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娆是跟着皇后来猎场的, 虽说她不是宫里的奴婢,可既然是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自然是要帮皇后做事。方才潘娆从皇后营帐出来, 就是去帮皇后到随行御医那里拿一些可以驱除蚊虫的药包的。
今年天气热得早, 四月中也已经是浓春。天一热, 外面草地上蚊虫自然就多起来。
潘娆知道自己如今背靠皇后, 而且若是自己迟迟没有去复命,皇后那边肯定会问。所以,方才面对崔映容和和安郡主的刁难, 她也并不着急。
而崔映容和和安就不一样了, 只猜度着潘娆是跟着京中的哪家权贵混入的猎场。但任她背后的权贵地位权势再高, 也难比得上崔国公府和容王府的。
却没想到, 背后靠山竟是皇后娘娘。
崔映容当即脸色煞白,藏在袖子里的手, 紧紧攥了起来。
她是不服气的。
可若真是皇后娘娘护着她的话,她却也拿她没办法。
可她恨她,恨她明明已经家败了,也嫁人了,隽表哥偏偏还放不下她。若不能永久将她踩在脚下践踏揉拧,她一辈子都咽不下那口气去。
和安对潘娆的恨,显然没有崔映容那么深。和安本就是个风流多情的寡妇,她是觊觎傅世安, 从前一直馋着人家的美色, 哪怕到如今,她也还有这样的心思。
不过, 对她这种多情的人来说,傅世安虽重要, 但却不值得她为了一个傅公子而放弃整片森林。
所以,当和安反应过来潘娆背靠的人是皇后后,立即就换了一副笑脸。
松了紧抓潘娆手腕的手,冲皇后身边那个前来喊潘娆赶紧回去的宫婢道:“我说呢,怎么傅夫人也在这儿,原是皇祖母带她来的啊。这就正好了,我们一道去给皇祖母请安吧。”
说罢,挽着潘娆肩膀就走,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潘娆被和安搂着,十分不自在。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旧日里京城刮起的一阵有关和安郡主的妖风,传言说,和安郡主贪恋美色,而且男女通吃。
本来只是反感和安搂自己肩膀,想起这个曾经的传言后,潘娆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这边,和安和潘娆都走了后,就只剩下崔映容一个人应付及时赶来准备英雄救美的谢隽。多日来,谢隽对崔映容的冷淡薄待,甚至是无情,早已经寒透了崔映容的心。
崔映容既爱表哥谢隽爱到无可自拔失去自我,可又恨他。恨他为何不喜欢自己,却执着于一个根本不放他在眼里的人1妻。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沦为全京城人的笑柄吗?
而潘娆,她又有什么好,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去为她付出这么多。
可即便崔映容此刻心中有再多的怨怼,但面对谢隽的时候,她也只能暂时一一将这些全部藏起来。她还做不到在他面前歇斯底里,也做不到像个疯婆子一样,抓着他一再的问为什么。
可正当崔映容鼓足勇气挤出笑脸来转身面向谢隽时,谢隽没搭理她,直接侧首欲负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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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映容脸色当即变了,紧走几步追上去,问:“表哥这是为何?”
她拦住他的去路,挡在他面前,即便掩藏得再好的情绪,此刻也泄露出了一二分来。
谢隽脸色冷沉,面对崔映容无理取闹的追问,他只是淡声冷静问:“什么为何?”
崔映容咬唇:“为何明明看到了我,却并不理我。”
谢隽冷笑,目光却依旧是犀利,只垂目盯着人瞧:“原因想来表妹心中最是清楚。”他看着人,语气逐渐变得冷厉起来,颇有警告的意味,“我记得我早提醒过你,若你敢做出半点对她不利的事情来,我便会变本加厉讨回来。”
“这是第二次和你说这样的话,我不希望有第三次。”
撂下这些话后,谢隽不欲再与她有何牵扯,只略微侧过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崔映容却紧紧掐着手指,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疼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她哪儿都不比潘娆差,可表哥眼里却从来不曾有过她。
他们分明是那么的般配——
因有皇后在,崔映容和和安这几日倒不敢寻潘娆的衅。春狩为期五日,如今已安然无恙度过了四日。
最后一天,皇上心血来潮,要领着儿孙们和勋贵子弟们一道往更深的林子里去。皇后和几位跟随而来的文臣得知后,都极力反对。
这片城郊,有一片很深的林子。听说深林里常有们猛兽出入,更是传言说误入深林的屠户,无一例外没有走出来过的。
虽然天子脚下,大家都不愿去相信这些。不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哪怕不信,一旦提起来,大家心中也是颇有些惧怕的。
皇上更是贵为天子,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是整个朝廷的动荡了。
不过,文臣们虽然极力反对,但武将们却支持皇上。又说,有他们随行护送,皇上必然不会有事。
何况,皇上如今已经古稀之年,若传出去这把年纪还老当益壮能打虎,想来也能震慑住四周野心勃勃虎视眈眈盯着中原的蛮夷。
皇上听不进皇后和文臣们的劝,坚持要入深林。皇后没办法,只能让大波的御林军禁卫军都跟着一道入林,务必要护得周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潘娆这几日一直伺候在皇后身边,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和皇后同床共枕的。潘娆性子温良人美嘴甜,也懂看人眼色,哪怕如今得了圣后恩宠,时常能有机会得见天颜,也从未在帝后跟前提起有关她父兄的只言片语。
这无疑是让皇上重重松了口气,且渐渐对她有了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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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后这边,自更不必说了。
潘娆自小的涵养一直都在,通文墨,懂事故,会的特别多,还颇聪慧,又体贴。又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随侍身旁,皇后自是十分喜欢的。
“皇上年纪大了,越发不让人省心。”皇后十分担忧,就怕会出事。
潘娆忙了一遭,而后绕去皇后身后,帮她捏肩。
“皇后娘娘,这个力道可好?”潘娆问。
皇后头疼,叹息一声说:“给我按按头吧,怪难受的。”
“是。”潘娆应声后,立即开始帮皇后按摩头部。
皇后侧头看了她一眼,想着她近日来的付出,到底心软,给了她点希望,说:“本宫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虽然一直没提,但在你心里,必然是一直想着你父亲的。”
闻声,潘娆忙在皇后腿边跪了下来。
“民妇不敢。”
皇后却笑着亲自将人扶起:“好孩子,你起来。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牵挂你父兄,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扶起人来后,皇后顺势拍了拍潘娆手,倒是说了几句能宽慰她的话,“你放心,你爹爹和三位兄长,本宫迟早会劝皇上释放他们回京来的。”
潘娆大惊,要再跪皇后谢恩,却被皇后拉住了。
“潘相于朝廷、于社稷皆有建树,你大兄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这些,皇上未必不知道。皇上还是个好皇上,只是如今上了年纪,难免有些返老还童,变得更倔强执着起来。加上接连着发生了前太子和楚王一事,他心里就更慌了,生怕有人会害了他、夺了他位去。”
“如今外敌虎视眈眈,我们内部定要团结。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本宫虽为皇后,有些时候,只能劝谏,却不能逼着皇上去做什么。总之一句话,总会有寻到合适机会的那一天的。”
其实潘娆今儿能听到皇后这样一番话,她已经很知足了。
虽然之前她也想过,背靠皇后,救出父兄是迟早的事。但之前皇后一直没对她说这些体己的话,她总归是担心的。
但现在得了皇后的承诺,一切自然不一样。
“民妇在此先替父亲和三位哥哥叩谢皇后娘娘。”潘娆未掩饰面上喜色,坚持匍匐在地上,给皇后行了大礼,“日后,娘娘但凡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民妇就成。”
皇后帮潘家,原就是替皇上赎过错的,本就不图什么。
扶起人来后,皇后说:“改日,寻个机会,叫本宫见见你那夫婿吧。虽你把他说的那么好,但本宫不亲眼一见,总觉得是你这丫头偏帮了他。本宫就不信,他再好,还能比敏卉家的老二好?”
皇后口中说的是谢隽。
潘娆对谢隽,早放下了,也早释怀了。
所以,再提起他来,潘娆就说:“谢二爷是皇亲国戚,民妇的夫君不过只是一介布衣,自然是比不得的。不过,在民妇眼里,就是夫君最好。至于其他人好不好,有多好,民妇不甚在意。”
皇后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从前只知道她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如今想来,她也是有气节傲骨和原则在的。
潘家出事后,即便她和谢隽有婚约在,想当初两个孩子已经到了嫁娶的地步了,日子都定了。若她真闹起来,谢家顾着名声,想来也不得不娶她过门。
可她没有。
放弃了做英国公府尊贵的二奶奶,倒是去乐呵呵当起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奶奶。
而对曾经的爱郎,错过后便是彻底断舍干净,也未想过要再续前缘。
其实这个孩子的做法,她倒是欣赏的。
到了晚间,太阳西沉下去,晚霞消散,天幕一点点变暗,直至天上挂起三五零散的星星来,也不见人回来,皇后又开始担心起来。
也不知道为何,今儿一整天,她总觉得一颗心惴惴不安。
宫女奉了晚膳来,皇后没胃口,也没吃几口。
突然的,外面有马蹄砸在地上的“轰轰”声由远渐近传来。皇后总觉得是出了事情,立即吩咐人出去问是怎么了。
那人跪在皇后帐外,禀告说:“皇后娘娘,皇上遇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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