模样。
锦觅闭了闭眼,“我是锦觅!”
润玉目光的陡然凌厉,周身灵力大作。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抓住,被桎梏。他居高临下,严肃又狠厉地看着她,“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锦觅却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可是你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真的回来了吗?”
“你闭嘴!”润玉的眼睛红了,旋转着风暴,似要将人撕扯成碎片。
“我为什么要闭嘴?”有一滴泪从锦觅的眼中滚落,可是她依旧倔强而固执,“润玉!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休要在我面前巧言令……”
锦觅抬头吻住他未竟的话语,四目相对间,唇齿间溢出她的叹息,“我何尝需要那些?对付你,一个我足够了。”
润玉抓着她的手在颤抖,理智在跳动,疯狂叫嚣着推开她,推开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可是身体却有自己的意志,不肯遵从指令,贪恋着那熟悉的温度……
“你看,你不想推开我。”锦觅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喜悦到声线颤抖,“即便你看不清我,可是你的身体是记得我的。”
润玉艰难地看着她,声音艰涩,“不,你说得不对。”
“那如何才是对的?”锦觅一直看到他的眼底,“你的身体明明一点都不抗拒我的,你还要嘴硬吗?”
润玉仿佛被灼伤般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睛再泄露自己的情绪。
能让他的身体如此熟悉不设防的,只有……
“你不是她!”润玉的面容重新冷硬起来,咬碎心底的所有渴望,“我也不允许你,冒充她!”
“我没有冒充她!”
润玉却不想再与她解释更多,猝然挥手,“走吧!”
锦觅再不甘心,却已经被一道力量裹挟着飞出去,润玉的面目远去,在翻滚的漩涡中,锦觅被毫不温柔地甩了出去。
□□一声,锦觅抬头,还是变身后彦佑的模样,跌倒在省经阁里。身上的坠子还在忽闪着,表明他依旧在梦中。
忍在眼眶中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润玉在逃避现实,甚至企图抹去她存在的痕迹!可是他为何如此?
从未有过的恐惧撅住她的内心,并非因为他的否认或者他的逃避,而是因为,她的不知。她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润玉会如此大变性情,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靠近他!
她心中万千疑问,恨不得立即将润玉唤醒与她坦诚相待。可是她不敢,她不敢马上再面对一次润玉的漠然否认,更担心,手中的梦陀经……
锦觅抹掉眼泪,迅速离开。
梦陀经,天界不传之秘,不知道记载了多少上古秘术。怪不得他们这些天几乎快把省经阁给翻了过来,却始终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原来这等秘书,都在润玉那厮的手里!
“要我说,就属润玉最鸡贼。”彦佑换了个姿势,顺便把桌上的果盘抱在怀里吃,吃到一半想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说,他不会早知道你在找秘术吧?”
这一巴掌把锦觅吓了一跳,也把从见了锦觅就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鲤儿给震回了神。反应过来的鲤儿撑着桌子整个人都冲到锦觅面前,目光明亮,“那你真的是嫂嫂?嫂嫂你真的回来了!”
本想着训斥彦佑一惊一乍的锦觅吞下到嘴边的话,看着鲤儿激动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是,是,我回来了!”
真从她口中得了肯定,鲤儿兴奋地立马跳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快去找大哥哥,大哥哥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比润玉还不会看眼色!”彦佑眼疾手快,一把把兴奋的鲤儿拽下来禁锢在身边,“给我老实点!”
鲤儿奋力挣扎,脸都红了,“你放开我!”
“放开你去犯傻吗?”
鲤儿转向锦觅求助,“嫂嫂救我!”
锦觅揉了揉额头,“你们两个别闹了!”
彦佑偃旗息鼓,鲤儿趁机摆脱禁锢,爬起来就向着锦觅这边来。只是对上锦觅黝黑又冷静的眸子,鲤儿的手伸到中途便不由停住,讷讷,“嫂嫂,你,难道不想去见大哥哥吗?”
锦觅笑笑,“想啊,只是,他怕是不想见我~”
鲤儿一脸懵,什么叫大哥哥不想见嫂嫂?
“大哥哥想你想得都要入魔了啊!”
彦佑忍无可忍,一把拎起鲤儿,不顾他挣扎,丢下一句“你好好看书,我来教育他!”便拖着在半空中扑腾的鲤儿,顺手一个禁声咒,还锦觅一个安静的空间。
轻微的门扉撞击声,仿佛敲在锦觅的心底。更加猝不及防的,是轰然坠落的泪滴,如同以往,又全然不似以往,来势汹涌。
事情发展到如厮地步,她如何不知道?可事情发展到如厮地步,她却又确实懵懵懂懂,总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当一无所知的鲤儿添油加醋般吼出,润玉想她想得要入魔时,锦觅只觉当头棒喝。他是入魔了呀,他就是因为她,切切实实入了魔了呀!
“小鱼仙倌!”我该怎么救你……
“他果然出事了!”骤然出现的声音里都是恍然。
锦觅抬头,日思夜想的脸上全都是泪痕。只是此时看向他的目光里,尽是痛苦与愤恨。
被她这样看着,旭凤有一瞬间的卡壳。
“怎么,他出了事,你十分得意么?”锦觅嗓音沙哑,褪去情绪的目光依旧直直看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进心底。
旭凤费力从她的目光中抽离,哼笑一声,“他出事,我得意不得意重要么?”
锦觅忽而也跟着笑起来,笑着摇头,“你说得对,你得意不得意,不重要。”然后收起笑容,目光冷漠又坚定,“总之,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旭凤有些烦躁,“那是你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凤长摊牌?”
锦觅沉默,旭凤神情变得冷冽,“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是因为你有办法给霜花报仇我才答应等你的!”否则,便是拼了他这条命,也要将凤长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我也告诉你,如今凤长联合天界众多仙神,伺机反叛。若不是天界,便是再加上十个你,也不过落得一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地步!”锦觅逼近一步,“既然出手,必要一击即中!”
旭凤张了张嘴,在她凌厉的目光下,质疑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