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红与黑的终末曲-黎明前

    纯色的草稿纸,很工整地打了时间线。

    春,夏,秋,冬,何季节何月,中国此时是怎样的景象,向何人致以何种问候。

    草稿上模拟了多种情况,在什么时间,需要拜托中国何地的书商连同明信片一同寄出。

    如果时间是今年内,那么将寄出毛利兰,铃木园子,江户川柯南,还有世良真纯等人的明信片,如果是明年时,将往美国寄出赤井秀一,日本寄出“波本”等人的明信片。

    这是一份缜密的计划书。

    赤井秀一最开始只看见上面他的名字和年月,原以为是针对FBI的计划,后来才发现,作者绞尽脑汁,构思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只是为了隐匿一个事实。

    收到明信片的人会相互印证,上面透漏的信息都是确切的又模糊的,任谁人去查,都能得出结论,她在中国,而且过着很闲适的生活。

    如果真的按这份计划书来,连他也未必能窥探真相,但正是它提前泄露,才有了破绽。

    没有一张明信片的内容会是真实的。全都是她精心的算计。

    这样的城府很像她谈判时,令人惊叹,但策划的初衷又显得天真而温柔。

    为什么要营造出一个虚幻的假象?

    明明即使完成任务回国,也可以偶尔和日本的旧友联系。

    他似乎能想象出她伏案在灯下思索的模样——这么做是为什么?

    谈判已经结束,三方的代表一时陷入了沉默,面面相觑,大概都有一些默契,省却了多余的没话找话。

    “真意外,”先开口的是穿着公安制服的降谷零,“你们在日本的主要卧底居然没有来。”

    “推理吗?”组长陈平不会日文,因此是用的英语,“她有事。”

    “说起来,你们和FBI合作更早吧。”降谷零挑眉,看向已经卸下伪装的赤井秀一,“是吧?冲矢君。”

    他显然已经查出来了什么,赤井秀一也没有继续否认。

    降谷零先前受组织的任务去工藤宅查探,正和赤井撞个正着,那时两人都已经确定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又在工藤夫妇的调停下有过交流。

    但正式地代表己方谈判,还是第一次。

    “你很期待我承认,我和秦冬只是搭档,”赤井秀一不紧不慢地说,“但很遗憾,如果你能听到我们私下的谈话,就应该知道,她曾经问过我,赤井冬这个名字怎么样。”

    降谷零神色冷淡,与他对视,两人间莫名有种火/药味,好像正在用眼神互示敌意,坐在一旁的苏格兰,或者说诸伏景光呃了一声,还是决定站在好友这边,“那也是曾经了……”

    “噢?”赤井秀一问,“对于你的同事而言,还真是悲哀。”

    连告别的计划,也未曾知晓他真名,以致于祝福只能传达给组织的“波本”。

    西川冷不丁插话:“中国没有结婚改姓的习惯,这样吵没有意义。”

    他一出口,顿时把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但他根本不在意,冷静地分析,“相比之下,不如再讨论讨论之前的计划。”

    他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他们先前的计划框架已经从投影仪放到了屏幕上,清晰明了。

    “由你们发起总攻,先零散对付一些据点,你们想必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区域也已分好了。我组派来的人不多,主要在后方趁机获取信息。”

    “第一个攻点在这里。”

    被圈出的点放着红光。

    他冷静地操作电脑,在回看确定的同时,也有人忍不住提出疑问。

    比如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苏大强,呃,诸伏景光:“张先生的鼠标指针很有趣。”

    一般默认的鼠标指针是箭头,但屏幕上动来动去的却是一支苦无。

    西川:“嗯。”

    看习惯了就没什么。

    陈平没忍住插了句话,“推理的审美吧,她最喜欢看《火〇忍者》了。”

    小时候还看见过她和弟弟在玩扮演游戏,一个喊着我愚蠢的欧豆豆,另一个还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样子,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结印,“我要杀死你这个男人。”

    然后她真情实感地抹了抹眼泪,手指去戳弟弟的额头,“原谅我,啥是gay,这是最后一次了!”

    秦夏当场就卡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说错词了,剧情还没演到那。”

    在场的男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大家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发现居然不是很意外。

    镜头拉回据说是第一攻点的据点审讯室。

    他们这次又有了新花样,开始玩疲累战术,什么深夜在耳边吹喇叭,刮钢板,头顶放超亮电灯什么的,这些招数很恶毒。

    但是对玩家完全没有用,她想睡就睡,一言不合就20%同步率,随便系统怎么装。

    她突然转变的性格也并没有被怀疑,毕竟换成哪个正常人被这样骚扰的不眠不休,也很难不冷漠暴躁的。

    其实她睡觉的时间在意识空间里挨训。

    西川差点没把她脑壳敲爆,“只要你会简单使用就行,到时进入我的账号,开启技能书就会用了,你不是试过吗?”

    “我怕我紧张,”玩家说,“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一步,我的账号不就没了吗?你和我说的,要把生命放在第一位。”

    “你不会有事,”西川说,“相信我的安排。”

    组织的势力很庞大,一旦发起进攻,首先要抢占先手侵入数据库,失去了这个时机,恐怕他们宁愿选择如壁虎般短尾求生,直接摧毁数据库,哪怕因此泄露消息也无所谓。

    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他已经解开了几层补丁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与摧毁数据库同步进行的动作是——杀死莓酒,因为她也可能是拉克的后手。所以才会将她扣押在至今为止,已知的最严密,最隐蔽的据点里,甚至由琴酒看守,视情况处理,继续审讯,榨干价值,或者直接击杀。

    躲避没有用,只有摧毁组织,她才能真正安全。而只需要冒两次险。

    如果系统真的是来自更高文明的智慧,它的测算结果——100%安全,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相信我。”他重复。

    玩家与他对视,莫名有种心脏抽了一下的感觉。

    很奇怪,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有种微妙的心意相通感。

    “我会的。”她承诺。

    他们又教学了一会,西川在纸上详细给她列出每一步要怎么做,玩家用出自己高考的毅力,努力把每一条都死死记在脑中。

    “这,这一步会不会有点难?”玩家冒冷汗,“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只让老弟冒险又不行,这个环节必须有她的参与。

    “没有关系,”西川说,“我毕业那次,我们不是也去玩过吗?”

    “说是这样说啦……好吧,相信你。”

    红方开始行动,红与黑的碰撞,现在才开始。

    一场由日本公安,FBI联合发动的奇袭,针对组织据说极端隐蔽的据点,而这里早就富有嫌疑,正在接受审讯,最有可能将消息外传的人,却消失在了审讯室。

    门锁被打开,来人黑色的风衣一角甩在门边,他踩着略有些慢的步子,扫视了一圈屋内。像是为了故布疑阵,到处被打乱,显得似乎可以藏下人的样子。

    有些地方的伪装很拙劣,而有些连他也不能立刻下判断。

    但他其实不用过多去纠结,只需要轻轻地,“砰!”

    有或无,她逃不掉。

    这个据点很小,看起来只是未施工完全的小楼,自外表看,甚至像一个才建起的空架子。但地下却别有洞天,层层楼梯,踩上去吱呀呀响,仿佛有意提醒谁。

    他甚至还有闲情打电话。

    听电话那边的人冷静地报告被包围的事情,埋伏在楼中的狙击手没有妄动,与不善的来者在沉默中暗暗角力。

    监控屏上清楚地照出了外面的场景,每一只老鼠都隐藏在阴影处,没有现身,街道和同样废弃的楼宇显得空空荡荡,但里面却可能藏了许多人。

    还有另外的屏幕上,没有露出半分女人的身影。

    她一定还在楼内,甚至还在地下室内,但却完美地隐蔽了自己的踪迹,躲在监控死角。

    这令他有些意外。

    到底还是学会了一些东西啊。

    但不够。

    远远不够。

    [下一步是,5:35分。]

    [他会看向门外。]

    西川锁定了在门边的人。

    [第一个。]

    “砰——”

    硝烟吹出门,又被空荡荡的楼内的乱窜的风吹的歪斜。

    [配合我,我的线路——将会碰到的第一个狙击手的位置是……]

    对面大楼。

    受到系统短信的玩家抿抿唇,运转已久的技能发动。

    [正、正好在目标范围。]

    这时候不能去想杀人之类的事,这只是个游戏,她就当自己爆头了一只西瓜。

    西瓜炸开了,她也只能看到一点瓤而已。

    [完成,继续前进。]

    西川面不改色地弯腰越过窗口,踩到了血迹也无所谓,他经过窗下时,正好能看到四角的摄像头,这里无处可避。

    他微微勾起唇角,握枪的手没有动,反而是另一只空着的手比出了手/枪的手势,对着摄像头轻轻一挑。

    [有胆的话,就追过来吧。]

    [你能忍住吗?来自她的挑衅。]

    答案是,忍不住。

    或者说,琴酒本来就没打算龟缩在地下室,等着他们干掉楼中的狙击手闯进来,或者等来组织的救援。他很谨慎,但也的确相当自负。

    所以他只是扯出一个冷笑,推开了监控室的门,银发顺着风向后飘去,留下空荡荡的房间,显示屏依然忠实地记录着仿佛空无一人的大楼。

    另一边,玩家随时播报着自己账号的位置。

    “现在在二楼,第四个窗口,不,不要动手。”

    “你们的人?”

    “是的。”

    西川踩在还没有贴上瓷砖的楼梯面上,偶尔能听见楼下呼啸的声音。

    琴酒动手了吗?

    原先两边的人都是在相互观察,陷入僵持,只有一方出现实力远超的对手,才会打破僵局。他们这边的赤井秀一,一个和琴酒宛如正反面般相似的人,同样拥有高超的狙击能力。

    [来的很快,可惜她的身体太慢了。]

    但观测是真的很好用,掌握对手的动态,先知先觉,无所不晓,这种宛如上帝一般的感觉让人着迷。

    [是否系统……在观察我们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他终于登上了三楼。

    然后举起枪,对准了楼梯的出口。

    这是博弈,如果他先发,却没有打中的话,下一秒死的也许就是他了。因此他们都不会动手。

    [琴酒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从容地谋划着如何从我口中套取什么。]

    他阅读了观测得出的结果,有些意外,但细想又觉得很合理。

    [正巧我也是,能拖就拖,再放点假消息好了,免得他脱险后立刻报告那位对数据库下手。]

    他神色冷静,与那双阴影中亮起的墨绿色瞳眸对视。

    琴酒自阴影中缓慢走出,他踩准了每一步,皮鞋上踏在地上的闷响,带来了无形的压迫力,像是死亡的报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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