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楼下响起一阵鸡叫：“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景昭一愣，趴在阳台边探头张望，只见一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肥美的老母鸡，正往钱穆手上推。
景昭说：“看起来像邻居阿姨诶，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升“嗯”了一声，跟着景昭下了楼。
还没到门口，两人就听到好大的喧闹声。一头是老太太叫着“我家亲戚从乡下带的土鸡，打小散在地里养的，味道绝对一流”，另一头是钱穆疯狂拒绝“阿姨我们这也没人敢杀鸡啊，您就留着自个儿享用吧”。时不时还有孙钰、苏茜和林湘在帮腔，极力劝说老太太把这鸡给拿回去。
景昭走到几人身后问：“你们怎么啦？”
女生们扭头看到他跟谢升，就像见到了救星，钱穆更是后退一步，直接向谢升求救：“阿姨这盛情难却，非要送我们一只老母鸡。可我们都不敢去抓，要不升哥你，嗯？”他眼一飘，头往老太太方向一撇。
老太太拎着鸡就朝谢升走过来了：“我这真是好东西，来你瞅瞅，绝对是正宗老母鸡，一点儿鸡饲料没吃过，没激素，全天然！”说着还扬起母鸡在谢升脸前比划了一下。
鸡爪子顺势刨了刨谢升鼻尖的空气，带来一股泥土的腥味。
“咯咯咯咯咯咯哒！”老母鸡清脆地叫了一声，小小的豆子眼直愣愣地看着谢升。
谢升面不改色，脚却诚实地后退一步，跟老母鸡拉开了距离。
老太太费解而茫然：“诶你们几个年轻人怎么连鸡都怕啊？”
看到谢升也无从下手，钱穆苦着脸说：“阿姨，实在是我们谁也没养过鸡啊。”
就算抓鸡的心理障碍容易克服，可等会儿还要杀鸡呢，那活儿可真干不了。
钱穆正想着要不给老太太拿点钱把人打发了，边上响起轻轻的声音：“我养过。”
钱穆扭头一看，是景昭，一下子就想起来景昭家庭条件挺差的，估摸着童年是有段艰苦生活的。但嘴上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景昭点点头，对老太太道：“交给我吧。”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张手熟练地揪住了老母鸡的翅膀。
老太太又惊又喜：“是个老手啊。”仔细一看景昭，又忍不住夸，“这孩子长得真俊，要不是看你是大明星，我一定给你介绍对象！”说着拍掉手上鸡毛，“行了，礼送到了，我也得回去做饭喽。”
钱穆忙拦住他，掏出钱夹子要给钱。老太太直皱眉，推开他说：“都说了送你们的，邻里邻居的，你们几个小年轻不容易，咱们就互相照顾照顾。”
钱穆心说还有大半个月呢，倒也不急着一时半刻地就把这人情清了，因而笑了笑说：“谢谢啊，托您的福，现在菜场可买不到地道的土鸡了。”
老太太骄傲地说：“可不是，这是稀罕物，要不我也不能送上门来。”她脸上满是礼物被人认可的喜悦，笑皱了一张老脸，驼着背慢吞吞地踱走了。
女生们跟上去扶了她半程。
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钱穆忐忑地问着景昭：“小景，你会杀鸡吗？”
景昭点点头：“会啊。”
谢升看了景昭一眼，语气里带着慎重：“凡事不要勉强。”
林湘跟着劝说：“听说杀鸡能放好多血，鸡头掉了鸡还能动！要不我们就把它养着吧。”
孙钰眼睛一亮：“诶对啊，我们可以养着它啊。”
几人纷纷附和，正要决定留下鸡命，权当个宠物养起来时，景昭弱弱地提醒：“养鸡的话它会到处拉屎，你们能接受吗？”
女生们的表情倏地僵住了。
钱穆道：“算了算了，赶紧杀了吧。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它马上就要拉了呢。”
景昭失笑：“那我拎到院子里去杀吧。你们不敢看就别过来，别吓着你们。”
他说着去厨房拿刀，接着又想拿个盆子装血，举着刀刚伸过去，边上一只大手就把盆拿了起来。
转头一看，谢升脸绷得紧紧的，说：“我陪你。”
客厅里钱穆等人远远喊了一声：“看好你们哦！”
老母鸡歪了下头，激情地应和：“咯咯咯咯咯咯哒！”
谢升上半身立刻往后仰了一下，但马上就稳住了。
景昭忍不住笑出声，把他的劝告再还给他：“凡事不要勉强。”
“不勉强。”谢升缓缓道。
景昭只好让他跟着，两人一起去了院子。
谢升顺道手地搬了张小板凳，到了院子里，把板凳撂地上，盆子搁板凳上。景昭把鸡脖子毛拔干净，半扎着马步，微弯着腰，凑到盆子上空，刀在血管上用力一划，鲜红的鸡血便涌出来，一股一股地流进了盆里。他手若凝脂，被血色一衬，愈发白得如同美玉一般，又或者是博物馆里珍藏的石膏雕塑。
谢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的焦点却离不开那只抓着鸡的手。
景昭边放血边说：“回头这盆可能得扔了，盛过血有腥味，你们估计都受不了。”
谢升下意识道：“用洗洁精洗一下就好了吧。”
“血洗不干净。”景昭笑道，“小时候我在屠宰场杀鸡赚生活费，同学就嫌弃我身上总有鸡血的腥味，谁也不愿意靠近我，哪怕我一天洗十遍手都没用。”他回忆这件事的表情，像是说什么童年趣事似的。
谢升眼神从景昭手上收回，落在了他的脸上，半秒后手随心动，也抓住了鸡脖子，干干净净的手上立刻沾到了几滴鸡血。
景昭怔了怔：“升哥，你手弄脏了。”
谢升往景昭身旁靠了靠，低头轻轻嗅了一下，说：“明明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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