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解放看看张某又看了看朗星辰，见后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有些空洞，主动走上前去，拍了拍朗星辰的肩膀轻声道：“我大概能猜到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吧。讨债蓝令会限制张某的行为，他不会害沫沫的，他刚才那么做也只是为了引你现身而已。”
朗星辰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郝解放继续说道：“按照地府的律例，你既然有游阳书在手，就是受了酆都的恩典，理论上来说是应该和阴差一样对手持讨债令的鬼魂给予一定程度的帮助的，但这只是一个提倡，并不是硬性要求，一切还要看你的意愿了。”
张某也走了过来，诚恳地说道：“我死的时候和你一样年轻，梦魇术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心希望你们可以联手帮我破获这场陈年旧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是为了快八十岁的老人和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朗星辰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觉醒了再多技能依旧能力有限。”
朗星辰很清楚自己回到阳间是为了什么，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会出于正义感和同情心去插手，但是她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她要是答应了张某就等于在给苏沫沫惹麻烦，这是朗星辰万不想看到的。
张某的眼中划过浓浓的失望，他转头望向郝解放，希望这位阴差能看在讨债蓝令的份上再帮他美言几句。
郝解放思索片刻，劝道：“张某，你虽然有讨债蓝令在手，但也不要强人所难，既然人家已经拒绝你了，你就去找别人吧，这世间的阴阳眼又不是独一份，总会找到其他人帮你的。”
张某立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终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原地。
自从回到阳间，这还是朗星辰第一次感觉如此疲惫，张某的经历很值得同情，拒绝这样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谢你，郝大哥。”朗星辰低声道。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这阵子穆容不，我暂时顶替她的工作，全天都会在山阳市，张某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的。”
“好。”
“对了，还有件事……”
“你说。”
“以后你的能力还是少用为妙，这个世界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了，谢谢。”
“你呀，还是早点把在阳间的事情办完和我回酆都去吧，免得日后你真的觉醒了什么逆天的能力，被有心人盯上。”
……
告别了郝解放，朗星辰穿过苏沫沫公寓的墙壁，回到了苏沫沫身边，朗星辰望着苏沫沫恬静的睡颜，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却反倒给她惹来了这场无妄之灾，朗星辰抬起手摸向苏沫沫的脸庞，手指却穿过了苏沫沫的身体。
朗星辰收回手，叫道：“沫沫，醒醒。”
朗星辰接连叫了几次，苏沫沫才“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苏沫沫感觉自己浑身发冷，腰酸背痛。
“我怎么睡着了？”苏沫沫的目光有些迷糊，不过瞬间又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我做了一个梦！”
“你先洗澡，等出来了我们再说。”
“哦，好。”苏沫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露出一丝羞怯，朗星辰转身离开了浴室。
……
苏沫沫着急和朗星辰讲自己的梦，快速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
朗星辰漂浮在客厅的沙发对面，呈坐姿，就像她第一次和苏沫沫心平气和谈判时的样子，苏沫沫坐到了沙发上开始讲述自己的梦。
朗星辰安静的听着，其实这并不是苏沫沫的梦，而是张某生前的经历。
苏沫沫说：“我觉得张某可能真的是被人陷害了，张某的确是出于自卫打了一个人的头，但是法医鉴定死者头上有几处打击伤，其中只有一处是致命伤，而且张某的警棍明明是掉在草丛里了，妖妖灵却在学校不远处的垃圾场找到了警棍。上面的指纹被人擦去了，但提取到了死者的DNA，巧的是警棍上是有编号的，那个编号隶属于张某。在事发的时候张某已经做了两年的保安，他会犯下这么蠢的错误吗？因为张某存在藏匿凶器的情节从防卫过当上升到了故意杀人，还有……张某在缓刑期间，那个狱友是故意挑衅而且是先动手的……”
“沫沫。”一直安静倾听的朗星辰突然叫住了苏沫沫。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你参与这件案子。”
“为什么？要是张某真的是冤枉的呢？”
“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因为吴阿姨正好来我们律所啊，而且我还做了这样一个梦，说不定张某也希望我帮他一把呢？”苏沫沫从前也不信灵魂之说，自从遇到了朗星辰，改变了她的认知。
朗星辰读到了苏沫沫没有说出口的话，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和哀伤。
“沫沫，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
之后，朗星辰把苏沫沫做梦的真实原因以及她在沉睡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苏沫沫，就连张某找上苏沫沫的原因也没有保留。
朗星辰继续说道：“这件案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张某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也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觉醒了‘鬼开眼’的能力，你头顶盘旋的乌云在遇到吴阿姨以后浓郁了不少，而且吴阿姨的头上蒙着一片血光，这代表着血光之灾。你好好想想，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张某回到阳间的时候曾经用梦魇术闹过当年害他的人，对方现在很可能已经有所惊觉，甚至时刻关注着事件的动态……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人家既然能在十五年前就暗箱操作让张某被判处死刑，十五年后同样可以让威胁到他的人消失……”
见苏沫沫沉默不语，朗星辰继续说道：“我不过是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魂魄，你只是一个初出校园的年轻人。你好好分析分析，人家可以瞒过法医，瞒过妖妖灵，瞒过检方和法院，甚至把黑手伸向监狱破坏了张某的缓刑，这是多么大的权势？‘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这种话不是说给你这种小老板姓的，如果他们真想害你，我未必能保护的了你！”
苏沫沫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朗星辰知道，自己的这番论调对善良又富有正义感的苏沫沫而言是多么残酷的表现，可事实摆在眼前有些话不得不说，做个没有良知的人也比做鬼强百倍！
可即便朗星辰如此规劝，苏沫沫头顶的乌云却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证明了苏沫沫并没有打消帮助张某翻案的念头。
朗星辰抿着嘴，也陷入了沉默。
苏沫沫缓缓地抬起头，问道：“吴阿姨今年七十八岁了，如果她也去世了，你觉得张某的案子还有翻案的可能吗？”
“没有。”谁会管一桩连当事人都已经不存在，而且看起来也没有问题的陈年旧案呢？
“你会读心术，我也不想骗你。我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找上我？”
“我和张某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至少我可以翻翻卷宗帮忙找找线索，提供给检方？”苏沫沫商量道。
朗星辰长叹一声，说：“你再好好想想吧，抽空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办呢？为了一个陌生人，值得吗？”
……
离开苏沫沫家里之前，朗星辰又说道：“把佛珠戴起来，洗澡也不要摘！”
苏四方给苏沫沫的那串佛珠依旧金光闪耀，并没有因为离开它的主人而减少丝毫威力，有了它任何邪魅也无法靠近苏沫沫。
刚才要不是苏沫沫洗澡把它摘了下来，张某根本没办法靠近她！
家人，的确牵动了苏沫沫的心，她看了看时间弟弟苏泽宇已经放学了，便拨通了苏泽宇的手机号。
“姐，啥事？”
听到弟弟的声音，苏沫沫感觉安心了不少：“放学了？”
“嗯，在寝室呢，咋了？”
“没事，就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等下啊姐，我到楼下操场打给你。”
“好。”
……
五分钟后苏泽宇打了过来，电话这段苏沫沫沉默良久，苏泽宇也没有催促，他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定是遇到了很为难的事情。
“小宇。”
“嗯，姐。”
“今天，有一位七十多岁的阿姨来到我们律所……案子大致就是这样，问题是如果张某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当初陷害它的人可以骗过法医，妖妖灵，检方和法院，甚至还能把力量安插到监狱里去，说明这个人非富即贵，我……担心他们会报复我还有你和爸妈。”
这次换成苏泽宇沉默了，大概十几秒后，苏泽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想呢，姐。你想帮他吗？”
“挺想的。”
“那就帮呗，还记得小时候咱俩玩妖妖灵抓小偷吗？一直都是我当小偷，你当妖妖灵。”
回忆起儿时的往事，苏沫沫无声地笑了起来。
苏泽宇也笑着，继续说道：“那时候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当小偷，你说你才不要演坏人，你要做个伸张正义的女侠。你说的这事儿吧，或许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现在是法治社会，那人也未必敢太嚣张，你别想太多。”
“谢谢啦，老弟。”
“好好照顾自己啊，姐。”
“嗯，你写完作业就早点休息吧，挂了。”
挂了电话苏沫沫的心情明媚了不少，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不得不承认女鬼说的有道理，但是她觉得……如果自己“知晓真相”还选择坐视不理，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说不定会后悔一辈子。
总之自己会小心的，争取不要掀起什么波澜，找到证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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