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将杨俊生哄出来, 隔离了宋柳, 却没完。
原本小恩小惠就能使唤的陈娟, 有心眼了, 会告密了, 还一副自己亏欠了她的样子——要吃要喝的好不要脸,还在俊生面前献宝,妄想引自己吃醋。
就是别的女知青, 也借着一墙之隔的便利, 与他搭讪。
出了妖精窝,又进了盘丝洞啊。
苏暖暖前世看不透,这回再不手软,寻了个由头, 与陈娟大吵一架,也算是吓退别的女人。
“俩人都是女知青,平日里端着哩。待吵起架来,嚯,更咱村里的女人一个样,拽头发掐脖子的,没眼看了!”
张霞听说了,碗里的饭都不香了。在外头打听了,跑回家转达盛况。
她边说边比划, 张牙舞爪的,唾沫横飞。
张巧兰一张脸黢黑黢黑的,有气没处发, 一筷子敲她手背上:“话恁多?吃饱了撑的!”
手背都红了。
张霞委屈啊,撇撇嘴,挤到宋柳跟前:“大嫂,四弟媳妇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以后咱俩,怕是要吃大亏的。”
说是“咱俩”,想的则是跟着老四家的,合起来欺负宋柳。谁让她每次占便宜,宋柳都给她软钉子吃呢。
宋柳转了话头:“有娘在,就不怕。苏知青厉害,能把咱家都吃了?”
张巧兰瞅了她一眼。
话中听,就是人不中。
“好几天了,浇水种地的,累得跟条狗一样。老大媳妇你也跟着下地吧,跟我、老二家的换着来,省得累坏了。”
宋柳问:“那家里头衣裳谁洗,谁缝补,馒头谁蒸,鸡谁喂,鸡粪谁清,还有这里里外外的……”
宋柳掰着手指一个个算,算得张霞连连摆手。
“家务活听着少,实际上啊,可得花时间磨。还不如去上工,能偷空摸缝地歇一歇。”
张巧兰瞪了张霞一眼。
本来还想着老大家的干完地里活,再抽空做干家务活。她那么一说,还咋说出口?
宋柳看俩人眉眼公司,心里头发笑。
村里头的衣裳,都穿好几天才洗的。衣裳脏,洗的时候,还是用棒槌一下下捶的。一家人衣裳,得用上半天时间。
她拿皂角做实验,尝试做出清洁力更强的洗衣液来。已经迭代好几个版本了,效果一个比一个好。
洗衣服对她来说,也就不再是个老大难了。
要不是村里头没通电,她还想做个简易的电动搅拌器出来。衣服丢进去,自个儿搅,连搓都不用搓。
宋柳看没人再吭声,就道:“对了,那些设备明天得拉回来。我一个人可拉不了。”
张巧兰:“老大咋回事,他妹多大的事,也不办妥了再走。”
“他走前,交代了让小叔子帮忙的。”宋柳不开心。
啥都扯上杨向东。
他是背锅侠吗?
张巧兰习惯性要替老四说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个死小子,为了个女人,闹了这么久别扭。
“老二,跟老四说,明天他去拉东西。”
张霞很积极:“我去说吧。”
“你妯娌的热闹,好看得很,是吧?” 张巧兰瞪她。
张霞缩了回去。
杨老二不想跑腿,大懒指使小懒:“大蛋,叫你四叔明天拉东西。”
大蛋正在跟筷子上的红薯奋战,杨老二就踢了一脚。
“啪”,红薯掉地上了。
大蛋哭了一嗓子,去抢二蛋碗里的,又把二蛋惹哭了。
两人哭声高高低低的,夹杂着张霞的骂声,张巧兰护犊子声。
好几重奏。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啊。
宋柳满足地嗦了口粥。
当天晚上,杨俊生回家了一趟,在正屋东间,也就是张巧兰跟杨老爹的屋里翻了一通,不知道找啥。
临走时,只听得张巧兰骂他有了媳妇没了娘。
翌日去镇上,见怪不怪的,苏暖暖也跟着。
杨俊生一脸喜意,苏暖暖则含羞带怯地,好几次余光扫见宋柳,一看就是有问题。
然而宋柳面无表情,话没递一声,余光也没给一个。
等到了革委会,宋柳问:“不是去铁匠铺?”
苏暖暖憋了一路了,想要炫耀啊,总算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她觑了眼杨俊生,得意却佯装小声地道:“我俩先扯个证,不耽误你工夫。”
“哦,恭喜。”宋柳继续面无表情。
苏暖暖觉着不可思议:“你不生气?不吃惊?”
“你俩扯证啊,多好的事。生气干啥,有啥好吃惊的?”宋柳瞪大了眼,迷茫,心里却道苏暖暖□□得好。
杨子村里,摆席就说明俩人成亲了。扯不扯证的,没人管。老一辈根深蒂固的观念,或者说习俗。
竟然有人没摆席,就先扯证了?谁能信啊。
宋柳……难道是扯过证的,知道是咋回事?
苏暖暖想借机炫耀,给宋柳科普,刺她,试探她,然而一套组合拳准备好了,却都打在棉花上。
成亲的喜意瞬间消了。
但看脸色,满是愁苦。
革委会没啥事干,来扯证的更少。负责的是个女同志,白白胖胖的。见着苏暖暖生得好,有气质,脸色却不好看,就问:“这门亲事,是你自愿的吗?要是被胁迫啥的,你就说出来。别怕,dang和政府给你做主。”
好多下乡的知青,被村里头的人霸占了,不得已成亲。
她见得、听得可多了。
杨俊生一下子就气着了,脸涨红:“同志,不是,你啥意思,咋说话的?啥胁迫,我俩明明是自愿的!”
苏暖暖忙道了声是。
那干部看她这么顺从,愈发觉得有问题:“这个男同志,你别说话。我有问题,要跟这位女同志谈。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干人事。我啊,一双眼精着哩,一下就看透了。”
说着,就叫苏暖暖到另外一个房间。
杨俊生想要追上去,却被旁的人隔开了:“你再乱动乱嚷嚷,就叫派出所来了啊。”
杨俊生先是家里的乖儿子,学校里的好学生,后来更是成了骄傲的工人,哪里受过这待遇,下意识就要挣开:“不就是扯个证么,咋这么多事?”
革委会里,哪来这么横的?
几个干事凑过来,联手将他制住了,要扭送到旁边的派出所。
宋柳等在外头,见着他被人押着出来,目瞪口呆。好容易了解了情况,无奈道:“他是杨子村的,在镇上砖厂上班。里头那个是他对象,亲的,我们全大队的都知道。你说成亲,她为啥脸色不好?那我咋知道……可能是拌嘴了吧。”
因着这乌龙,俩人扯证,硬是扯了一上午。
最后走出来,杨俊生捧着大红奖状,看了又看:“暖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苏暖暖看了眼宋柳,见她并不好奇,冷冰冰地嗯了声。
杨俊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暖暖以往是冷冰冰的,近日温柔小意,现在怎又又冷冰冰了?
要是宋柳知道他的问题,一准儿告诉他,有句话,叫“一过手,就是二手货了,等它的就是跳楼价大甩卖。”
到铁匠铺验货,苏暖暖见着,很是吃了一惊:“康复……仪器?哪来的?”
大师傅:“啥?”
宋柳当时可没说过它到底能干啥。
苏暖暖以为大师傅在问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大师傅可矜贵着呢,有地位,还有钱。平时都眼高于顶的,去哪儿都是别人敬着的份儿,哪有他向别人请教的?
她虽然没咋接触过这些,但当年回城,也是隐约听说过的,就那些,光是一些康复理念,说出来也够唬住人了。
大师傅听得一头雾水:“你说这东西,能让残疾人重新站起来?”
“是啊,腿瘸,胳膊残,腰,颈椎……啥的都能治。”
大师傅冷呵了声,指着其中一样问:“这是治啥的,咋治?”
苏暖暖顿了顿,斩钉截铁:“治胳膊的。”
大师傅看了眼宋柳:“她说的都是真的?”
宋柳抿了抿唇。
苏暖暖又是骄傲又是不屑:“大师傅,您问错人啦。她宋家庄出来的,哪知道些啥?就是问,你也得问我家俊生呀。”
宋柳叹了口气:“她说的那些,是理想,是前进的方向。眼下这些可办不到。刚那个是固定下肢的,不是胳膊。”
苏暖暖又惊又疑地看着杨俊生:“不是你做的?”
杨俊生指了指宋柳。
苏暖暖倒抽了一口气。
宋柳,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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