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这一天又拉着波本出去吃午饭,他们俩把附近都逛遍了,哪个餐馆好吃也是了如指掌。
两人等着上菜的时候,玩家托着腮问他,“波本,你下午有没有事哦。”
波本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对话,如果他说没有,对方就会开心地说[那我们出去玩吧],如果他说没有,对方就会哦一声。
看起来好像波本对搭档的邀请有求必应,其实仔细想想,他不想去的时候玩家永远找不到他人,大多时候答应,恰巧是因为也需要放松罢了。
双面人生就像灵魂被劈成两半,脚下踩着钢丝,绝非如此容易。相处了大半年,他差不多也摸清了对方的性格,虽说也可能是伪装,但警校第一还是有底气肯定自己的判断的。
莓酒确实在一方面有着出众的才能,但城府的确不深,这一点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他有意的诱导让她对自己的搭档非常信任且依赖。
虽说有时需要糊弄她,但也比较简单,利用她的天赋,本来就是情报高手的波本收获颇丰,除了应付组织那部分,对公安的活动也十分有利。
他有时会有意无意地表露自己独自和别人搏斗有些劳苦,莓酒果然大为愧疚,几乎有求必应,完全听从他的指挥。
换搭档什么的,当然是不可能的。
果然他表示下午有事之后,莓酒也没有纠缠,虽然有些失望的样子。
他笑了笑,“晚上会回来。”
那双干净的灰瞳又亮起了。
波本不在的下午,想他。
玩家拎着一堆东西,唉声叹气地在商城的长椅坐下。
平时有人分担重量还好,一个人全抗是真的废手啊。
她找了半天,也没挑中合适的手表,反而是被附近的其他商店吸引了注意力,买了一大堆无关的东西后,还花了好多钱抓娃娃,抓到眼红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羞愧又不舍地走掉了。
打车回到公寓的时候,她把今天采购回来的东西往沙发上一丢,跑到阳台给自己的植物浇水。
上面除了刚搬入时买回的仙人球和一盆多肉,还放了新来客,一盆虎皮兰,一盆扶桑,花开的正好,还有几盆松叶牡丹和五星花。
波本住她对门,两人阳台距离很近,他偶尔出来吹风,眼睁睁地看着隔壁阳台摆的越来越满,一开始都是绿植,后面连花都种上了。
他有一次忍不住问起,玩家以为他有意向养,当晚敲开他的房门,给他递了一盆雷神。
波本:“……”
他心情复杂地收下了,检查了一下层叠的叶子,甚至翻了翻土看看有没有窃听器,最后确认这就是一盆普通的多肉植物而已。
被翻了个底朝天的雷神没过几天就失去了年轻的生命,玩家眼泪汪汪,认定波本是个植物杀手,再也没送过盆栽。
波本:“……”
我不是,我没有。
玩家浇水的时候,正好看到楼底有人来了,同时放在客厅的手机也响起了。
她接了电话,跑到楼底去拿自己的包裹。
包装很好,红丝带还系的整整齐齐,玩家把东西放进冰箱,转身把花草收拾好了,又去布置客厅。
沙发前的矮桌擦的干干净净——上面本来是茶几。现在空了出来,四角绕上了小辣椒一样的彩灯,一个卷轴放在桌角。
玩家摸了摸下巴,把今天逛街时无意买的抱抱熊放在了沙发上。
布置非常完美!
她美滋滋地用手机发了一条简讯,分享今日份喜悦,发完删除,往抱抱熊身上一躺,打开电视,接上手柄玩起了游戏。
“零?”褐发的男人问。
波本的眼睛在手机上扫了一眼,很快收了起来,“没什么。”
[再等一等],简讯写。
两个人不常见面,却没有时间寒暄,匆匆交流了一下近况。
“那个琴酒,很危险。”褐发男人说,“我只和他接触了一次,但已经被注意到了。”敏锐地叫人吃惊。
波本赞同,“景光,近期沉寂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引起他们疑心。”
被称作景光的男人微点头,“你也要小心些,我听说你的搭档曾经是琴酒的长期搭档。”
“她的话不用担心,”波本说,“我能应付。”
景光显然非常信任他,听到这样似乎很自傲的话语也没有质疑。
他们交流完,一先一后出了这个隐蔽之处。
楼下传来声响的时候,玩家一下直起身,踩着棉拖跑到阳台去看,是熟悉的白色马自达。
“波——本——”
波本听到熟悉的女性声线抬头,他的搭档正笑嘻嘻地站在阳台上,还向他挥了挥手,阳台的灯光有些昏黄,身影柔和。
恍惚间他以为,真的有人等他回家。
但这种想法一瞬间就滑走,等他朝对方露出笑容,又是一个假面。
他回到公寓里,只换了鞋,就传了敲门声。
他一听就知道是莓酒。
这家伙敲门很有特点,好像生怕打扰了谁,永远都是轻轻地,缓慢地,间隔着敲几下。
波本开门就看见了刚刚在阳台打招呼的人。
这个黑发女人——这样说有点奇怪,对方的长相介于青涩成熟之间,性格也比较活泼,换个衣服去做JK应该也不太违和。
她又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凑过来大声说,“波本,今晚要不要来我房间?”
路过的邻居男人吹了一个口哨。
波本:“……”
他没少被她奇怪的发言误导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偶尔还是会一窒。
“你是指?”
玩家:“来我家吃饭嘛。”
果然不是那个意思。
波本扶额,“好啊。”
他的隐私意识很强,有意无意阻拦下,玩家从没进入过他的寓所——她好像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倒是他偶尔去过对方的家里。
入住才几个月,那间屋子已经处处是她的痕迹,冰箱上贴着便利贴,写着存货有多少,被横线划掉的是已消耗的,客厅里也摆了很多水果式软座,被压的有点扁,主人大概经常在上面躺着,柜子上摆了很多手办,那上面还有一张小几寸的《火〇忍者》海报。
波本的观察力很强,一些小物件也找到了,吊在架子上的手制风铃——原料是铝罐,矿泉水瓶做的花瓶,里面还插着风信子,墙上粘着兔子玩偶,针线有点糟糕,似乎是主人亲制。
还有很多这样出现在某一处的小东西。
波本每天在阳台吹风消愁,思考人生的时候,都能看到隔壁阳台的花草,有时候他也忍不住疑惑,这样一个热爱生活,活的比普通人还要认真的家伙,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除了她的特殊才能,莓酒这个人在组织简直是格格不入。
他刚走进客厅,就发现沙发上多了新摆件,等人高的白熊无机质的黑眼睛正与他对视,桌子上居然还缠了彩灯。
玩家正从冰箱里掏红丝带绑好的东西,是一个巨大的蛋糕盒。
她把蛋糕盒抱到矮桌上,波本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抱歉,今天是你生日吗?”
玩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波本:“?”
他心里一沉,“你怎么知道呢?”
虽然波本这个身份的背后用的都是假资料,但一向对他非常信任的搭档突然去调查自己,还是值得警惕的。
说到这个玩家就很自豪,“护照,是护照哦,我之前记住了。”
两人第一次合作的时候,那个“小野安治”的假身份用的护照,玩家在组织里的资料是自己真实的,组织依此提供的假身份。
她理所当然认为波本也是如此。
波本愣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掩饰,“这样吗?莓酒真细心啊。”
“我就知道啦。”玩家自夸了一句,把蛋糕盒解开,又插了蜡烛进去。
“来吧来吧,”她把打火机递给波本。
波本也不懂她为什么不自己点,顺势把蜡烛点燃了。
玩家咳了一下,拉亮彩灯,透明的玻璃桌一下映照出各色光彩,她从沙发后面拉出一顶生日纸冠。
“把这个也带上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映着摇曳的烛光,脸上细小几不可察的绒毛在光下非常柔软,轮廓也柔和起来。
波本自己也想不通地把幼稚的纸冠带在了头上。
“许愿许愿。”
坚硬的心好像融化的冰层一样,从那缺口流淌出清澈溪流,轻轻滑过心上每一筋脉,安静而清凉,滴落的露在有力,加速的心跳声里跃起。
他闭上了眼睛。
什么愿也没有许,只是这样安静地,少有的安静,放松自己。
紧绷的弦微微松开,他像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到极致,开始松懈。
但只是几瞬而已。
他又睁开眼,理智回炉。
烛光吹灭,那一点温热归于寒冷黑暗。
玩家果断把蜡烛一拔,手下蛋糕刀把那一块切下,搁置在一边,手上灵巧。
波本眼睁睁地看着带着裱花,堆着水果的蛋糕被一双握着刀的手自信地分的乱七八糟。
波本:“……”
玩家浑然不觉,挖了一块放在纸盘上,露齿一笑,“来。”
波本凝视了一眼上面搅乱的各色奶油,本来就不爱甜食,一时更是失去食欲。
他还是把它吃了。
玩家买的两人份,波本不爱甜,她早有猜测,义不容辞地接过了消灭蛋糕的任务。
波本后面就看着她吃。
玩家放下叉子,正经地和他说,“你不要看我。”
波本眼带笑意,“为什么?”
玩家一无所察,“看着你的脸我吃不下东西。”
波本:“……”
他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是吗?”
浅金发的男人微低头,垂下眼睑,阴影落在脸上,轻轻地说,“抱歉,那我就不看你了。”
玩家一时慌了,“欸,我不是嫌弃你。”
她咬咬牙,说了实话,“其实是你太帅了,你看着我,我就会有点担心自己的吃相了,还会纠结有没有奶油沾到脸上。”
波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对方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诚恳。
他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是不是好搭档演过头,莓酒爱上他了?
玩家看他不说话,紧张地继续解释,“真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简直是完全符合我的一流审美嘛,我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玩家:“?”
为了缓解尴尬,她放下手里的叉子,又从沙发后面翻出一个方形礼盒。
“给我的吗?”
玩家托腮,“对的,打开试一下合不合适嘛。”
波本打开那个红丝绒的礼盒,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鉴于搭档的眼神特别期待,他还是戴上了,确实很合适,也很好看。
玩家晚上送他出去的时候,波本还笑着和她说了谢谢,她挥挥手,递给他一个卷轴。
“还有吗?”波本装作惊讶,明知故问,他早就注意到桌角的这个东西。
这天夜里,好奇的波本打开了卷轴。
是一副十字绣,上面绣着一个顶着黄色稻草拖把,脸黑不溜秋,五官抽象,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的人,大概是来不及绣完了,硕大的脑袋下面潦草地变成了火柴人身体,还小的可怜。
……
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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