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把傅丛灵绑在椅子上, 交给景昭拷问，自己则主动避嫌, 去阳台吹西北风。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不是把“以退为进”运用得越发娴熟，反正景昭很被他感动。
景昭道：“我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能让升哥知道的。”
谢升从善如流，在景昭身边坐下旁听。
景昭看向傅丛灵, 沉声道：“你口口声声三年前我们认识, 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本是一副天生带笑的芙蓉面，此刻面色沉沉，却也颇有几分气势。
傅丛灵全身是伤, 顶着一双熊猫眼，“嘶嘶”地抽着凉气道：“你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也就是PTSD, 同时患上选择性失忆症, 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景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PTSD。
谢升起身，去厨房烧了些热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景昭已经患病，对景昭的失忆更多了一些理解，既然景昭能把傅丛灵忘记，足以证明傅丛灵这段往事并不美妙。如果景昭会因此想起不开心的事, 喝点热水总是有用的。
景昭和傅丛灵却都不知道谢升的心理活动, 看他莫名其妙突然去烧水, 只当他是渴了。傅丛灵咽了咽口水，被打这么久，他也有些渴。
景昭正为突然得知自己患病而心惊，见不得傅丛灵走神, 凶道：“还不快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神色冷冽，眉目被衬得越发艳丽，傅丛灵一时看呆。
于是傅丛灵又被烧完水回来的谢升揍了一遍。
“……”傅丛灵喘息道，“三年前，你在『Stranger』当歌手，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你穿着水手服，坐在高脚椅上边弹吉他边唱《恋爱循环》，歌甜人美，腿又长又白，穿着高跟鞋，雪白的小脚一翘一翘。”
谢升冷冷道：“你再描述详细点。”
傅丛灵瞄了眼谢升蠢蠢欲动的拳头，难得机智一回，跳过了这一段，继续道：“你唱到午夜十二点，就要下班回家。我拦住你，想请你喝杯酒，你却断然拒绝，同伴向你介绍我的身份，告诉你，只要攀上我你就能生活无忧，你甜甜一笑，说你不喜欢喝酒，却向我抛了个媚眼，引我去了洗手间。
谢升看了景昭一眼，景昭一激灵，严厉道：“抛你个头，我看是你想太多！”
傅丛灵没有否认，道：“我第一次见到拒绝我的女人，非常惊讶，忍不住跟着你去了洗手间，本以为可以和你春.宵一度，谁知一推门就被你用高跟鞋的鞋跟砸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脸颊染上淡淡的潮.红，“砸了我的生.殖器官。”
景昭：“……”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谢升也想起景昭曾告诉自己，在酒吧打工时遇到不轨之徒，他就用高跟鞋的细高跟作为武器。
谢升神色凝重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这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
景昭尴尬道：“我只有对坏人才这样。”
谢升镇定地点了下头。
傅丛灵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坏人？？”
景昭反问道：“你不是吗？”
傅丛灵脸一白，神色间竟有几分委屈：“我从不强迫人，都是讲究你情我愿的。”
景昭冷冷道：“金总听你的指示要把我雪藏，徐文干甚至把庄沉卖给你，庄沉直接被你逼得自杀，这都叫你情我愿吗？”要不是有升哥，躺在病床上的也有他一个。
傅丛灵却不当回事道：“我只是告诉金利我喜欢你，不希望你再抛头露面。至于庄沉，我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是徐文干和邵子昌非要送到我床上的。”
景昭：“邵子昌？！”
傅丛灵耸肩讥笑：“他倒是更想卖自己，只是我实在看不上他，后来他给庄沉下了药，把庄沉骗到我房间，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庄沉虽然比不上你，但也还可以，我就……”他挑了挑眉，没继续说下去。
景昭手脚冰凉，陷入沉默。
谢升递给他一杯热水，虽然丢失的记忆没让他难过，但庄沉的事显然有点扎心。不过，多喝热水总是没错的。
景昭喝完热水，身上暖了一些，忍不住问傅丛灵：“对高高在上的你来说，我们的命很贱吗？”他一句不希望再看到景昭抛头露面，便差点毁了景昭的事业，而被挚友背叛的庄沉，对他来说只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肉。
即使景昭从小就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但傅丛灵对他们的命运如此轻描淡写，仍然让他心底生寒。
傅丛灵摇头笑道：“你怎么能跟庄沉相提并论呢？”
景昭握紧了水杯。
谢升道：“他这种人缺乏同理心，你不要放心上。”说着把傅丛灵踢翻在地，又把人揍了一遍。
傅丛灵被打得满脸青紫，瘫在地上无力地呻.吟。他终于被打怕了，鼻子一酸，哽咽道：“差不多就行了吧。”
谢升俯视着他，冷冷地道：“你怎么看庄沉，我就怎么看你。送上门来的沙包，还能不打吗？”
“……”傅丛灵后知后觉地道，“你们是在为庄沉鸣不平？可我给了他钱，还给了他资源，他得抑郁症跟我没关系，是邵子昌逼他陷害别人，一次又一次，他良心过不去，才会生病。”
景昭和谢升都沉默不语，傅丛灵无奈地道：“我真的是个好人。”他神色诚恳，丝毫没有羞愧之色，看来说的是真心话了。
景昭忍不住也去踹了他一脚：“好人能半夜偷偷摸进别人的公寓吗？你钥匙哪来的！”他第一反应是金总，还想着狐假虎威，明天就拉着升哥去找金总麻烦。
却听傅丛灵答道：“不用钥匙，我找了个师父学了两手开.锁.技.巧。”
“……”景昭冷冷道，“你师父是谁？”
傅丛灵：“上次摸空门翻车，已经在看守所里待着，是谁都不重要了。”
景昭：“……”
景昭连踹傅丛灵好几脚：“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
傅丛灵抱着头挨了景昭的打，小声道：“我又不是来偷东西，我是来偷人的。”
谢升神色一冷。
傅丛灵吓得哽住，终于开始忏悔：“我有罪，我确实是坏人，小景和升哥打得好，我该打。”他努力翻坐起来，屁股蹭着地板往后挪，缩起身子道，“但是今天真的不能再打了，我还罪不至死吧？”
景昭没反应，谢升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别跑题了，三年前你和小景相处得并不愉快，你是怎么知道他有PTSD的？”
傅丛灵道：“当时小景不是用高跟鞋打了我吗？就那么巧，一下子把我打骨折了，我直接疼晕了过去，半晕半醒的时候，听到酒吧老板和我的同伴在说话，说小景他是精神病，不是我说的，是酒吧老板说的！我的同伴不信，追问了几句，酒吧老板才说，是小景以前好像遇到过什么事，得了PTSD，有时候可能就会比较暴力。”
谢升道：“酒吧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景昭抿了抿唇，谢升看向他，温声道：“如果想调查下去，我们就去找到酒吧老板，如果不想，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是什么大事。”
景昭喃喃道：“可我都精神病了啊。”
谢升冷冷地看向傅丛灵：“谁说你精神病？”
傅丛灵惊恐地睁大眼睛：“是酒吧老板，真的是酒吧老板！”
谢升冷笑一声，又双叒把傅丛灵揍了一遍。
傅丛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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