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奋斗要结婚了!”许胜男虽然知道徐婆子不怀好意, 但是因为心情好, 也懒得和她计较。
“结婚?他对象不是个骗子吗?”徐婆子吃惊地问道,托林秀红的福气,原本宋奋斗被骗了这事不过是几个人知道,现在整个红兴村都清楚了。
在宋奋斗他们没回来之前,整个红兴村莫不在说宋奋斗这事, 看他们的笑话。
许胜男也懒得和徐婆子生气:“那个才不是我们家儿子的对象。我家儿子的对象是烈士家属!”
“这么说,也是城里人?”徐婆子盘问道。
“可不是嘛。”许胜男唇角勾起,“徐大姐, 五天后我们家摆酒,你们可得来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徐婆子满口答应。
等她回头走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宋奋斗要结婚这件事给传出去。
徐婆子就是村里头的大喇叭, 在她的“宣传”下,不到半个小时,整个红兴村都知道宋奋斗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娶一个城里姑娘。
这年头只有农村姑娘巴巴地嫁到县城里的,农村小伙子娶县城的, 少!
为什么呢?因为县城户口那叫一个值钱,那是吃供应粮的,不像农村人只得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的工作才能种出粮食自个儿吃, 这城里的生活再苦也不会比农村苦,不然那些知青为什么拼死拼活都要回城去,不就是不想当农民吗?
“这奋斗的对象估计得是个瞎子, 不然怎么会瞧上他?”
陈三狗尖酸刻薄地说道。
“三狗,你又没瞧见过人家姑娘,你怎么知道?”徐婆子打趣地说道。
“那还不简单啊,人家正经姑娘,没毛病的,干嘛不找个县城小伙子,非找宋奋斗?”陈三狗说道:“他宋奋斗长得又不怎么样,不是瞎子就是瘸子。”
陈三狗说得信誓旦旦,他去过县城几次,那些姑娘都个顶个的漂亮,可是人家连正眼都不带瞧他一眼,让陈三狗脆弱的自尊心碎了一次又一次。
“三狗,话不能这么说。”有好事的在旁边说道:“说不定不是残疾,是长得丑呢,半夜起来看了能吓死人的那种!”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宋奋斗的婚还没结,村里头关于他那对象的传闻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有说他对象丑的,有说他对象残疾的,总之,所有人都觉得宋奋斗的对象要是没个毛病,能瞧得上他?
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人嫉妒罢了,毕竟那可是城里姑娘!
红兴村嫁到县城去的姑娘不少,县城姑娘嫁过来的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许胜男和宋汉民都知道这些传闻,却是理会都不带理会一下。
她们现在的眼界和之前不同了,知道和这些人计较并没有意思。
可她们心里头清楚,架不住隔壁白梅故意来提这茬。
说到白梅,就不得不提她的宝贝儿子宋成才。宋成才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结婚了,娶了一个他完全不喜欢的姑娘,那姑娘是隔壁东兴村的,性子泼辣但能干活,白梅和宋汉文挑来挑去就挑中这家姑娘,硬是逼着宋成才娶了。
宋成才那会儿还谈着对象,原本好好的,愣是被他妈给搅和散了。
“哎呀,弟妹,我这不是说你,你们要挑媳妇怎么不挑个好的?”
觑着许胜男打扫院子的功夫,白梅抱着一手南瓜子就过来了,一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和许胜男说道。
许胜男听见这话,也不多说,手上扫帚往白梅脚边一扫。
白梅瞧见那扫帚看见,叫了一声后连连后退。
等她退出院子,许胜男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险些就撞到了白梅的鼻子。
白梅气得跳脚,“好你个许胜男,我好心来提醒,你还拿扫帚赶我走!你那媳妇就是不怎样,村里头人都说了,她又丑,眼睛又瞎。”
“妈,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呢?”白梅媳妇林荷花刚去割完猪草回来,就听见她妈在许胜男家门口骂骂咧咧的。
“还能是谁!就他们家啊。”白梅双手叉着腰,手指着许胜男他们家。
“我好心好意提醒他们找个好媳妇,他们倒好,把我赶出来了。”
说到这里,白梅上下打量了林荷花一眼,林荷花身子壮实,都快赶得上男人了,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一把抓,“弟妹,不是我说,你们找媳妇得找我们家荷花这样的才行!”
林荷花难得听到她妈夸奖一句,激动得脸都红了。
“妈,我哪里有那么好。”
“别谦虚,你可比某个县城姑娘好多了。”白梅这番话可是发自内心,她找媳妇压根不看相貌,也图一个家里头人丁兴旺,再加上能干活,这就够了。
“妈……”林荷花感动不已。
周遭的邻居在家里听到了,却是不禁恶寒。
他们乡下地头虽然不如县城,可是找媳妇找对象也是看脸的,像白梅这样直奔着能干活去的人还是少数,林荷花家里人丁兴旺,兄弟众多,嫁妆也丰厚,愣是拖到二十四岁才结婚,不就是因为她长得丑吗?又黑又壮,跟个男人没差别,除了白梅这样的,哪个当妈的愿意这样委屈自己儿子!
白梅自以为在媳妇这方面压了许胜男一头,天天跟在晾谷场吹嘘她媳妇多好多能干。
“这再有钱又怎么样呢,找个又丑又瞎的媳妇,还不是白搭。”
宋贝一家这天正好回村里头,他们的车子路过晾谷场的时候,宋贝就听见这话,不由得疑惑了下:“这我大伯母说的是谁家啊?”
“反正肯定不会是咱们家。”白秀英说道,“韵诗那孩子之前没瞧出来,现在换了身打扮,别说还真是漂亮。”
他们昨天陪着柳韵诗去县城百货商店里买了几件成衣,预备着后天婚礼穿,柳韵诗知道自己眼光不怎么好,便托了宋贝帮忙掌掌眼,宋贝挑了一条红色裙子、一套淡粉色西装,还有一条丝绒露肩红裙。
柳韵诗一换上,顿时便叫人眼前一亮,她眉眼比较深,之前营养不好,皮肤黄因此显不出样貌的优势来,这几个月吃好喝好,皮肤又养白了,顿时便显得眉眼精致漂亮极了,就跟港城那边一个女明星周慧敏似的。
当时她出来后,走过路过的人都看直了眼。
还有好些个小伙子想上来搭讪,得亏白秀英瞪了几眼,才把这些狂蜂浪蝶给赶走。
“后天早上的车子,建林你安排好了吗?”
宋贝看向陈建林问道。
他们两家商量过,最终决定结婚那天由奋斗坐车去县城把柳韵诗接回大队里,这几年经济好转,买车的人也多了。
“都安排好了,司机也找好人了。”陈建林说道。
“那估计就没问题了。”宋贝说道:“我妈那边也都把请柬送到亲戚们手上去了,估计后天我们家院子都要坐不开了。”
“坐不开那就摆出来。”陈建林说道:“反正后天的酒席我都和红星饭店的人说过了,预备下十八张桌子。”
“嗯。”宋贝答应一声。
说话之间,他们的面包车已经在许胜男他们家门口停下。
因为这回只是来帮奋斗办婚事,住不了几天,所以他们索性就在宋贝娘家住下。
屋子里已经张灯结彩,窗户上、门上都贴着囍字,整个家里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宋奋斗听到声音,跑出来接人。
他先抱住包子和馒头,刚一接手,脸上就有些发青:“这两个小家伙又重了。”
“你能行吗?不行就把孩子还给我。”宋贝调侃地说道:“连包子和馒头都抱不好,后天背媳妇你能背得动吗?”
“姐,那我肯定能啊。”宋奋斗立即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隔壁院子的门打开了,林荷花拿着水桶走出来。
瞧见宋贝的时候,她愣了愣,宋贝长得实在太标志了,简直是她看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她前不久烫过头发,今天身上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显得既时髦又妩媚。
“奋斗,这是你对象?”林荷花错愕地问道。
“噗-”宋奋斗笑出声来,宋贝也是一脸忍俊不禁,“这是我姐。姐,这是成才的媳妇。”
“哦,原来是弟妹。”
宋贝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宋成才结婚那会儿是白梅强按着低头结婚的,宋贝他们知道消息时,婚都结了好几天了,因此便干脆没回村里。
“敢情是姐,我说咋长的这么好看呢。”林荷花爽利地说道,“姐,你们这是回来办奋斗的婚事啊?”
“对啊。”宋贝点点头。
“那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和我说一声。”林荷花的话还没说完,屋里就传来宋汉文的声音:“荷花,你是闲着没事干吗?还不快去打水来?”
林荷花露出尴尬的神色。
宋贝也不想她为难,她知晓宋汉文脾气,估计是不想林荷花帮她们的忙,便连忙说道:“既然大伯喊你去打水,你快点儿去吧,我们这边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帮忙.\"
“诶,好。”林荷花答应一声。
她忍不住多瞧了宋贝几眼,心里感慨道这小贝姐长得可真俊。
林荷花走后,宋贝一家子就赶紧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送进屋里去。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包子和馒头都已经睡下了,这两孩子坐了一路车,一路上都一直瞧着车外头的风景,估计是觉得新鲜极了,等到了家,一被送到炕上去,就睡得打起呼噜来。
两个小家伙的小奶肚此起彼伏的,瞧着都叫人喜欢。
“刚才你们在外头碰见隔壁媳妇了?”许胜男端了几杯水进来,对白秀英问道。
“瞧见了。”白秀英说道:“我看这媳妇倒不像是个坏的,刚才还说要帮我们的忙呢。”
“她这媳妇倒的确是个好的。”许胜男也赞同,“就是太老实了,我们回这里几天,她媳妇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忙活到晚上都没停歇。”
“现在才几月份,忙活什么呢?”
宋贝疑惑地问道,这乡下农忙的时候也就几个月份,春种秋收罢了,现在三月份,种子早在田地里了,能忙活什么?
“你不晓得,白梅自打让成才娶了这个媳妇,就做主多承包了几亩田地去种中草药,那中草药可比咱们的粮食难伺候得多,所以她媳妇天天都忙个不停。”许胜男解释道。
宋贝心里不禁同情起这姑娘来。
她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妈,刚才我们路过晾谷场的时候,听见大伯母在说什么又丑又瞎的媳妇,这是在说谁呢?”
许胜男一家三口都露出无奈的神色。
宋奋斗道:“姐,还能说谁,咱们这大伯母是在说我们呢。”
“不能吧。”宋贝一脸错愕,“韵诗哪里丑,哪里瞎了?”
她那弟媳要是算上丑,那他们村里更是没有一个能瞧的了。
“他们又没见过韵诗。”许胜男解释道:“估计是觉得韵诗答应嫁给奋斗,肯定是又丑又瞎。”
宋贝听见这话,都觉得无语了。
“你们就没和他们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啊,说了也肯定不信,既然这样,倒不如后天让把他们瞧瞧谁才是又丑又瞎的。”宋奋斗没好气地说道,他心里头也窝气着。
这谁能忍别人说自己媳妇嫁给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又丑又瞎!
宋奋斗知道自己解释了,这些个混蛋玩意也不会相信,故而干脆等后天打他们的脸。
“也成吧。”陈建林道:“和那些人多费口舌,没必要。对了,奋斗,你托我改的西装我带来了。”
宋奋斗忙接过陈建林手上的西装,这西装也是在县城里头买的,但是因为是成衣,有些太大,白秀英对西装不熟悉,不好上手改动,陈建林托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能改西装的裁缝。
“快去穿上给我们瞧瞧看吧。”
许胜男笑呵呵地说道。
宋奋斗连忙说了声好,从炕上跳下来,抱着西装进屋里换去了,等换好之后,一亮相,还别说,真气派。
“就这么穿,”宋汉民抽着烟杆点点头,“后天让大家伙开开眼。”
这婚礼转眼就到。
三月二十一号这天,天还没亮堂呢,汽车声就吵醒了左邻右舍的人。
白梅推开窗户,从窗户缝隙往外瞧,就瞧见隔壁家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上头是红星饭店四个字,“这摆派头有什么用,娶了那么个又丑又瞎的媳妇,他宋奋斗就等着让人看笑话吧。”
“这些话你心里头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宋汉文掀开被子,低声说道。
白梅的唇角撇了撇,“又不是只有我这么说的,现在咱们村里谁不是这么说。要是我,这婚事就悄悄办了,何必把所有亲戚都请来呢。”
白梅心里头是酸上了,她们家之前办婚事,因为是她强逼着宋成才答应的缘故,只能是匆匆忙忙去县城里头扯了证,回头在院子里办了几张酒席,压根没大办。
而宋奋斗这回结婚却是把所有亲朋好友都请上了,今儿个还请了红星饭店的厨师来,派头十足,她心里头怎么舒服。
“反正这些话,等会儿你不要说。”宋汉文道:“别让别人以为咱们家是眼红他们。”
这才是宋汉文阻拦的真正原因。
“行吧,反正我不说就不说。”白梅心里嘀咕,她就算不提,其他人也会提。
一想到宋奋斗一家忙活这么多,结果等会儿要娶一个又丑又瞎的媳妇,她心里头突然又舒服了,那些亲戚私底下都说她媳妇难看,这回得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难看。
过了一会儿之后。
亲戚朋友就渐渐地来了。
宋奋斗穿了一身西装出来,他还抹了发蜡,整个人显得既气派又有几分帅气。
“奋斗现在可不得了了,都要娶城里姑娘了。”
宋贝二姨打趣着说道。
他小姨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奋斗现在看上去也跟个城里人似的,这模样可真俊。”
宋奋斗被夸得面红耳赤,他挠了挠后脑勺,“阿姨,你们先坐,吃些瓜子点心。”
“行,奋斗,我们自己招呼自己,你去招呼其他亲戚吧。”宋贝阿姨们说道,她们和宋奋斗一家关系好,不在乎这些小节,但是宋汉民那边的亲戚却都是些麻烦人物。
宋向北是到十点多来的,她不是一个人来,而是拖家带口,带着一家人过来。
瞧见宋奋斗时,宋向北愣了下,“奋斗?!”
她都有些不敢认了,这还是那傻乎乎的宋奋斗嘛?
“小姑,小姑父。”宋奋斗忙打了声招呼,“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啊,好。”宋向北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她的视线不住地打量着宋奋斗,总感觉自己像是认错了人,这奋斗简直是脱胎换骨啊,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今天他穿着这身西装,那模样真叫一个俊。
宋向北丈夫本来没把宋汉民一家放在眼里,他们东兴村比红兴村阔气得多,今天来之前他还担心怕没啥好吃的,可瞧见红星饭店的厨子们,他都愣住了。
他偷偷扯了扯宋向北:“你咋没和我说你二哥家这么有钱?”
“我怎么知道。”宋向北低声含糊着说道。
她其实早已听说过,但是她压根不相信,就她二哥那家人能发财。
现在,铁一样的事实却已经啪啪打得她都无法说话了。
“好家伙,这可是红双喜。”
宋向北丈夫拿起桌上一包烟,打量一眼后连忙掏出根烟来,这红双喜的香烟在供销社是买不到的,这烟太贵了,一盒就要三元钱,在乡下地头是卖不出去的,他是瞧他们村的领导抽烟问过一次,才知道这烟多贵。
“兄弟,也给我来一根。”旁边的亲戚连忙说道。
“您拿去。”宋向北丈夫心疼地说道,他本想偷偷摸摸把这香烟给顺走,没想到这桌子上也有识货的。
其实,甭管识不识货,只要看看那红双喜的壳子,谁都看得出这些烟价格不便宜。
“车子来了,车子来了。”
外头传来小孩子们热热闹闹的喊叫声。
两辆黑色桑塔纳汽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小孩子们围着汽车跑来跑去,这桑塔纳汽车在县城里头都少见,在他们乡下地头那就更是头一回见到。
“这是汽车?!”
宋向北丈夫都看直了眼,抽着烟跟着众人一起站起身来。
陈建林从车里下来,冲着里头喊道:“奋斗,去接新娘子了。”
宋奋斗激动得满脸通红,在众人簇拥下走出来。
陈三狗和陈二毛等人都看直了眼。
“这车我在电影里见过,值不少钱了。”陈二毛看着黑色发亮的桑塔纳,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伸手去摸一把。
“二毛,你要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去县城接新娘子。”陈建林说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陈二毛立即答应下来,他都不知道怎么进去,还是陈建林给他开的门。
“建林,我也跟你们去接新娘子吧。”陈三狗舔着张脸说道,要是能坐上这车,叫他短几年命,他都愿意。
“对不住了,三狗,我们还得接新娘呢,坐不下。”陈建林笑着说道。
他把车门关上,对司机说了一声。
两辆桑塔纳在众人的注视下掉头远去。
陈三狗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他把嘴巴上的烟屁股丢在地上,想骂几句话,但是周围都是宋奋斗的亲戚,他又没那个胆子。
“那新娘子你们瞧过没有?”
白梅一家跑到宋向北一家桌上,白梅露出八卦的神色对宋向北问起这事。
“没有,我们还是前几天才知道奋斗要结婚的事情呢。”宋向北说道,她眼神闪了闪,压低声音道:“怎么?那新娘子有问题啊。”
“这话我不好说。”白梅摇摇头,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宋向北看得心里头直纳闷,同桌上的亲戚却是有人忍不住说道:“是说奋斗媳妇又丑又瞎的事情吧。”
“又丑又瞎?”宋向北瞪大了眼睛,她四处瞧了一眼,看见宋贝他们在说话,忙小声问道:“真的假的?”
“整个村子都这么说,那哪里还能有假。”那亲戚小声嘀咕道,“那姑娘要是没个问题,能嫁给奋斗?!”
宋向北听见这话,脸上止不住笑意。
她就说嘛,宋奋斗哪里那么好福气,感情是娶了这么个媳妇。
真是晦气!
白梅见宋向北知道这事,心里头顿时便满足了,她又偷偷跑去和其他亲戚装模作样地说起这事。
“这大伯母来回跑,干什么呢?”宋贝皱眉看着白梅在各个饭桌上乱串。
白秀英瞥了白梅一眼,唇角撇了撇:“肯定又是在搬弄是非,我过去一下。”
说着,她放下手上的杯子,朝白梅那桌子走了过去。
白梅正在和宋奋斗的二叔公说道:“二伯,不是我说,这娶媳妇何必去县城找呢,咱们村里头……”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秀英给打断了。
“白梅,你这是在说什么呢?”白秀英似笑非笑地看向白梅。
白梅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一张笑脸,虚伪地说道:“没说什么,我和奋斗他二叔公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是吗?”白秀英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我怎么听着觉得不太像呢?”
“我不是说这个,还能是说什么。”白梅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不是啊,妈,你刚才不是在说奋斗媳妇又丑又瞎的事情吗?”林荷花突然出声说道,她的话让白梅脸色骤然变了,“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妈,你刚才一直都在和亲戚说这个啊。”
林荷花一脸费解的神色看着她婆婆,“妈,你是不是记性不好?”
白秀英诧异地看了林荷花一眼。
白梅气得脸上通红,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闭嘴,吃你的瓜子去。”
林荷花哦了一声,竟果然低下头嗑瓜子。
“没必要把气撒在小辈身上吧。”白秀英都瞧乐了,白梅这个人最喜欢搬弄是非,说人坏话,没想到这儿媳妇却是个老实憨厚的,这缘分可真是奇妙。
“关你什么事。”白梅气得忍不住瞪了林荷花一眼,她当初要知道林荷花是这么个性格,也许就不该撮合她和成才,天天拆她的台。
白秀英正要说什么,外头响起了鸣喇叭的声音。
小孩子兴高采烈地追在桑塔纳的车后头,“车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院子里头所有亲戚都站起身来,有些性子急的亲戚已经走出院子,去外头瞧新娘子了。
宋奋斗牵着柳韵诗的手下了车子,谢韵诗今天穿着一条红色裙子,脸上素净得很,除了嘴唇上擦了胭脂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
可是她一亮相,周遭都安静了一瞬。
白梅和宋向北跑得最快,她们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看见宋奋斗拉着柳韵诗的手往院子里走。
看到柳韵诗的时候,白梅怔了怔。
不是说宋奋斗的媳妇又丑又瞎的吗?这姑娘的漂亮都快赶得上宋贝了,哪里丑了?!
而且走路还走得稳稳当当的,也没瞎啊。
“这谁说人家媳妇丑啊,这不是挺漂亮的吗?”宋奋斗二叔公看着柳韵诗,下意思地脱口而出。
陈三狗这些这阵子一直在说这事的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新娘子可真漂亮。”
小孩子们不懂事,瞧见柳韵诗的时候就直接大声说道。
柳韵诗脸颊绯红,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让让,别耽误了好时辰。”陈建林冲着堵在门口的众人说道,他扒拉出一条路来,让宋奋斗牵着柳韵诗进去。
等众人到了堂屋,宋奋斗和柳韵诗在屋里头拜过两家长辈,出来敬酒的,便有那起子尖酸刻薄的发现柳韵诗这边就只有一个妈。
“她爹呢?”白梅嘀咕道,“该不是个寡妇吧。”
“可不就是个寡妇。”林秀红听见这话,搭腔着说道:“听说她爹早就没了,就一个妈带着。”
“我说怎么嫁给奋斗呢,感情还有这个原因。”白梅顿时觉得心里头舒服了,刚才柳韵诗一出现,就仿佛两巴掌重重地扇在她脸上,现在知道她没爹,白梅心里头就舒服多了。
“大伯,大伯母,我们给你们二位敬杯酒。”
宋奋斗和柳韵诗并肩走到白梅和宋汉文的桌子旁。
林荷花在旁边坐着,瞧见柳韵诗,都忘了她婆婆嘱咐让她闭嘴的话,脱口而出道:“我的乖乖,这弟妹可真是标志。”
她这话一出,白梅顿时涨红了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不好意思对这个傻媳妇发作脾气,便只好压着怒气,等回家再和这个傻儿媳算账。
“奋斗啊,大伯母祝你们幸福快乐,早生贵子啊。”
白梅拿了一杯酒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冲着柳韵诗和宋奋斗说道。
宋奋斗心里讶异,没想到他这大伯母竟然还能有说出人话的时候,他笑了笑,正要说几句话,白梅接下来的话就叫宋奋斗变了脸色了,“你以后可得好好疼你媳妇,毕竟是没爹的孩子,日子过得苦啊。”
白梅这话声音不小,左右桌子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的脸色顿时便有些不一样了,打量柳韵诗的眼神都带着古怪。
“这姑娘没爹啊,怨不得能看上奋斗呢。”
“这没爹的孩子脾性可不咋地。”
……
宋奋斗脸上露出怒气,他上前一步,正想质问白梅,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怒喝声:“这谁说我女儿没爹的?”
这声音中气十足,震得整个大院都安静下来。
宋贝等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军装,两肩上满是军章的军人站在门口,那军人模样看着约莫四五十岁,精气神十足,此时脸上满是怒气,带着一股压迫感。
而他旁边则跟着陈伦文和一些村里头的领导,宋贝还瞧见了林爱国。
“卫、卫国。”
看见来人,白艳英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来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即便分开了十八年,白艳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艳英。”
柳卫国看见白艳英,眼眶顿时就红了。
陈伦文心里咋舌不已,来的路上他就猜想过这老首长该不会是宋奋斗的岳父,没想到还真是叫他给猜中了。
这老首长是一个时辰前来他们红兴村的,来的时候那是坐着军车,被县城领导簇拥着来的。
柳韵诗都愣住了。
柳卫国牺牲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候不过是二三岁,压根不记得她爹的模样,若不是家里头有一张她爹的照片,她怕都不知道她爹到底长什么样。
“爹……”她迟疑地喊了一声。
柳卫国顿时便忍不住了,他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闺女。”
“这么些年,你死哪去了。”白艳英突然跑了过来,含着眼泪捶着柳卫国的胸口。
后头那些县城领导有的知晓柳卫国“牺牲”的原因肯定不凡的,连忙冲陈伦文使了个眼神。
陈伦文也是个人精,他急忙说道:“婶子,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老首长也平安回来了,今天又是奋斗和韵诗的好日子,咱们别哭了。”
听到这话,白艳英才咬着牙,忍下眼泪和委屈。
柳卫国心里头既心疼又羞愧,他自认自己这一辈子谁都对得起,唯有艳英母女他是辜负了。
但是当年那种情况特殊,他在外国接到了首长的命令,必须得“牺牲”,否则行踪和身份一暴露,不但要损失前辈们付出的心血,更是会影响到后头国家的发展。
他在国外十几年,从没有停止想念过白艳英母女,但他不敢也不能和家里头联系,那些人盯他盯得很紧。
“看在今天是闺女好日子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白艳英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柳卫国拉着白艳英的手走到了柳韵诗跟前,柳韵诗已经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柳卫国,半晌没反应过来,还是宋奋斗喊了一声:“爹。”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柳卫国眼神欣慰地看着柳韵诗,他连着坐了几天的火车,今天一早到了县城就直奔老家去,谁知道一打听今日竟然是柳韵诗结婚的日子,柳卫国水都没来得及喝一杯就赶紧往红兴村跑。
“韵诗啊,这是你爹。”白艳英连忙说道。
柳韵诗看着柳卫国,她咬着下唇,半晌都不愿意叫一声。
她小时候曾幻想过如果她爹还活着,会是怎么样,她们家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妈也不用被人喊寡妇,自己也不会受人欺负,但那些幻想也都过去了。
现在她结婚了,日子过得好好的,她爹就“活”了。
看柳韵诗迟迟不愿意叫柳卫国,白艳英急了,“韵诗,你咋不喊你爹呢?”
柳韵诗咬着唇,就是不开口。
柳卫国知道这孩子委屈,虽然心里难受,但也不愿意逼她:“好了,今天是孩子的好日子,咱们别逼她,你就是奋斗吧?”他岔开话题看向宋奋斗。
宋奋斗虽然被老丈人的“死而复生”吓了一跳,却还是很机灵地点了下头,“爹,我就是奋斗。”
“好,这孩子模样好,又机灵,听说你还自己做了买卖,真是有本事。”柳卫国连声夸奖道。
他这一夸奖,后头那些领导也都跟着纷纷夸宋奋斗年轻有为,有本事来了,就连陈伦文也都说自己早就看出奋斗是个人才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