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女儿, 她要做皇太女, 她也要做女皇帝。如果你还在,你也一定不舍得拒绝她, 是不是?
她比我们的三个儿子都聪明、勇敢、有担当。
她心心念念将大周改回大唐。
她——终究是爱她的阿耶胜过她的阿娘。
女皇陛下想起她的小女儿, 从出生到长大,心里万般滋味无法言说。
她这一生,机缘、运气、才智、心狠、美貌、胆识、精力、健康, 谋略……她都有。别人有的她有, 别人没有的她也有, 她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女皇帝, 她要继承“贞观之治”和“永徽之治”,开创她自己的时代。
甚至她还想过立武家宗祠, 想要做武家江山大周天下的开国女皇。
可她是谁那?
这个问题太过于困扰, 女皇陛下也不想去纠结了。
不管她是武家人还是李家人,她终究扶持不起来武家人,她终究忘不了当年那份感情,忘不了和先皇互相扶持走过的这些岁月,更割舍不下她的两个女儿。
事实如此, 聪明的人从不为难自己。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政由己出,明察善断。”
女皇陛下呢喃念着当年她写给先皇的诗句,呢喃着她青史留名的雄心壮志,心里下了决心。
现在的国家, 国力很强盛,疆域非常大。经济有发展,各地方贸易往来更不用说。由于均田制的推行和科举制的勃兴,使得世袭贵族势力迅速衰落,中小地主阶层急剧崛起,大批文人学士昂然跻身政坛……
天下即将迎来一个变革,要么顺应这股潮流做一个推动者,进而起到促进作用,要么做一个保守的守旧者,维持现状或者阻碍其发展。
女皇陛下是聪明人,聪明人从不做蠢事。
证圣二年的春节刚过,元宵节即将来临的日子里,整个长安城里头人挤人,人挨人,热闹非凡。女皇陛下发布政令,引起天下轰动。
开科举,开武举。
打击门阀,扶植庶族。通过科举、自举和别人推荐,不拘一格选拔杰出人才。
重农桑,重纺织。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继续推行均田制。在边远地区实行军事性屯田、营田,成效显著。重视和提倡兴修水利,以境内农田好坏作为奖惩地主官吏的标准……
整顿吏治,严惩贪吏,拔擢贤才。派使者以六条察州县,考核州县官吏是否清正称职;广开言路,注意纳谏,使直言敢谏在朝中蔚然成风,使下情得以上达天听。
女皇陛下善治国、重视延揽人才,且知人善任,这是她的大优点,而且她本人才华横溢,在书法、诗词、歌舞乐曲方面都有精通,广收天下文人养在身边,虽是奢靡,可对这历经几百年乱世后的天下文化复兴,多少是有好处的。
满朝文武都非常高兴,他们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后殿下,太后殿下,又回来了。
没有了酷吏和男宠的那啥那啥,咳咳,政事清明,天下太平。
女皇陛下笑笑。
收到二子李贤动身进京的消息,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张昌宗捏一颗葡萄在手里,好像捧着天底下最贵重的物事一般仔细认真地剥好皮,送到女皇陛下的嘴里。
声音嗲嗲,眉眼里春波荡漾:“陛下,奴的五哥,确实是一个好人儿,陛下不要见见吗?”
女皇陛下对小侍的乖巧很是受用,对他的“撒娇”笑得开怀:“朕,对已婚男子,没有兴趣。”
“陛下你骗人。陛下你若不喜欢五哥娶妻,五哥可以立即休妻。”张昌宗不相信,女皇陛下会改吃素了不成?
女皇陛下真看中了那个男子,对方的妻子若是懂事还好,不懂事直接赐死了事。那有这般顾虑?
女皇陛下当然没这些凡俗礼节的顾虑,可她有大女儿的“提醒”,小女儿的不认同。
张昌宗见女皇陛下不说话,他也不敢再说,伸手接过陛下吐出来的葡萄籽,瞧见上官婉儿进来,知机地退下。
“奴去给陛下做烤鸭。”
“去吧。”
女皇陛下从榻上缓缓起身,上官婉儿低头垂首,上前一步帮陛下整理衣衫和发饰。
“可有消息?”
“有。李敬业在南方准备起事的事情,太女殿下派人去压制,李敬业已经服从。这是骆宾王给李敬业写的《传檄天下文》。”
“哦——”
女皇陛下接过来仔细一看。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女皇陛下眉眼一冷。
骂她的人很多。她打杀也罢,不打杀也罢,她没有上心。可是这个骆宾王,让她上了心,她却还不能杀他。
“倒也是确实有才,奈何助贼为逆?”
“传令……李敬业不尊天地,不忠家国,免除其柳州司马之职务。李敬猷、魏思温贬为庶人。”
上官婉儿心里一凛,恭敬地答应一声:“诺。”
女皇陛下终究是饶过他们的性命,也放过在梵境焰手底下的李潇,李敬业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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