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生出挑, 没毛病, 但跟杨向东站一块, 确实够不上。
知事的, 都知道宋柳说得在理。
但张巧兰不服。
她家宝贝小儿子, 上天下地第一人。
不过宋柳也不稀罕听她说,扭过头叫大队长给她做主:“我才将嫁过来,咋就有人毁我清白?我要是脆弱点, 都该跳河死了, 才能洗刷清白。”
带着桃色禁忌的八卦,实在是很好的谈资,很容易疯传开。而且在原女主的谣言之后冒出来,宋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想咋着?”大队长问。
“当然是查清楚了。只要顺着绳子往上找, 肯定能找到绳头。”宋柳说,“咱大队上上的,都朴实得很。现在有人开了头,说瞎话,往后都跟着学,还咋过日子?再一个,又是我没过门的妯娌,又是我,咋看都是要闹得我杨家不安宁。”
谁家不说点闲话?再则, 捕风捉影的事,查出来又能咋样?就为了这,在村里头挨个问, 动静也太大了。
大队长没吭声。
张巧兰隐约听出来要提苏暖暖有身子的事,心里头不喜,就骂宋柳想得美:“花那么大力气,就为了给你查这事?你脸盘子怪大哩!”
宋柳心里松了口气。
张巧兰还没意识到,起码刚才的一番谈话,她掌握了主动,偷换了命题——找传谣的比证实她“不安分”,可容易太多了。
“娘说得不对,我看就是有人针对咱家。我跟暖暖清清白白,咋就被人骂不检点?”杨俊生带着苏暖暖,进了院子。
暖暖等在他回来的路上,都说了,哭得委屈巴巴的。
杨向东心疼她啊。咋有人那么坏,敢毁暖暖清白,还把那个女人牵扯进来了。
张巧兰跟他冷战哩,突然见着人,还说自己不好,火气直冒:“中,你对,你啥都对。你们查,老娘管不了了!”
苏暖暖挑衅似的瞪了眼宋柳,又对大队长说:“我也觉得要查。要不是我俩就要成亲了,怕是得悬梁明志。”
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杨家,很可能就是宋柳身上——她看上俊生了,要破坏自己跟俊生的婚事!要不然咋之前都好好的。宋柳一来,就出事?
宋柳从苏暖暖的目光里看到了敌对,似是认定自己是幕后凶手。
她啧了声。
难道不是更应该怀疑苏暖暖拿自己转移火力?
杨俊生说话,大队长总得要考虑一二,再者苏暖暖提供了解决办法,“中。人跑不出大队去。等下队上刚好开会,散会前,一道问了。”
快捷方便,拒绝中间商。
苏暖暖很满意。
她对陈娟有信心。或者说,即便揪出陈娟,她也能把自个儿摘出来。只要能毁了宋柳的名誉,落陈娟个面子,也没啥。
而宋柳则认为自己搭上了顺风车,顺便看戏。
几方一拍即合。
张巧兰还是不乐意。
闲话说就说了,大队那么些人哩,在人前头一说,最后一道裹脚布就没了。
查谁传的,有啥用?回头苏暖暖不足月生娃娃,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脸?
可她都说过不管了,只得哼唧两声,表示不满。
杨俊生顾着苏暖暖,当没听到。
张霞倒是凑了上来,偷偷问:“娘,她是坏了还是没得啊?”
张巧兰瞪了她一眼:“蠢死你算了!”
张霞不甘心,又悄悄跟宋柳套近乎:“大嫂,你觉着哩?”
宋柳就说:“有或者没有,都是喜事。”
张霞想了好大会儿,猛地拍腿!
有,老杨家添孙。没有,苏知青是个正经人。
可不都算喜事?
她这个大嫂啊,咋说话这么拐弯抹角的,跟城里来的一样。
—
大队开会的地方,是在晒麦场。
村子傍山,晒麦场是难得的一大块平地。现在对着一堆堆麦秸垛,已经晒干了,黄澄澄的一片。能烧火,还能当牲口的饲料。
大人们拿着个大扑扇,摇摇晃晃地来了。也不用带凳子,随地就坐。白天日头还大着,地上晒得热乎乎的,好歹这会儿凉气上来了,也不觉着屁股烫。
有讲究的,坐在草鞋上。不过要是布鞋,就万万舍不得了。
女人一堆,男人一堆,小孩子一堆。
人多了,说啥的都有。不过今儿个统一色的,提到了杨老四,苏知青,还有新媳妇。胆大的,还特意凑到张巧兰跟前说。
知青那一撮,倒是男女都坐在了一块儿。
跟村里人比,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说起八卦,一个比一个兴奋。
还是陈娟先开的口:“你那个大嫂,是个啥货色,咋连小叔子都不放过。”
苏暖暖摇头:“兴许是瞎传的,甭乱说。”
两人对视一笑。
苏暖暖想对不住了。
陈娟则想,不是你造谣的?装啥洋泾兵嘛。
苏暖暖可是知青一朵花,一时惹俩闲话,谁不好奇。听陈娟开了头,当事人也没在意的样子,其他的知青,已经开始兴致勃勃聊起来了。有同情苏暖暖嫁得人家不好,有给她出主意整治妯娌的。
铜锣一起,人们齐齐静了。
大队长要安排的,就是要种麦子的事。迟迟不下雨,等不及,就得安排人挑水浇地,沤粪施肥,还有种麦子。
事关来年收成,能不能喂饱肚子,可是天大的事。
大家伙儿往年都是有经验的,啥都有例可循。看着繁琐,但大队长不多时就说完了。
眼见着要散会哩,铜锣又是一声响,大队长义正言辞:“队员们,咱们得整治整治风气。”
外头整.风好些年了,但村里头也受波及,但地穷,人少,肚子都管不饱,哪里还有力气干这事?也就是现在,才分了秋粮,虽说不能每天三顿饭,但也能吃饱了。一听要跟外头接轨,弄啥子整.风,都兴奋了。
再等听到是揪谁传的瞎话,又不愿意了。
“屁大点事儿啊,耽误工夫。”
“谁说瞎传的,咋不能是真哩?”
陈娟攥住苏暖暖,急切地问:“咋回事?你明明知道……”
苏暖暖腕子被她掐得生疼,甩不掉,只得小声安抚:“你放心,肯定不会牵扯你的。”
她并未想到,村里人这么抵触。转念却起了主意,给陈娟一个眼神,然后走了上去。
苏暖暖声音里带着哽咽,但态度坚定:“事关姑娘家清白,造谣是要人命的!我站在这里,作为第一个受害人,有一说一。就是揪出来对方是谁,我也不会要她咋样,只是希望她能吸取教训,别再害人。”
苏暖暖长得好,还是个老师,原本口碑就不错。又见她一个小姑娘,受了老大委屈,女的还不觉着,男的就开始心疼了,叫着支持他。
“我希望她能自个儿站出来。别看有些人,岁数比我大,但真的不明白利害。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能坦诚错误,改邪归正,我都会原谅你。”
苏暖暖话一落,底下就沸腾了。
话咋听,咋像她知道是谁……差不离,就是老杨一家了。
张巧兰,老大媳妇宋柳,老二媳妇张霞……这仨,没跑了。
有人就大声问:“巧兰,别是你,不满意这个媳妇,说她坏话?”
“你这嘴,毒的哟!”
张巧兰日爹喊娘地一通骂,呸了声:“老娘脑子进水了?”她气极了,恨不能赌咒发誓,心里头恨极了,一个个的不省心。
听她骂得厉害,别人就问张霞,张霞连说我可不敢,又去劝宋柳:“大嫂,苏知青说了,坦白了就没事了。要不你……”
她遮遮掩掩地,倒像是坐实了宋柳做的。
众人目光落在宋柳身上,刺得人不舒服。
宋柳冷笑。
苏暖暖那架势,咋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看着自己软柿子,好捏?
就算她有女主光环,自己没做的事,也不能栽赃吧?她自己还有账要算呢!
宋柳也上去了:“我一早儿就回门,回来就被人破了好大一盆狗血。我也好奇啊,咋就有人跟我老杨家过不去,盯着我妯娌俩哩?”
苏暖暖把自己跟杨家撇得干干净净,倒像是要拆家的。宋柳就站反面,把杨家都绑在一起。
俩人一打擂台,下头的人们就模糊看出点东西。妯娌打架?一家子婆媳齐上阵?
一出好戏啊!
于是,原本不愿意的,也热络起来了,都想知道谁打谁脸。婆子媳妇们就挨个站起来,说谁听谁说的。
有人搭台,戏啊,就好唱。
都是一个村里头,你听我说,我听你说的,梳理下来,就通了。
先是苏暖暖那一宗。
追根究底,一个妇人站在了台上,直呼冤枉:“明明是张巧兰跟我说哩,苏知青有身子了!你们不信?莲花嫂子,杨槐大姐,云婶子,当时你们都在,是不是她?!”
张巧兰懵了,脱口就骂,对方血口喷人:“你们存的啥心,屎盆子扣我头上,叫我老杨家不好过,是不是?”
她骂,对方也会骂。
一对四,张巧兰到底声音没对方大,被迫回忆当时的情形。
原是张巧兰信口抱怨,对方怀疑,她没否认到底,就这么地,传开了。
张巧兰想到之前发的毒誓,气得倒仰,只好狡辩,说对方是第一个讲的。
苏暖暖没能捉住宋柳,心中失望。但她也不会白白错过机会。抱住张巧兰的胳膊,哭得委屈,问她自己哪里不好,可以改。
杨俊生护着她,心疼得很:“娘对我有意见,看不惯,就冲我来,别欺负女人!”
“嚯,老杨一家子,就把戏给唱了。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哇。”
旁的人有看笑话的,有同情苏暖暖的,一时间围了不少人上去。
张巧兰心里憋屈,但到底跟自个儿有关,臊得慌,就要往家走。
杨俊生护着苏暖暖,跟在她身后。
然后被宋柳叫住了。
却是宋柳那一茬谣言,查到底,竟然是村里的娃子先开始传的。
几个娃子有一年级,也有二年级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是听着教室墙外头,一个女人说的。但对方是谁,就不知道了。
苏暖暖咬咬牙,说:“小孩子说的话,那估摸着做不得数。看来你运气没我好。”
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宋柳笑着说:“是吧?”
苏暖暖不想跟对方过多纠缠,她要借着机会敲打张巧兰,就随口应道:“想开点还了清白,也算好运了。”
宋柳不多纠缠,只不过跟她擦肩而过时,说:“听说,那些小孩子的班主任,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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