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开学

    清华开学第一天，人山人海，学校的综合体育馆西侧作为迎新地点，各个系部的老学员开始迎接新生，凡霖秋作为医学部的萌新小学妹，还没走到迎新地点，路上开始有几位学长学姐来问她是哪个系的。

    突然被几个人围住，凡霖秋有些无所适从，只好说道：“我是医学部的。”

    一个戴着头套的学姐听她这么一说，兴奋的取下自己花生壳头套，大声说道：“啊！我也是医学部的，我是临床医学部的，啊哈！我知道宿舍在哪儿，带你去呀~”

    话音刚落身旁的学长就将她的行李箱转到自己手上，面对学姐学长的热情，凡霖秋稍微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跟着几人走。

    社团的老学员们一看凡霖秋就知道她是新学妹，皮肤细嫩，带着一丝青涩，瘦瘦高高的，气质很好，给人一种孤高的感觉，可是当她说话的时候又会觉得她的声音很温柔细腻，距离感瞬间就降低了。

    一路上那临床医学系的学姐为她介绍周围的建筑和教学楼。

    凡霖秋想着那学姐也是医学系的，便道：“学姐，我的宿舍是不是也和你一起的？”

    那学姐觉得凡霖秋问问题的样子很可爱，笑着摇摇头，“学校增加了人文社科学院之后，女生人数就增多啦，所以紫荆公寓住不下了，所以你们部分新生会去那边的研究生楼，今年刚好轮到你们医学部。”

    凡霖秋一边听着那学姐解释，想着研究生宿舍应该也差不多吧。

    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学长，三人在人群中穿梭，走到一块操场旁。学长适时插了一句说：“这就是南面操场，再前面一些就是你的宿舍了。那边有个超市，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去买。”

    霖秋听他说话，认真的点点头。

    到大宿舍楼下，凡霖秋礼貌朝两位道谢，执意不再让学长帮她提行李，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临道别前，学姐专程问了问凡霖秋的名字，她说：“姓凡，名霖秋。”她说这话时，站在她身旁的那学长看着她，表情有些温柔的笑了笑。

    与两人分别，霖秋拎着箱子进宿舍，在阿姨那里报到过后拿着入门卡和钥匙，因为寝室就在一楼，不必爬楼，霖秋找到自己的寝室，站在门口，她发现里头有脚步声和行李箱响动，应该是有舍友先到了。凡霖秋轻轻推了推门，门没关，半掩着。

    门一推开，一个比她略高一点的女生站起来，对方脸上带着妆，按道理来说大一新生脸上的妆容应该是一塌糊涂的，可眼前这位同学明显是暑假好好练过的，眉毛倒是没有蜡笔小新，反倒是画了个线条流畅的柳叶眉。

    对方看到凡霖秋的脸，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好，我叫叶潇。”

    凡霖秋将自己的手从箱子拉杆上抽离，握向对方伸过来的手，很软，但有点汗，回道：“我叫凡霖秋。”

    “哟呵，好稀有的姓氏。”叶潇笑眯眯道，随即她再次蹲下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凡霖秋环视了四周，寝室还算干净，应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研究生学姐们已经打扫过。四人寝，还有两人没到，凡霖秋问叶潇寝室床位有没有讲究，叶潇说随便选吧，先到先得。凡霖秋想了想，选择和叶潇一排睡。

    上床下桌，凡霖秋和叶潇一样，开始打开行李箱收拾自己的东西。

    清华开学，按道理说，和林倪没什么关系，她研究生毕业已经一年，今天好不容易医院的事情宽松一些，吃过午饭后竟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王丹妮打来的，王丹妮是她研究生时候的室友，说是室友，其实也不算，毕竟林倪长期不住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是回自己家。

    接通电话，娇媚的声音传来：“喂，倪倪啊~最近忙不忙！”

    林倪听到王丹妮叫她倪倪，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王丹妮这人很自来熟，当初刚相遇到林倪的时候说什么你叫“倪倪”我叫“妮妮”，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当时还有点不习惯她的热情，不过后来相处一番的确算得上是朋友了。

    林倪声音清冷，“最近很忙，今天不忙。”

    电话那头王丹妮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正好！不忙的话，找个空当时间来学校啊!新生都搬进来了，东西还没拿完呢！”

    林倪心想自己在宿舍那点东西早就拿完了才是，怎么可能没有拿完。这念头刚浮上心头，王丹妮立马又道：“不是你的，是我的，你陪我去一趟宿舍嘛，顺便咱们吃个饭。”

    林倪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把玩着办公桌上的中性笔盖子，对于王丹妮的邀请，她有些犹豫，刚开学学校人多，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当初没有拿完的东西，现在回去拿指不定早就不见了。转念想了想，和王丹妮的确是一段时间不见了，赴约似乎也可以。

    见林倪不说话，王丹妮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拒绝了，刚想开口再次邀请，结果林倪道：“那下午六点，清华园见吧。”

    电话挂了之后，不一会儿科室的护士来敲门。林倪让她进来，那护士说是十号床位的病人腹部急剧疼痛，林倪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起身朝病房赶去。

    十号病房的病人，就是那位刚满十岁的男童，小小年纪得了肝癌，在这医院里头还是算得上罕见了，林倪当初看到他的报告就怀疑是直系亲属传染，让她母亲去做检查，果不其然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按理说小孩生下来不一定就有乙肝，可这母亲十分粗心大意，连疫苗都没有给小孩接种。长时间亲密接触，小孩当然是深受其害，最后母亲没患癌，倒是儿子先患癌了。

    林倪从办公室出来时就将口罩戴上，医院里头长期弥漫的消毒水味道隔着口罩冲进她的鼻腔，好在这味道她倒是从来不觉得难闻。

    到达病房时，一个护士正站在小孩身边，小孩的父母都有些焦急的站在一旁，可对于他的疼痛再多的焦急也无济于事。看到林倪走过来，母亲饮泣道：“医生，小康又疼了，疼得不行。不吃药，您不来，就不吃。”

    林倪侧目去看床上的那个小孩，蜷缩成一团，捂住肚子，双腿蹬在病床的被单上，那被单被他小小的脚踢得皱成一团。林倪心蓦然一疼，可现实是很残忍的，这个小孩已经不能进行手术了，肝癌晚期，腹水堆积，自然会腹疼，林倪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护士给马多片止疼。

    林倪走到那小孩身边，去握他的手，他小小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刚进医院的时候还是肉肉的手，现在已经干瘦干瘦的，好像只剩骨头的干尸。

    “小康，让护士姐姐把这个药给你吃了，肚子就不会那么疼了。”林倪和小康说话时声音很轻，温柔得连她身旁的护士都觉得林倪的语调好像羽毛，正在轻轻扫动着她的心脏。

    平日这个小孩很听林倪的话，可今天他却摇了摇头，执意不吃药。

    林倪见他这样，抬头去看了他的母亲一眼，那母亲兴许是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转过身，抱着肩膀哭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林倪其实司空见惯，平心而论，小孩会生这样的病，大人有大部分的责任。可不论怎样，这也是他的病人，于是林倪再次劝小康吃药，这次她将护士手上的药和纸杯接到手里，半弯着腰，亲自喂小康吃药，小孩没有享受过林医生这样的待遇，这才作罢乖乖吃了药。

    待到病况安稳，林倪从病房出来，孩子的父母也跟了出来，母亲的泪水还未停止，有些抽泣的说道：“小康今天问我，他是不是活不久了。”

    林倪一听，心头一沉，如果不是当初母亲疏忽打疫苗这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林倪的表情有些冷漠，并没有安抚小孩母亲的意思。

    小孩的父亲见林医生的表情冷淡，有点不开心道：“医生，你好歹给我们出个主意，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了，开销花费一大笔，我儿子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林倪听他这语气，知道这是遇到讲歪理的人了。

    “你儿子的报告出来那天，医院就说了是晚期，待在医院其实也治不了的，这事早就和你们说过了不是吗”

    那男人一听，话的确是这样不错，住院是他们自愿的选择，可还是憋着一口气，心里头火冒三丈，伸出食指有些冒犯的指着林倪的鼻子道：“可是老子出了钱，你们医院就是不给手术，天天躺在这里，打些点滴，吃点止痛药有个鸟用！骗钱玩意儿！”

    他如此指着林倪，颇有一丝动怒的意思，林倪自在医院上班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家属。

    林倪神情泰然自若，她先是伸出手，握住那男人指着自己脸的手，将他的食指压了回去。那男人有些不服气，瞪了林倪一眼，可林倪的眼神似乎比他更加锋芒。他自知理亏，不敢再多造次，只好收手。

    林倪冷笑一声道：“手术？可以，如果要做手术，现在就可以做，只要您愿意签下协议书，只不过我要先告诉您一句，按照小康目前的情况，手术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林倪又看了小康母亲一眼，虽然知道自己以下说的话并不是在她的职责范围内，但她想起那个孩子刚才让人心疼的样子，还是出声道：“为人父母的，没有一点责任心。两个乙肝，还不给孩子打疫苗，你说这事是怪医院治疗不及时，还是怪你们？”

    那母亲本来还在轻轻抽泣，听林倪这么一说，愣了愣，她现在后悔莫及，可眼前这医生说的也是事实，无力反驳。

    林倪见那男人还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不说话，就像驱邪的门神，看着他自己瞬间有点头疼，不想多待。转身就走，刚走没几步远听到那男人嘴里故意提高音量出声道：“什么狗屁医生！”

    声音传到林倪耳朵里，林倪无心顾及他，只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要和有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