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初来乍到,这一晚却睡得很好。
而刘洼村,刘强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宋柳头顶碗大的血窟窿,浑身是血,四处撵着他,一会儿说死得冤,一会儿要跟他成亲。
大早上地,又听张春话传的口信,魂都快吓没了。
明明摸着没气了,咋又活了?她说的鸡蛋钱,又是啥意思?
跟他一块厮混的知青钱萍萍,也怕啊,不过怕的是宋柳乱说话:“鸡蛋钱就是个比喻,意思是她手里有咱俩的把柄!不中,得去找她说清楚,让她别乱传啥。”
要说她跟刘强搞破鞋,咋整?这年头严着哩,男女关系可不能乱搞。到时他俩不想挨批.斗,就得结婚,还得落别人话柄。
钱萍萍一心回城,哪个她都不愿意。
刘强不想去:“她要非得缠着嫁我,咋弄?”
“她不都定亲了?你到时口头答应,再让她后娘把人弄到婆家呗!” 钱萍萍糊弄道。
还真叫她说中了。原书中,原主死缠着刘强,最终是被绑着到了婆家。
钱萍萍顺着刘强的皮摸,刘强很快就同意了。
宋柳的婆家是他一手安排,他拿捏得住。
趁着都在上工,俩人各自请了假,一前一后出了庄子,等到了镇上卫生所,再重又汇合到一块。
俩人到时,宋柳花八分钱搭着粮票买的阳春面将吃了一半。
粮票是她早上用钱,跟病友偷偷换的。
一碗阳春面,统共就二两面条。宋柳吃得很慢,一根一根挑着面条吃。
国营饭店的东西,做得实在。面是白面,揉面时花了力气,出来的面条就很劲道,韧糯滑爽。这时节青菜多得是,里面就除了葱花,又加了三四根时令青菜,盛出来时再滴一滴香油,用筷子拌上一拌,黄澄澄的油四散进清澈透明却略显寡淡的汤中,不仅色泽诱人,还香气喷鼻。
宋柳稳坐在床上,端着碗跟小猫似的,吃得慢,也吃得香啊,看得刘强跟钱萍萍直咽口水。
钱萍萍心里直嘀咕。平时村里人吃饭,都是呼噜呼噜塞。要是嘴再大点,估计都能用倒的。就是她家是城里的,也不敢这样。人多粮少,吃饭得靠抢。不过她这样细嚼慢咽,怪好看的。
转而瞥到她的脸,还有额头的纱布,钱萍萍又翻了个白眼。
又丑又笨的乡下丫头,瞎了眼才觉得她好看 。
刘强则恨不能把碗抢过来:“大早上吃这么横的?”
不说到镇上路程近,就是远了,耽搁了饭点儿,哪个不是揣几个窝窝头啃。要是没带就饿着。
谁家大清早儿吃白面,还是花钱在饭店买的。
败家娘们儿!
宋柳没听到似的,不过挑面条的速度快了。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余下的半碗面条吸溜吸溜进了肚。
刘强有个大队长的大伯,又是九分队的小队长,平时到哪儿都是人奉承着。见宋柳不吭声,还把面吃完了,心里躁得慌。
“娘里个歇比!老子说话,你聋了听不到,是吧?”刘强伸手拍她的碗,宋柳左手带着碗后撤,右手一筷子就敲了上去。
刘强手指节断了似的痛。他气红了眼:“日你先人的敢打老子……”
“啪”地一声,筷子打在他嘴上,没等他回神,筷子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右眼。
“接着骂?”宋柳问。她往前靠近了些,筷子尖压在他的眼球上,“我昨儿个失血多了,手可不稳当。”
刘强一手扬在她耳边,却不敢动了,怕她一筷子下去,把自己戳瞎了。
但他心里憋着气,调转了火口骂钱萍萍:“你他娘的是个木头人,杵那儿干啥?”
他一个大男人,一时大意了,钱萍萍就不能配合下,等他腾出手收拾骚娘们?
钱萍萍起初有心看他吃瘪,等到了这会儿,心里有啥也都按下去了。丑丫头看着邪性啊,不能惹。她退后两步,尽量笑得和善:“我俩来,是看看你。想着看你缺啥,我俩能帮点是点。”
“你个信球货!”刘强骂,筷子尖抖了抖,压得他眼睛疼,忙解释说,“我是骂钱萍萍的!”
他想着钱萍萍动手打宋柳,就是不打,骂两声也行啊!
“要不然给你俩一分钟,统一一下意见?”宋柳仰着头,喝面汤。拿着筷子的手随着她动作,抖啊抖的。
刘强连忙说:“没啥好统一的,就是她说的那样,看有啥需要,你尽管说。”
宋柳喝完面汤,把碗递给钱萍萍,慢悠悠地说:“那咱们算算账。刘强,我好好的亲事,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一。给我安排的男人又是咋回事,这是二。你俩,我咋摔的,又是咋死了再活的,不用我多说吧?”
“不管咋样,老子……咱是不会娶你的!”刘强抢先说道。
宋柳点头:“方向,我也不想嫁你。钱萍萍你也别怕。俗话说破财消灾,你俩想,这世上,除了死,是不是很多事可以用钱解决?”
话一出口,刘强跟钱萍萍对视了一眼,齐齐歇了口气。
是来要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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