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这些个领导, 尤其是陈伦文, 可都是村里头大家只能仰望的对象,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们却把宋奋斗夸得跟什么杰出青年一样。

    陈三狗等人心里头酸的不得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就算再傻,只要看陈伦文的态度,也能够看得出来宋奋斗的老丈人身份不凡了。

    宋贝在明白过来柳卫国的身份后, 连忙招呼今日来帮忙的人去搬出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出来。

    这得亏宋贝之前担心今天来的人太多,地方不够坐,所以特地让人多准备了几张桌子和椅子, 不然现在真是要抓瞎了,这突然来了这么多个领导,要是让领导站着,他们坐着,那多难看。

    “亲家公, 还有各位领导快请坐吧。”白秀英也连忙帮着招呼。

    “今天是我闺女结婚的大好日子,几位同志可否赏个脸,一起喝杯喜酒。”柳卫国也笑呵呵地看向县城里的领导们说道,那些领导巴不得能够和柳卫国套上近乎。

    这位老首长虽然是退下来了, 可是身份那个叫不一般,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只要他一句话, 那可比他们努力多少都有用的多了。

    “那我们就打扰了,今天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县长说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回头再给新郎和新娘补上贺礼。”

    “不必这么客气。”宋奋斗笑着说道:“几位领导能来,是我们的福气,贺礼这些就免了。”

    他这句话说得几个领导心里头都松了口气,不由得对宋奋斗高看了几眼,他们这回匆匆忙忙陪着柳卫国下乡来寻亲,是真没想到会碰上他们婚礼,不然怎么也得包一个红包意思意思一下。

    陈伦文和林爱国看着一桌子的领导,都有些望而却步。

    宋贝瞧出他们的神色,连忙笑着道:“陈队长、林大哥,你们也坐啊,别光站着。”

    说着话,她招呼陈伦文和林爱国在他们旁边坐下。

    “你们认识?”柳卫国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宋贝的意思,他一路上听了陈伦文介绍了不少白艳英母女的情况,心里对宋贝很是感激,故而也愿意卖宋贝一个面子。

    “这陈队长是我们亲戚,平日里在我们村里很有声望,他做事很公道,”宋贝笑着说道,“林大哥是我们在县城碰上的,嫉恶如仇,还帮我们抓过骗子呢。”

    “哦,两位小同志都很年轻有为啊,好,咱们的国家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为人民服务。”

    柳卫国欣赏地看着陈伦文和林爱国说道。

    二人都不禁涨红了脸,激动地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多谢老首长夸奖。”

    “今天是我女儿结婚的日子,咱们就别来这些虚的,我先来敬亲家母和亲家公一杯。”柳卫国和气地说道,他举起杯子冲着宋汉民和许胜男。

    宋汉民和许胜男都还没回过神来呢,他们局促不安地拿起酒杯来,和柳卫国干了一杯。

    这两人一向老实巴交,走过最远的地方无非就是县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陈伦文了,他们做梦也不敢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别人口中的老首长当了亲家。

    岂止他们想不到,今天来吃喜酒的众人哪个想到会出现这么个转折。

    尤其是刚才那些议论柳韵诗是个没爹的孩子的那些人,现在更是把头低得死死的,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让他们钻进去,他们只希望柳卫国没听到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不然他们就算是有十条命,恐怕也不够死的。

    偏偏柳卫国却不愿意如他们所愿。

    他拿起一杯酒,站起身来,虽然年岁已大,但是身材仍然挺拔得很,他这杯酒却是敬给白艳英的,“媳妇,这些年我不在家,你们孤儿寡母的,受了太多的委屈,我柳卫国在这里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半点儿委屈。”

    白艳英眼眶里含着泪,她别过脸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这大好日子,你说这些干什么?”

    白秀英在旁边劝道:“妹子,快别哭了,喝了这杯酒,以往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她倒了一杯酒送到白艳英手里。

    白艳英握着酒杯,红着眼眶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心里暗暗感叹道,这白艳英的确是要苦尽甘来了,她丈夫现在这么厉害,以后怕不是要成为官太太了,还用得着去宋贝的面店打工,估计下半辈子都可以躺在家里,吃喝不愁了。

    不少心里有鬼的人额头上却是渗出冷汗来,他们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柳卫国那番话是话里有话,像是在针对他们一样。

    因为多了一桌子人,陈建林去吩咐了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多做了一些菜色。

    这天的酒席众人一直吃到黄昏时分才散去。

    还有些小屁孩不知道厉害,想趴在宋奋斗的窗户下听墙角,却被大人捏着耳朵提留了回去,没瞧见人家老丈人在吗?敢去听墙角,不要命了吧。

    柳卫国自知自己对白艳英母女亏欠诸多,因此除了在酒席上敬酒那会儿,其他时候他都没有插手婚礼的进程,怕耽误了柳韵诗的好事。

    宋贝把他们的房间让给了柳卫国和白艳英,夫妻俩和白秀英他们都回了老家住。

    “我跟亲家母要了一碗鸡蛋汤,你喝点儿吧。”白艳英端了一碗鸡蛋汤进来。

    柳卫国接过鸡蛋汤,喝了一口后递给白艳英:“媳妇,你也喝点儿,今天酒席我都没见你咋吃东西。”

    白艳英心里头酸酸涨涨的,柳卫国虽是个军人,但却也很体贴,以前他们年轻的时候,她身体不舒服,都是柳卫国第一个发现,也是柳卫国第一个照顾她,白艳英是在宋奋斗身上看到了柳卫国当年的影子,才愿意让柳韵诗和宋奋斗在一起的。她不是贪图富贵那种人,她图的就是希望女儿有个体贴的好丈夫。

    白艳英没拒绝柳卫国,她接过碗喝了几口后,又递给了柳卫国,出去倒了杯水进来。

    “下午你喝了那么多酒,这杯水放在这里,晚上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喝水吧。”说完这话,她扭身就要走。

    柳卫国好不容易见到她,怎么舍得让她离开。

    这些年,在国外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每次都是白艳英支撑着他坚持了下来。

    “你别走。”柳卫国拉住白艳英的手。

    他一个大男人,一脸可怜样地看着白艳英。

    白艳英原本想好好冷落冷落他,这么些年她一个人拉扯韵诗长大,心里头不是没有怨气的,可是瞧见柳卫国这张脸,她心里头便软了,偏生还要嘴硬:“松手,大老男人,还装什么可怜样。”

    “我就算多老,我也是你男人。”柳卫国见白艳英没有真生气的样子,便站起身来,拉着她在炕上坐下,“媳妇,这么些年,我可想死你了。”

    “别说死不死的,这多晦气!”白艳英皱眉说道,“快呸三声。”

    柳卫国连忙呸了三声,他露出一张笑脸,“还是媳妇疼我。”

    “我疼你,我这是不想闺女没爹而已。”白艳英口是心非地说道:“你出现的倒是及时,咱们闺女结婚的日子你就出现了。你怎么不等我抱外孙的时候再出现?”

    “媳妇,我是早上刚到的,一到了之后我就去咱们家找你,听人家说闺女今天结婚,我就立即赶来了,就怕错过闺女的大日子。”柳卫国说道。

    白艳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才稍稍舒服一些。

    她压低声音道:“这么些年,你就这么狠心,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做的事情太机密了,盯着的人不少,我怕连累你们。”柳卫国说道,“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没有你们的信息,我天天都在担心你和孩子出事。但我不敢托人去问。”

    光是听柳卫国这么一说,白艳英都能感觉得到他这些年心里头的焦虑和不安。

    白艳英叹了口气,当年她看上柳卫国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我也不问你到底这些年去干什么了,我就问你,你以后还走不走?”

    “不走了。”柳卫国在白艳英头发上亲了亲,“我已经从岗位上退下来了,从此以后安心地守着你们娘俩过日子,国家这些年给我的工资和奖金已经发到我手上了,有几百万,我原本想带着你们娘俩去北平,让韵诗上大学,买个房子,置办一些产业,咱们安安心心过日子。现在韵诗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这钱我就留着将来给你们用。”

    白艳英沉默许久。

    柳卫国低着头去,却见她突然推开他,双手一下扒开柳卫国的军装。

    灯光下,柳卫国身上的各道疤痕显得尤为狰狞,尤其是一处临近心脏处的疤痕,更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呜呜……”

    白艳英捂着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你这人报喜不报忧,你这些钱都是拿命挣来的,我不花,你自己花去吧!”

    “媳、媳妇……”柳卫国有些束手无策,他没想到他只是想告诉白艳英自己现在能够让他们母女过上好日子,可却忘记了白艳英有多聪明,竟能够从那笔金钱联想到他这些年受的苦头。

    柳卫国现在别人看着眼红,可谁知道他过去那十多年过的日子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身在国外,身旁都是盯着他的人,他连做梦都不敢熟睡,生怕不慎从梦话里泄露了机密。他所在的那个国家又对华人很是警惕,有好几次他都被机构试探,甚至还被严刑拷打过。

    若不是他为了上司舍弃一条生命,替上司挡了一颗子弹,那些鬼佬绝不会相信他。

    那一次他也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在最后关头,是对白艳英母女的思念让他坚持了下来。

    “你咋就这么拼命呢!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成吗?我不稀罕那些钱,我宁可你这些年呆在家里,和我们平平安安地生活。”白艳英哭得厉害极了。

    柳卫国手足无措,他一边拿帕子擦着白艳英的眼泪,一边道:“当年情况特殊,老大哥的态度突然变了,领导匆忙下达命令,我怎么能不去?何况像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干的。”

    柳卫国这十几年来虽然过得很苦,但从未后悔过,他知道他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让人民,让他的媳妇和女儿过上平安的日子。

    像柳卫国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才不再是奢望。

    白艳英哭了小一个时辰,慢慢地才收住了眼泪。

    她知道柳卫国做的是正确的事,但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决不能去。”

    “不去,不去,”柳卫国哄道:“我都这把年纪了,都到了要带外孙的年数了,还去干什么,我以后就在家里陪你。”

    “油嘴滑舌。”白艳英嗔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你这些年在国外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没有。”柳卫国说道。

    “真的?”白艳英狐疑地问道。

    “真的,你不知道我在国外都是骗他们说我阳痿,弄得那些人老是嘲笑我。”柳卫国道。

    白艳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怎么样了?”柳韵诗拍拍宋奋斗的肩膀,问道。

    宋奋斗就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声音,这要是有人来听墙角,保管要被笑死,这小两口洞房花烛夜不在床上,偏偏去听人家墙角。

    “妈好像没哭了,还笑了。”宋奋斗说道。

    “不可能吧?”柳韵诗皱着眉,她拍了拍宋奋斗的肩膀,示意他走开后,自己趴在墙壁上,也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脸上涨得通红。

    “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宋奋斗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柳韵诗忙说道。

    “不可能。”这回轮到宋奋斗怀疑了,他看着柳韵诗,道:“我来听听。”

    “听什么呀。”柳韵诗急了,她爹现在正搂着她妈说情话呢,这要是被宋奋斗听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都这么晚了,咱们快睡吧。”

    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后,脸上更加红了。

    宋奋斗的脸也红了,他拉着柳韵诗的手,小两口上了床去。

    他们睡下了。

    可是今晚红兴村却是有不少人睡不着了。

    “怎么还不睡啊?”陈伦文媳妇听得他在旁边翻来覆去,忍不住问了一句话。

    “我哪里睡得着,我还想着白天那事呢。”陈伦文说道。

    “白天啥事啊?”他媳妇睡得稀里糊涂的,片刻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你说奋斗老丈人那事?”

    “对,那可是位老首长啊。”陈伦文激动不已。

    “你知道他多厉害吗?他身上那军服据说可是司令员才能穿的。”

    “司令员很厉害吗?”他媳妇不解地问道,她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的官员无非就是县长了。

    “那可厉害着,比咱们省的省长还厉害,今天可真的感谢人家宋贝,在老首长面前提了我一句,回头咱们得拿些东西去送送人家。”

    陈伦文心里有数他这官位今天压根坐不上那桌子,要不是人家宋贝帮忙说了一句,人家老首长能知道他是谁?能夸他吗?

    “照这么说来,宋奋斗这老丈人很不得了……”

    他媳妇突然像是回过神来,羡慕嫉妒地说道。

    “岂止不得了,之前人家还说人家柳韵诗是孤儿呢,现在可好,冒出来这么个厉害的老丈人。”

    陈伦文也不由得心生出羡慕,但他很快把心态摆好,这种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因着在酒席上说了不该说的话,白梅一晚上吓得不敢合眼,她一合上眼睛就梦见自己被众人批判的场面,“啊!”

    又是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她的叫声把宋汉文都吵醒了。

    “你叫什么叫啊,大半夜的。”宋汉文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起来开了灯。

    他边说着边回头看去,却瞧见白梅满脸青白,活像是见鬼了。

    白梅的模样把宋汉文吓了一跳。

    他的怒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怎么了?这是?”

    “我做了噩梦,梦见——”白梅拍着胸口,手指了指隔壁:“奋斗的老丈人把咱们拿去□□!”

    “你胡说什么呢。”宋汉文心头一跳,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话别乱说,我早就跟你说过,酒席上别乱说话,偏偏你不听,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我没胡说。”白梅道,“他今天在酒席上那番话明显就是在说我们的。他那么大一个官,和我们这小老百姓计较什么啊。”

    白梅心里头暗暗后悔,这谁知道那个没爹的柳韵诗竟然会突然冒出个爹来,还是个厉害的爹,弄得她现在提心吊胆,生怕遭到人家报复。

    “你想多了吧。”宋汉文听她这一说,心里头也跟着不安起来。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对上那些大官,就像是蚂蚁似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那位虽然看着正气十足,可难保他不会计较这些个。

    “别说这些了,赶紧睡觉。”

    宋汉文说道,这越说,他心里就越慌乱,他连忙熄了灯,转身上床躺着,可是却半天都睡不着。

    夫妻俩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连门都不敢出,饭都吃不下,两夫妻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跟个疯子似的。

    他们着实高估了自己,柳卫国没心思和他们计较这么多,也搞不出来公报私仇的事情。

    在红兴村呆了三天后,两家人便要搬回到县城里头去了。

    知道他们要搬回去,县城领导还说要派车来接送,但却被柳卫国一口回绝了,他同白艳英一样一起坐着面包车回了县城,丝毫没有大领导的架子。

    “卫国,这就是奋斗他们家。”

    下了车后,白艳英冲着柳卫国说道。

    宋汉民和柳卫国相处了几天,也没那么畏惧这个亲家公了,笑呵呵着说道:“我们楼上有三个房间,一个是留给你们的,你们上来看看,看有什么还欠缺的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柳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就没有和艳英一起住在你们家的道理。”

    “就住我们这儿吧。”许胜男说道:“艳英之前住的地方已经退了,你们现在也没个地方落脚,横竖我们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先住下再说。”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

    柳卫国感动地说道。

    他先前还有些担心许胜男他们会对柳韵诗不好,现在看来完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一家人心底都很善良。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说麻烦的,对了,亲家公,你也没带什么衣裳,下午我让奋斗陪你去县城百货商店买成衣吧。”

    许胜男说道。

    柳卫国想了想点了下头,他也想有个机会和宋奋斗单独相处。

    这几天他虽然和他们住在一起,可是柳韵诗对他还是很有抵触,见了面也不愿意叫他爹。

    柳卫国知道闺女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不想强迫女儿,便想从奋斗这边下手,来个曲线救国,毕竟他看得出来,韵诗和奋斗两人感情很好。

    宋奋斗听了这话,倒是有些紧张。

    他紧张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柳卫国的军衔,而是因为他是韵诗他爹。

    宋奋斗知道自己在丈母娘那边是肯定过了关,但是在这个老丈人面前,即便他已经和韵诗结婚了,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

    柳卫国这人眼力尖,一下子就看出了宋奋斗的心思。

    他这人很会做人,下午买衣服的功夫就和宋奋斗聊得感情突飞猛进,宋奋斗一口一声爹喊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趁着买衣服的功夫,柳卫国还打听了白艳英母女之前的情况。

    他之前忙着去找人,没时间打听太多。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柳卫国脸色就黑了下来。

    他知道他妈偏心小儿子,可没想到他前脚刚“牺牲”,后脚他妈就让他弟弟把白艳英母女都赶出来,原因是因为柳韵诗是个赔钱货!

    怪不得他去问他媳妇和女儿去哪里的时候,他弟弟的脸色像是有鬼似的。

    “韵诗和妈以前是过得真苦,”宋奋斗毫无察觉他老丈人的心思,他心疼地说道:“你都不知道,她们住的那地方乱着呢,两母女过日子都是提心吊胆的。”

    “我知道了。”柳卫国深吸了口气,他此时心中充满愤怒,这愤怒既是冲着他妈和弟弟去的,也是冲着他自己。

    柳卫国和白艳英在宋奋斗家里住了几天,这些日子,白艳英和柳韵诗也同以前一样照旧在宋姐面店里头帮忙,柳卫国起初还劝白艳英别干了,心疼她太辛苦。

    反倒是被白艳英怼了一顿:“我现在就算闲着没事也是闲着,倒不如去宋贝他们那边帮忙。”

    她是忙活惯了的人,不喜欢闲着没事干。

    柳卫国见说不动她,就更加知道无法说服柳韵诗了。

    这一天宋贝他们刚刚吃完晚饭,在家里坐着聊天,柳卫国就和白艳英他们都过来了。

    “妹子、妹夫,亲家母,亲家公,你们快坐。”白秀英招呼着他们几个人坐下。

    柳卫国在椅子上坐下,眼神不由得看向陈建林,“建林啊,我听说你对县城很熟悉,我们想这阵子买房子住,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推荐的?”

    “姨夫您这是要买房子了?”陈建林丝毫也不意外,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这要买房子的话,要多大的?”

    “我想最好是三个相邻近的房子,都要有院子,大小嘛,就越大越好。”柳卫国说道。

    “三个房子?”陈国成听得瞠目结舌,他这辈子就没听人买房子就像是买白菜似的,一下子买三个。

    “是啊。”柳卫国点点头道:“我想买三个房子,咱们一家一个,刚刚好,平日里也好方便多往来。”

    白秀英等人都听愣住了。

    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听不出柳卫国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许胜男立即拒绝道:“亲家公你们这阵子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给我们了,这房子我们绝不能要。”

    “我们也是。这房子值不少钱,我们怎么好要您的?何况我们自家也有房子。”白秀英也跟着说道,她没想到柳卫国出手竟然这么阔气,一送就是送个房子。

    “那不一样,你们两家对我媳妇和女儿帮了这么多的忙,这两个房子算是我一点儿心意,请你们一定要收下,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们了。”柳卫国这人最是知恩图报,在他看来,这几套房子算什么,他现在手头上最不缺的就是钱,要是能够报答他们两家的恩情,给多少钱都愿意。

    白艳英也跟着说道:“是啊,你们就收下吧,咱们几家难得关系这么好,住在一块儿,往后也能够有个照应啊。何况真要算起来的话,你们两家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多少钱都报答不了。”

    “这……”

    许胜男和白秀英都为难了。

    这两夫妻明显是绝对要把房子送出去的。

    “妈,咱们就收下吧。”宋贝突然说道:“咱们可以收房子,不过日后白姨你们家家里的家具可得让我们给包了。”

    “对,对。”白秀英立即反应过来。

    许胜男道:“那我们就包电器吧,我看最近县城百货商店的电视机好像挺不错的,回头送一台给你们。”

    “这怎么能行!”

    这回,轮到柳卫国和白艳英他们拒绝了。

    柳卫国知道他们两家脾气,估计为了不亏欠他们,一定会尽量挑选一些好的家具和电器,那也值不少钱了。

    这和他们的初衷完全截然相反。

    “你们要不收,那我们也不收了。”

    陈国成果断地说。

    “亲家公说的是。”宋汉民说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柳卫国和白艳英对视一眼,只好答应下来。

    宋奋斗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爹和妈,你们也别太着急买房,这买房子是件大事,何况这回咱们要买三个,肯定不容易找。”

    “是啊,你们就安心在我们那里住着,住多久都没关系的。”宋汉民说道。

    “嗯。”柳卫国点了下头,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闺女看去。

    柳韵诗正悄悄拿眼神看他,两人视线对上后,柳韵诗脸上一红,别过头去。

    柳卫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白艳英扯了扯柳卫国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神,让他别急着和闺女说话。

    这种事急不得,何况现在柳韵诗对柳卫国的态度显然比之前软和了不少,柳卫国这曲线救国的方式还是很有效的。

    宋奋斗没看过房子,更没有找过房子,但他从那些来往的小年轻口里也知道,要找到一个好房子有多不容易,现在不少小年轻要结婚,家里人太多,住不下便想出来找房子租或者买,但这过程可比找一个对象还难。

    所以,在第二天他知道陈建林已经找到合适的房子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房子找到了?”柳卫国惊喜地问道。

    “找到了,托林老太太找的。”陈建林说道,这林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县城百事通,上到买房,下到买菜,无论什么事问她就对了。

    “林老太太是谁啊?”柳卫国疑惑地问道。

    宋贝送上两杯水,道:“就是之前我弟弟和韵诗结婚那天那个林警官的妈,我们两家关系不错。”

    “哦,原来是他。”柳卫国想起这人来了,虽然就见过几面,但他向来对人是过目不忘,故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柳叔,你要有空,咱们明天吃完晚饭可以都去看看那房子。”陈建林是瞧过那几个房子的,满意得不得了,坐北朝南,院子宽敞,还种着树,里头的房间也敞亮,一个堂屋,左右各有两个房间。

    这三个房子原本是一户人家三兄弟的,现在子孙太多了,孩子们都要娶妻生子,屋子就住不下了,但他们感情又好,也想互相有个照应,就想把这地方的房子卖了,去买县城其他地起楼房,这可巧他们也托了林老太太打听有没有人要买,陈建林一去正好就碰上了,老太太二话不说带着他去看了房子,三个房子一起卖,还能算便宜了。

    “别明天了,就今晚吧。”

    柳卫国道:“我去问问亲家公和亲家母他们晚饭后有没有空?咱们几家人一起去看,这房子既然是咱们要住的,就得都合心意才行。”

    “那成。”陈建林点了下头。

    他心里头越发对柳卫国生出敬佩,像柳卫国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能不摆架子,还体贴,着实是难得。

    陈建林也去问了白秀英和陈国成。

    这老两口自然满口答应,横竖吃完晚饭没什么事情干,倒不如去看看房子。

    三家人商量好了之后,晚上吃完饭就锁了门,去林老太太家。

    林爱国正听着老太太说起这事,冷不丁就看到正主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敬礼:“首长好!”

    “爱国同志别这么客气,现在我又没有穿着军装,咱们就当做亲戚来处。”柳卫国和蔼可亲地说道。

    林爱国心里头激动不已,他连忙道:“是,首长。”

    得,这还叫首长。

    林老太太白了没出息的儿子一眼,笑呵呵地对柳卫国说道:“首长,您这是来看房子了吧?”

    “是啊,大姐,我听建林说有你介绍了个很不错的房子,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来了,没打扰到你们吧。”柳卫国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吃完饭哪里有事情干,既然你们要来看房子,那咱们就走吧,我那亲戚应该在家呢。”林老太太笑着拄着拐杖走出来。

    她走出几步后,没听见后头声音,便回头瞪了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的柳卫国一眼,“还不扶我一下。”

    啥?

    林爱国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老娘是在给他制造机会,连忙答应一声,跑上去扶着老太太的手臂。

    柳卫国看在眼里,并没有点破。

    他笑着跟着林老太太去了。

    那三个房子离着这里并不远,地段也不错,走五分钟左右就是县城小学。

    将来如果他们有孩子的话,上学放学也都方便。

    卖房子的人家看着林老太太带着柳卫国等人浩浩荡荡地过来,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您这是……”这家的大哥问道。

    “宋老大,你不是要卖房子吗?这位老首长想来看看房子。”林老太太介绍道。

    老首长?

    一家子听见这称呼,都懵住了。

    他们看向柳卫国,对方此时虽然满脸笑意,但是身上的气势一看就不同寻常。

    “首、首长……”

    宋老大没想到林老太太带来的人这么大派头,连忙喊了一声。

    “别叫我首长了,就叫同志就成,咱们都是人民的好同志嘛。”柳卫国说道。

    宋老大哪里敢这么叫。

    他求助地看向林老太太,不得不说,这林老太太的确是个人物,她就丝毫不紧张,反而还喊了宋老二带着柳卫国等人在房子里头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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