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已经成佛的赤井秀一

    测评结果果然会上载到数据库。

    上传进度是雪花逐渐染黑，测评员很小心，即使感到不舒服，也是在快上载完成的时候才起身暂时离开。

    幽白的荧幕光打在女人的脸上，灰瞳中映照出拷贝进度条时闪过的一串串数据。

    防护网能够扰乱数据复制，拷下来的数据，几乎都是无效的，但她本身并不需要通过此时企图获得什么机密信息，只是需要更近地接触防护网而不触发其警告。

    只是一个开始。

    那边传来了水的轻微声响，她顿了顿，迅速将电脑桌恢复原样。

    据点最好的一点，大概就是为了追求安全，根本不设监控，甚至有反监听设备。

    观测已经将每一步详细地列出，何种情况与测评员会撞上，最佳拷贝时间是多长，看来这个技能从体质中又获得了30点的加点后，已经升级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

    但知道怎么做，未必能操作好，有些人并不能将计划与现实完美贴近，精准地把控每一个要求，这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和执行力。

    玩家所不具备的，‘她’所具备的。

    当看到门外站在阴影中的银发男人时，她又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

    拉克的程序开发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

    或许是因为，他过于轻视组织的程序员的实力，他们也许无法彻底清除他的小动作，但察觉马脚还是没问题。更没料到的是，组织的BOSS又过于高估他们的程序员了。

    正因相信他们的人也可以解决，所以叛徒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那时他觉得这个卧底任务相当简单。

    除了设计程序的时候秃了一大片头，剩下的步骤应该很轻易才对，完成程序，侵入数据库，盗走数据，搞垮这个乐色组织。

    结果只完成了第一步就被乐色组织卸磨杀驴了，系统提出警告的时候，给出了冻结和自裁的选项，但他根本不愿意冻结——以当时的情况看，冻结多半是被他们软禁。

    他选择了自裁。

    把枪举到一侧，对准太阳穴，几句告别语。

    琴酒：“还真有骨气啊。”

    这句话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你一定觉得你们做的很完美，”他的灰瞳与对方对视，“完美的程序，完美的解决叛徒。”

    琴酒哼笑一声，意有所指，“你不是唯一一个。”

    你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完成程序的人。

    你埋下的陷阱，也不是只有你能解决。

    “真是傲慢啊，”他不含情绪地评判，“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到了这种时候，他看起来越发冷静。

    琴酒没有开枪，或许是打算像猫戏弄老鼠一样看着他绝望地撞上死路，而猫的存在本身已经是对后者的压迫。

    局面演变至此，他也为自己进入游戏后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玩家选择自裁。}

    {感谢您选择本游戏。}

    {为保护玩家心理健康，同步率即将下降到0%。}

    {祝您游戏愉快。}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那么，游戏愉快。”

    灰瞳中映出银发的高大男人脸上略带兴味的表情。

    “砰——”

    回忆至此结束。

    黑发女人神情恍惚地看了对方一眼，默默跟上了车。

    琴酒没有太在意她的表现。

    从审讯室出来后，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那帮人的心理压迫手段很多，在里面关了一天一夜，出来后还像原来一样精神满满才令人惊奇。

    或许是担心她路上因为精神恍惚被车撞死——这样的死法太可笑了，难得的，车直接开到了莓酒的公寓楼下。

    目视着那道身影慢吞吞地关上了门，车才开走。

    伏特加忍不住问，“大哥，既然审讯没有问题，为什么还把她关进去呢？”

    琴酒收回目光，冷淡地说，“只是警告。”

    如果学不会动脑子，也不懂如何效忠，那么就学会服从。

    组织不需要她做什么，作为解开拉克酒谜题的“钥匙”，她需要做的只是服从，老老实实地在他的监管下。

    公寓内。

    她没有选择回到满是窃听器的卧室，而是坐在楼道上，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虽然为了不被电信诈骗，冬修改过备注，但此刻正在操作她身体的西川还是一眼认出了哪些电话号码是谁的。

    这个[猫君]应该就是冲矢昴没错了。

    工藤宅。

    冲矢昴正在做午饭。

    “东野？”他听出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怎么了？”

    另一边的西川放轻了声音，伪造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冲矢君，我需要你的协助。”

    冲矢昴挑眉，“噢？”

    他听完了她的叙述，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匆匆换鞋出门，走到五丁目。

    公寓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似乎没有上锁，楼道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外面的阳光照亮出一条光道，原先坐在楼梯上的人抬眼看来，长睫微扇，灰瞳在光照下格外清透干净，原先苍白的肌肤好像接近透明一般，带着脆弱的美感。柔顺的黑发在手臂上铺散开，带着一点光泽，显得很蓬松。

    冲矢昴皱皱眉，“还好吗？”

    西川凹了半天造型，就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做戏毕竟要做全面，既然被审讯了那么久，就要表现出被审讯过的样子来。

    他明明很快反应过来了，却还要慢一拍才回答，“还好。”

    看起来状态可不太好。

    组织的手段，他也算比较清楚。冲矢昴没有多说，在她身前蹲下。

    西川：“……”

    他抿了抿唇，强行忽略心里的不适感，趴到了对方背上。

    [算了，又不是我的身体。]

    一双手扣住女人的腿，把她往上提了提的时候，西川眉毛纠结了一瞬，差点没忍住一脚踢出去。

    除了小时候被秦冬背过，长大后还没有哪个人，特别还是一个大男人敢这样背他，这种感觉太令人恶寒了。

    [……算了，又不是我。]

    “……”

    还是很想踹出去。

    好在这种酷刑到了工藤宅前就结束了。

    西川跟着他进了屋子，在沙发上坐下，冲矢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才开口询问，“为什么突然审讯你？”

    西川掐着点，顿了一秒才回，“回了一趟中国，脱离了他们的监管。”

    “……不太重要，”他说，“重要的是，FBI提供的协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只是想窃听一些消息，和组织一样从我身上获得凛冬的线索，但却在私底下调查，将结果完全对我保密的话……”他慢慢地说着，平静地与对方对视，“稍微，有点过分吧？”

    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样说的话，平时是伪装吗？

    还真是厉害的演技啊。

    “但东野你，也并没有主动透露过什么吧？”冲矢昴语气温和，“既然是协作，只要求盟友交付什么可不行。”

    “想要线索吗？”西川挑眉，“当然可以，你们知道组织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的吧。”

    “拉克的遗物。”

    冲矢昴噢了一声，很感兴趣地问，“难道在你这里？”

    “我可以交给你们，毕竟我对此也毫无头绪，只是占有它没有意义，”西川说，“与之相对地，你们能付出什么呢？”

    他身为拉克本人，最清楚“遗物”毫无情报价值，不如交给FBI，再放风给组织，转移冬身上聚焦的注意好了。

    盟友的作用不就是分担吗？

    莓酒开出的价码相当诱人。

    组织在寻找拉克遗物这件事，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

    “组织后来寻找的程序员。”冲矢昴思索片刻，给出了答复，“FBI查出了他们中某一位的身份。”

    这个身份当然不止名姓那么简单。

    当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这一点没必要说出来。

    盟友的话，总得提供点价值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交易完成。

    半天的交换时间到了。

    西川看了一眼时钟，满意地点点头。

    正好，回来的时候，她还能赶上一顿饭。

    他往沙发上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闭上眼，直接登出。

    海对岸的中国，玩家正在嗦面，瞥了一眼手表，连忙停了下来，躺回皮椅上。

    组长陈平顺嘴问，“这么快就睡了吗？”

    没有得到回复。

    登出以后，玩家从营养仓里爬出来，吧嗒开了灯，跑到老弟房间，正撞上他开门。

    “波本竟然说我审美不行。”玩家飙泪，“我知道了，我以前在他眼里一定是一个小土炮吧？”

    西川点点头，“对，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玩家愈发伤心了，“因为我是个小土炮，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很帅吗？”

    “是的。”西川平静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夸他什么了，否则他会觉得你是个很没见识的女孩。”

    玩家：“！”

    眼泪吨吨吨就出来了，“我经常说他是个完美的男人，他一定觉得我超没见识的吧。”

    西川点头。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的帅哥有很多，我觉得那个FBI不错，以后当着波本的面，你可以多夸夸他，展现你提升的品味。”

    玩家一顿，“但是，万一波本不高兴怎么办？”

    如果波本当着她的面夸另一个女人，她一定也会很低落的。

    西川神色复杂，叹了口气，“算了，按你的想法来就好。”

    ……真是的，他以后的姐夫就是那种男人了吗？

    “我现在在冲矢昴那里，”西川说，“你像以前一样表现出被审讯的样子就好，该吃该睡，不需要说太多话。”

    玩家噢了一声，“我现在在办公室，早上处理了很多文件，按你的习惯分类放桌面了。”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情报，躺回了各自的营养仓。

    玩家睁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双眯眯眼。

    是冲矢昴，似乎在观察她是不是睡着了。

    他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吃饭吧。”

    玩家抿了一口汤，冲矢昴忽地说，“东都大学最近要派选手参加雪雕大赛，研究生这边选了我，你要一起来吗？”

    “雪雕……”玩家双眼一亮，“我超乐意！”

    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了！

    冲矢昴淡定地点点头，“那我们组建一个双人队伍吧。”

    “听说是个全年龄向民间大赛，”他解释，“主办方向各个地区群体都发送了邀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帝丹高中那边应该也有名额。”

    “那不是更有挑战了吗？”玩家举起叉子，“我要拿冠军！”

    既然是民间大赛，大家都不是专业选手的话，应该也可以期待一下吧？

    又变回这个样子了吗？

    冲矢昴若有所思，“既然这样，来决定一下报名的队伍名字吧。”

    “我有想法，”玩家兴奋地脸都红了，“就叫霜之哀伤怎么样？”

    冲矢昴：“……”

    冲矢昴：“不行。”

    “噢，”玩家也不泄气，兴致勃勃地出了另一个主意，“那，冰雪女神的叹息呢？”

    “……换一个。”

    “冲矢君不喜欢热血一点的名字吗？”玩家鼓起脸颊，“那很难办噢，如果要简单起名的话，随便拼两个就好嘛。到时候介绍的时候好无聊的。”

    她清了清嗓子，“来自东京都，东都大学的——东野冲矢队，AKA冬……”

    后面的“昴”和“队”还没念出来，眼前的男人倏忽睁开了眼。

    一双与琴酒竟然有些相似的，冷峻的墨绿色眼睛凝视着她，玩家呆了呆，莫名有些害怕。

    如果说之前，冲矢昴还不能确定她能否发现自己其实是赤井秀一易容假扮这件事，此时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善于伪装，之前交易时，才暴露出原本的样子，现在应该又是在装傻试探吧？

    玩家结结巴巴地问，“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赤井冬？”冲矢昴重复了一遍，“看来你很自信，即使只说出名字，也不担心他们会找出你的全名。”

    玩家：“！”

    “不是名字，”她连忙解释，“我是随便选的。”

    她挠挠头，“因为上次创可贴上是这个，所以……”

    “无谓的试探没有意义，”冲矢昴没有再闭上眼，平静地与她对视，“正如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我同样也是。既然已经决定合作，稍微坦诚些吧。”

    “FBI，赤井秀一。”他伸手。

    玩家：“……？”

    等等，你叫什么？赤井秀一吗？

    那个已经成佛的赤井秀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