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的时候,宁汐就来到了行宫外的小道上, 一眼便看到停在道旁的华丽车驾。
十四爷高挑的身子半靠在马车上, 环着手,一副深沉的样子,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汐放慢了脚步靠过去, 然后哇地一声跳出去。
十四爷并没有被吓着,抬头的那一瞬间, 眼睛先笑上了, “肚子饿了吗?爷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要不待会儿只怕吃不上。”
谈生意,自然不是以吃饭为主, 不过宁汐向来守时, “会不会来不及。”
十四爷看了看天色, “不妨, 咱们就在宝荟楼里吃。”
宁汐以为就简单吃点能填饱肚子的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十四爷足足点了十个菜,甚至还说, “你先吃着, 不合口喂咱们再换。”
宁汐赶紧给他打住, “阿哥,您吃饭不用给银子的吗?”
“要啊。”十四爷看了看碗筷,有点嫌弃地拎起茶壶冲了冲,“来,把碗筷给爷。”顺便将宁汐的餐具也冲洗了一遍。
“那您点这么多干嘛, 吃得完吗?”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宁汐好想把他打醒,“咱们也才赚了一点点银子而已,没必要这样大手大脚乱花钱的,吃饭嘛,吃个饱就行了。”
十四爷也不管宁汐在那儿嘚吧个没完,顾自舀起半勺不知名的菜就往她嘴里塞,一开始还听她含糊说着:“讨好我也没用,这顿银子必须从你的分成里扣……嗯!这是什么菜,好好吃。”往菜盘子里一看,一颗颗小拳头大小的肉糜丸子,像狮子头,可是她吃过狮子头,好像没这个好吃。
十四爷说:“四喜丸子,宫里也有鲁菜的厨子,不过地域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便也大不相同。这道菜,算是这里的一个特色。”
宁汐就彻底被美食征服了,也忘了要说教的事,左一口香椿炒鸡蛋,右一口酥肉,就着奶汤蒲菜,竟一点都不比宫里的伙食差。
饭后移步到楼上的大包间,宁汐才知道,十四爷邀请的可不止几个本地有意向谈合作的官老爷,还有好几个大商贾。
众人先是见过了十四爷,席上也都客气地敬了十四爷一番。
宁汐可没忘除夕那天,十四爷的表现,这还没开始谈生意,要是先让人给放倒了,还谈个球。
所以也举起酒盅来,拦在了十四爷前面,笑脸盈盈地说道:“诸位,诸位大人,诸位贵人,我家爷回去还要向万岁爷请安,若带着一身酒气着实不合宜,不若就由小女子代为敬谢诸位的爱戴。”
把皇上都抬出来了,谁还敢有意见,不过是看着宁汐年纪不大,酒量不浅,也都改向敬她了,反正她后面的正主是十四爷,他喝不喝的,意思到了就行。
宁汐客气地同诸位金主爸爸喝了个十来杯,便开始说正事了。
官老爷们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商贾却都是精着的,别说小姑娘长得还算清丽,妆面也上的十分得体,但你空口说好,大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你说好就是好的,那也得眼见为实,手摸为真。
宁汐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光说不练嘴把式,诸位贵人,大可把你们认为的,长相最一言难尽的姑娘请来,只用我这妆品,便能让她改头换面。”
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了十四爷,也是怕他带来的人口气太大,待会不是闪了舌头,闪了脸面,对大家都不好看。
十四爷只是把玩着酒盅,耸了耸肩,“诸位若是找不来个丑的,在你们当中随便挑一人也行,这个自信,爷还是有的。”
转眼去看宁汐,就看见她朝自己竖了竖大拇指。
官员还算是客气,只说随便找个人来便是,那些商贾可不干,只吩咐下去,没一刻钟的时间,就被带上来一位满脸麻子的姑娘。
其中一个商贾说了,“你莫害怕,我们这里有一位妆面高手,说是能替你改头换面,当然,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给你十两银子作为酬劳,你只管配合她就行。”
对上这么一副皮子,宁汐也没有要动用道具的打算,技能书里的妆面术她已经烂熟于心,不管脸上有多少瑕疵,只要层次把握的好,色调搭配的合理,没有不可能的事。
那女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畏畏缩缩地坐在宁汐面前,见她要给自己洁面,忙又站起来夺了帕子,“不敢劳烦贵人,小人自己来。”
“你不要紧张,让我来。”宁汐并没有给她压力,温柔地从她乱抹一气的脸上抽回了帕子。
其实这个时期也有很多适合的药材用来洁面用,宁汐就是用益母草、红景天、忍冬花等等调制了一款性质温和的洁面品,这次出门恰好带了出来,这会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做好了准备工作,宁汐便先将那女子的眉型稍加修饰了一下,再确定出脸上的几个重灾区,哪里要用高光处理,哪里要打阴影,都做了简单标识,接下来便就是一层层均匀地往上上各种品类妆品。
十四爷之前就看过宁汐给人上妆的样子,那专注起来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让人看了特别的赏心悦目。
这会儿再看她半点没有嫌弃对方一脸的麻子,就那样对着她,还不时拿手去触碰,十四爷对宁汐的认识便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那些官老爷同大商贾们,则是一边在席上吃着酒,不时往那头瞟去一眼,一开始都觉得小姑娘小小年纪的,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借着十四阿哥在后面托着,才敢这样大放厥词,大家都默契地想好了,等下人要是把事情办砸了,还都给面安慰两句就是了,真嘲笑,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这个想法还没落到实处,那边就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刚刚那麻子脸不见了!
一个个商贾就坐不住了,纷纷移步过去围观,还借机同那麻子女说话,以此来判断人是否还是原来那个,或是中途让人调包了。
那女子趁宁汐在调口脂,抽空同其中一个商贾说道:“贵人,您可别忘了许给小人的十两银子。”一口泰安口音,不是刚刚那麻子还是谁。
商贾听罢,重重咽了下口水,这可真是太邪乎了,画皮也不过如此了,“宁汐姑娘……”
“您请稍候一下,我这儿马上完事儿了。”也不看那要同自己言语的商贾,一手托着麻子女的下巴,替她刷上口脂。
等到妆面结束,宁汐把那女子带到众人面前,只听得一阵阵抽气声,没两下,一个个就都转头找十四爷商谈合作事宜,更有甚者想把宁汐给买下来。
让十四爷一瞪眼,忙尴尬笑道:“小人失言了,阿哥莫怪。”
不过洽谈合作的事情,十四爷并没有发言权,还把这事交还给宁汐,他只从旁辅助。
代理这种事情,商贾们虽然头一回听说,但是听宁汐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也是可行的。而且又有十四爷做保,并不怕会承担过多的风险。只是有好的妆品,如果没有精湛的手艺好像也不行,一个个这便都提出让宁汐授艺。
宁汐并不以为藏私就可以永远一家独大,而且学手艺这种事情,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每个人的领悟能力,以及审美观的不同,都会对展现出来的妆面效果起到一定的影响。
既然人家有这个远见,想把事情做到极致,宁汐自然也乐得多赚点钱。不过她现在跟着皇上南巡,也不便宜传授什么,只让商贾们把要学手艺之人先送到京里去,待回京后再进行授课事宜。
这些事情都敲定下来后,商贾们就都围着宁汐不放了,一个个敬酒的敬酒,吹彩虹屁的吹彩虹屁,把宁汐给哄的都找不着边儿了。
十四爷只看着宁汐被众星捧月一般,并没有因此而不快,反而还替宁汐感到高兴。想她为了妆品之事起早贪黑,还让人诬陷,现在她凭自己的双手获得了别人的认可,可以说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不过,就是有些过于实诚了,谁敬酒都喝,真以为有他这酒量。
十四爷把人从楼子里带出来的时候,宁汐的脚步已经有些飘了,要不是十四爷揽着,早摊在地上了。
偏她还是个不安份的,“来来来,干了这杯,还有三杯。”手舞足蹈起来,十四爷都控制不住。
十四爷嚷了声,“喝完了喝完了,散了啊。”将人抱起,一把就给跃上了马车。
“这么快就散了啊。”宁汐坐在那东倒西歪地看了看左右,而后指着十四爷的鼻子,“忘了告诉你,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十四爷呵了声,就这样的还敢说是千杯不醉,可真是大言不惭,不过嘴上并没有再打击,“行行行你最厉害,他们都让你干趴下了。”说完哄了声,“你歇会儿,到了爷再叫你。”
宁汐就很听话的靠在了十四爷的肩膀上,不过脑子里老是有奇怪的声音在打扰,烦的紧了,还坐直了叫了声安静宝宝们。
把十四爷给莫名其妙的,更加坚定以后不让宁汐喝酒的决定。
十四爷这厢才刚闭目养神,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奇怪的画面。看清后,竟是宁汐那蜜桃一般的唇瓣,吃东西时的样子,喝酒时的样子,捕捉到的画面全都是她的唇瓣,唇瓣唇瓣唇瓣,像是在诱引着他去咬一口。
十四爷觉得烦躁极了,嗓子眼也干的要冒烟,偏偏旁边还有一个不安份的在那儿蹭啊蹭的。
十四爷扭头看了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眼就对上了宁汐唇瓣,蜜桃一般,偶尔还嘟囔两下,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胤禵,你不可以。
十四爷强迫自己把头转回来。
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较劲: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顺势就能把人给要过来,也就不用再这样提心吊胆了。
胤禵,你这样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另一个声音说:再谈什么君子,以后就要管人家叫嫂子了。
“够了。”十四爷大叫了声,把宁汐给叫醒了。
宁汐揉了揉眼睛,“啊,到了吗。”扭头去看十四爷,脸红红的,“阿哥你喝多了。”
十四爷腮帮子都鼓起了,“你才喝醉了。”
宁汐就咯咯咯笑了起来,“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这么说的,不会喝就别喝嘛。”说着说着,眼皮一耷,又呼呼睡了下去。
十四爷就这么憋了一路,到行宫的时候也不打算再抱宁汐,捏住她的鼻子,硬是要把她给憋醒才罢休。
“十四。”是四爷。
十四爷更不爽了。
“宁汐呢。”车帘一掀,背着光的四爷冷着脸立在马车旁,一瞅宁汐,脸更冷了,“这就是你说的带她出去谈生意。”要不是刚刚才听说,四爷就不会允许宁汐出去。
十四爷现在真是百口莫辩,那酒也不是他让宁汐喝的,而且就宁汐那起势,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高手,谁知道这人会是个纸老虎。
把人抱走前,四爷还多看了十四爷一眼,一袭绛紫色衣袍,可真是会耍心机了啊。
四爷走小道回了宁汐的屋子,把人放下后叹了声,“以后再让爷看到你喝酒。”
话没说完,就听宁汐咕哝了声难受。
四爷就忘了要威胁的话,俯过去问,“是想吐吗?”
宁汐说了声热,她身上还穿着保暖内衣道具,加上酒劲儿起来,便觉得闷的喘不上气。
四爷喉结一动,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他俯在宁汐耳上,嗓子低哑地说了声,“别试探爷的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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