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北张了张嘴, 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宋贝突然看了下手表,她说道:“爹妈,这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赶紧吃快点儿,去新家那边准备了。”
“诶, 好。”白秀英等人答应了一声,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什么新家啊?”陈南北疑惑地问道。
陈国成解释道:“小弟,你不知道, 我们现在已经在城东那边置办了新家,今天就是我们办酒招待亲戚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那我跟你们去, 也好给你们搭把手。”陈南北说道。
“不用了,你昨晚走了一晚上的路,早上好好休息,快到中午的时候过来就行。”白秀英连忙说道。
陈南北笑道:“嫂子,我昨晚已经休息够了, 现在也没什么好休息的,你就让我去搭把手吧。不然我自己呆着也是怪无聊的。”
听陈南北这么一说,白秀英这才答应下来。
一家人吃完早饭后,收拾了东西便锁了店面朝城东赶去。
城东的三个新房子都早就收拾好了, 又干净又漂亮,即便是陈南北这种在港城见多了高楼大厦的,也觉得这种房子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韵味,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舒服。
请来的厨师在他们到了之后不久也都到了。
几个灶台同时忙活开了,院子里摆上了桌椅板凳。
三个房子的院子中间都有一扇门,陈国成他们也没把门堵上,毕竟他们三家的关系那么好,根本没必要把门堵了,留着两扇门,日后孩子们长大了,也好互相窜门子。
陈二毛和许春花今天一早就起来收拾打扮了。
毕竟是去县城吃人家的喜酒,总不能穿得太邋遢。
这几年他们也算是手头上宽裕了不少,因此一身打扮倒也显得干净利落。
拿了请柬提着一些点心,两口子就出门了。
他们走到陈植林家门口,却不是来请陈家业夫妻的,而是来请陈大爷和陈大娘的。
这二老今天也穿上了陈建林给他们买的新衣裳,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两口看着都红光满面,许春花搀扶着陈大娘的手:“大妈今天穿着这衣裳真好看,看着就跟六七十似的。”
“好看吧,这衣裳我孙子给买的,我说不要他偏塞给我,这衣裳值了七十多呢。”
陈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地说道。
“建林哥就是孝顺,大妈你们好福气啊。”陈二毛说道。
陈大爷和陈大娘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都睁不开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啥也不图了,就指望一个子孙孝顺,这夸他们子孙孝顺可比夸什么都让他们高兴。
林秀红提着鸡食正要喂鸡,听见他们这话,她冷笑一声:“哟,这二毛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果真是有本事了。”
陈二毛今天懒得和她计较,搀扶着陈大爷的手便和许春花他们一块儿离开了。
见他们理都不搭理自己,林秀红气得脸上都扭曲了。
她哼了一声,故意高声道:“不过是去喝几杯酒罢了,谁稀罕啊,跟谁家买不起酒似的。”
陈二毛他们只当做没听见。
这回陈建林他们办乔迁宴,谁都请了,就是不请陈植林和白梅两家,把林秀红气得跳脚,在村里骂了好些句陈建林他们富贵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是现在,附和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村里头的人听她骂陈建林,还反过来帮陈建林说话,把林秀红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乔迁宴是在中午开始。
但是,一早陈建林他们的亲戚好友就来了。
陈国成和宋汉民他们招呼的嘴巴都干了,脸上更是笑得快抽筋了,可他们心里头却是喜滋滋的。
这日子越过越好,谁不高兴呢?
“小贝,包子和馒头今天有在新家这边吗?”
陈大娘一见到宋贝,就拉着她的手问起曾孙子曾孙女。
她对包子和馒头稀罕的不行,两个小家伙也的确招人疼,平时根本不闹腾,除了饿了拉了喊一声外,其他时候就乖乖地在床上玩。
现在十个月左右了,已经能够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了。
“在呢,奶,我带你们去看他们吧。”
宋贝笑着搀扶着陈大娘的手说道。
“好,好。”陈大娘答应一声,笑得合不拢嘴。
包子和馒头正在宋贝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小房间里。
这房间不是他们睡觉的地方,而是他们玩耍的房间,除了炕上,其他的地上都铺了软垫子,他们一群人在门口脱了鞋进去的时候,白秀英正和娘家那边的亲戚一起逗着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现在长得一般模样,因着今天天气也不冷,身上就穿着红色的长袖长裤,他们手腕上都带着一个小金镯子,看着喜气又漂亮。
包子和馒头正扶着墙,迈开小短腿走了一步。
“哎呀,这么快就会走路了。”许春花惊讶地说道。
她的声音吸引了包子和馒头的注意,两个小家伙朝这边看来一眼,瞧见宋贝,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一高兴就想跑过来抱抱宋贝。
结果,一时着急就啪叽摔了两个大马趴。
“哎呦,这没摔疼吧!”
陈大娘心疼得不得了,就想上去扶起他们来。
“没事,没事,奶,你看他们都没哭。”宋贝忙拦住陈大娘,解释道。
这地上铺着垫子,压根就不疼,包子和馒头也是摔习惯了的,只见他们摔倒之后也不苦恼,索性就爬着朝宋贝这边过来,他们倒也聪明,没认错方向,爬过来后就一人一边抓着宋贝的裤脚咿咿呀呀地叫。
宋贝弯下腰,把包子和馒头都抱起来。
许春花看得瞠目结舌:“小贝,你这两个孩子也太乖了吧。”
许春花虽然没怀孕,但是她是家里长姐,从六岁起就负责帮忙带家里头的弟弟妹妹,那叫一个头疼啊,但凡摔了碰了,就哭个没完没了,哪里像包子和馒头,不但不哭,还聪明地选择了其他方式跑过来“投怀送抱”。
“都是我妈教得好。”
宋贝说道。
白秀英脸上露出了笑容,“嗨,这功劳还是小贝比较多,平时都是她在带孩子。”
白秀英她妈蔡大春乐了,“你们婆媳俩就别互吹了,听得我们牙齿都快酸的。”
众人哈哈大笑。
这白秀英和宋贝这对婆媳现在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但凡当婆婆的,无不羡慕白秀英有个宋贝这样又会说话又会做人的媳妇,但凡当媳妇的,无不羡慕宋贝有个白秀英这样又爽利又体贴的婆婆。
众人坐在房间里,边看着包子和馒头在屋里头抓着玩具到处跑,边聊着天。
聊着聊着。
外头就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
许春花推开窗户,探头往外一看,就瞧见门口似乎来了一帮不得了的人,为首的一个穿着中山装,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正和柳卫国说着话。
“那是谁啊?”许二丫纳闷地问道。
“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县城的领导。”
白秀英越说越觉得像,之前柳卫国到他们村里的时候,就是这几个领导陪着的。
“领导?!”许二丫满脸诧异,“小姑,你别是认错人了吧,这领导怎么会来这里?”
乡下地头极少能见到领导,在他们看来,村里头书记已经是顶了不起的大官了。
“我怎么会认错呢,之前奋斗结婚的时候他们就送了韵诗他爹过来,估计今天是来喝喜酒的吧。”
白秀英道。
宋贝道:“妈,你认得没错,就是那几个领导,那个和柳叔叔正在说话的是咱们县城的县委书记,咱们赶紧出去,免得不礼貌。”
“是,是。”
白秀英这才反应过来,招呼众人出去和领导们打个招呼。
许二丫和蔡大春等人一头雾水地跟着出去,宋贝把窗户留了条缝隙,把门关了,让两个小家伙在里头自己玩。
外头院子里。
柳卫国正和县委书记说着话,“林书记,你这公务繁忙还专门腾出时间来我们这儿,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啊。”
“老首长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关心老首长你们也是我们的公务之一,自打老首长过来我们这边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来拜访你们,只是一直没好机会,现在看到老首长日子过得舒坦,我这心里就放心了。”县委书记笑呵呵地说道,态度非常诚恳。
“林书记有心了,你们今天既然来了,那就让我们请你们喝杯喜酒吧,不过粗菜淡饭,诸位也不要嫌弃。”柳卫国爽朗地笑着说道。
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巴结他的,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何况来者是客,没道理把人往外赶。
“哪里哪里,我们不请自来,倒是要老首长别计较。”
林书记说道。
“这话就见外了,来者是客,咱们快进去坐吧。”柳卫国招呼道。
许二丫等人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众领导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坐下。
许二丫吃惊地低声说道:“还真是领导啊。”
“那还能有假,在县城里头假冒领导,怕不是嫌命长了。”蔡大春翻了个白眼,对许二丫说道:“你可别露出什么小家子的模样来,免得丢脸。”
许二丫原本想凑上前去搭话的心思顿时打消了。
陈二毛等人看着众多领导,都惊呆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陈建林他们的乔迁宴竟然能请到领导来。
这可是真是牛逼大发了。
这事要是搁在他们身上,他们能足足吹个三四年,回头还要记在族谱上,光宗耀祖!
坐着领导的那张桌子不好再坐其他人,毕竟凑在一起,没话聊也怪尴尬的。
柳卫国官职比这些人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就算他再怎么亲民,这些领导也不敢造次,因此陈建林就发挥了自己的长处,他一下子就认清了所有人的官职和姓名,还能抛出话题和这些个领导聊得热络。
这些个领导也乐意让气氛好一些,毕竟他们是来喝喜酒的,可不是来让气氛尴尬。
瞧着陈建林和领导们聊得宾主尽欢,陈二毛等人彻底服气了。
这陈建林就不是他们这些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别的不说,这口才和心思就甩他们十万八千里。
好在饭菜很快上桌,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色很快吸引走众人的心思,让众人无暇去想那么多。
为了说话方便,陈建林安排了他爹和他小叔也都在领导这张桌子上坐下来。
陈南北没有想太多,但他没想到,他一落座,便有人认出他来了。
这几年国内大喊招商引资的口号,鹿邑县也不例外。
陈南北这港城人一回家乡,便有上头领导偷偷地和他们鹿邑县的人打了招呼,告诉他们这是个大老板,让他们一定要找机会去找陈南北,好好和他拉拉感情,尽量说服他在家乡建设投资。
这经合局的领导赵兴邦把资料记了好几天,还亲自带人在机场蹲守,就想第一时间找到陈南北,好护送他回家顺便谈谈投资的事情,要知道僧多粥少,他们上头的领导能够招呼他们,那么其他县城、省城的领导肯定也能知道这事。这要是被人抢先把这个大老板带走,那他们可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且,领导知道了,也得生气。
赵兴邦为了这事,好几天都蹲在机场里,可愣是没看见陈南北,他还以为是被人偷偷截胡了,正心灰意冷,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在酒席上碰见了陈南北。
“您就是陈老板吧?”
赵兴邦迫不及待地和陈南北打了个招呼,“我姓赵,您叫我小赵就行。”
陈老板?陈建林和陈国成都愣住了,他们不会蠢到以为赵兴邦认错人了。
不过,这陈老板这称呼可不一般,领导口中的老板那可不是小老百姓口中的老板。
“你认识我?”
陈南北讶异地看向赵兴邦。
赵兴邦笑了下:“陈老板,我岂止认识你,之前我还在机场那边等你呢,只可惜没等到你。”
“你们这是认识?”陈国成眼神疑惑地在陈南北和赵兴邦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陈老板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陈老板的,他不是从港城那边回来的吗?”赵兴邦说道。
陈国成点了下头,“他的确是从港城那边回来的……”
“那就对了,”赵兴邦道:“我们领导交代了说有个港城那边的大老板过来,让我好好招呼,这么巧就叫我在这里碰见陈老板,这不是有缘分吗?来,咱们必须走一杯。”
陈南北顿时明白了。
他既然来内地这边投资,自然也少不得摸清楚内地现在的情况,这赵兴邦对他这么热情,无非就是要他投资罢了,这恰巧和他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
“来,我敬赵局长一杯。”陈南北不愧是生意人,反应过来后立即笑着和赵兴邦碰了一杯。
酒桌上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摸不清楚什么情况。
陈国成更是一头雾水,他弟弟不是很穷吗?怎么成了老板了?
他俩碰过杯子后,陈南北就坦白了,他看向他二哥,“二哥,之前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早上的时候本来想说的,但是没来得及,现在趁着大家伙都在,我也索性说清楚。其实昨晚我和大嫂说的话是想试探他们,看看他们在知道我没钱后是什么反应,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把我给赶出来。去了你们店里头之后,我是心灰意冷,便没有说实话,这事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给二哥你们道个歉!”
陈南北说着,利落地喝了三杯酒。
旁边桌子上的众人都听得愣住了。
陈二毛一拍大腿,“我说怎么四叔跑到县城来,感情是叫林秀红他们赶出来的。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陈国成这会子压根没听到其他人的话,他看着他四弟,“四弟,你有钱没钱都是我弟弟,我不在乎,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这酒就少喝点儿。”
陈南北眼眶一热,道了声好,他感叹说道:“我这些年是赚了不少钱,不说几千万,几百万也是有的,我这回回家,也是有心思来咱们家乡搞建设做投资,日后还少不得二哥你帮帮忙。”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需要我做什么知会一声就是了。”
陈国成说道。
他虽然惊讶于陈南北的富有,可却没有把这笔钱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四弟吃了二十多年苦才赚来的钱。
宋贝和陈建林除了惊讶一下外,倒也没有多少想法。
可是其他人却是听得眼睛都直了,连饭菜也都忘记吃了。
几百万?!
这可是几百万,这数字他们多少人这辈子连想都不曾想过。
陈二毛的筷子掉在桌上,他摇头嘀咕道:“这林秀红和陈家业要是知道他们把这么个有钱的弟弟赶出来,想必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不是嘛。”许春花在旁边附和道:“这四叔这么有钱,手头上稍微松一点儿,都够他们家一辈子吃的了,他们却把人赶出来,这下好了,什么好事都没有他们的份了。”
他们可不会傻得觉得这四叔能做出以直报怨的事情,这四叔能干出试探林秀红他们的事,可见心思就是比较深的,这样的人,不报仇就算好的了,还想他以直报怨,不计较他们把他赶出来的事。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乔迁宴上众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心里头,脑海里都盘旋着几百万这个数字。
等吃完饭后,亲戚们拿着打包的剩饭剩菜离去后便迫不及待地往家里头赶去,他们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头的人了。
许春花和陈二毛一回到家,连把东西放下都顾不得,就跑去陈植林他们家了。
这两口子心眼也不大,早上他们走的时候林秀红骂了他们一句,他们现在岂能够不讨回这笔账!
“四叔,四叔,在吗?”
许春花站在院子门口,故意高声叫喊。
林秀红推开门,没好气地说道:“喊什么喊,那陈南北昨晚被我们赶走了,你要找他,别在我们家里头喊。”
“啊?婶子,你把四叔给赶走了啊?”
许春花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巴说道,她看向陈二毛,“二毛,这要是早知道她会把四叔赶走,咱们就该把四叔接回家才对。”
“是啊。”陈二毛配合地说道。
“接老四去你们家?”林秀红乐了,她笑着说道:“好啊,你们去接啊,他陈南北就是个穷光蛋,死穷鬼,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结果一分钱都没有。你们要是愿意接他,就四处去找找,我们绝不拦着你们。”
“什么?穷光蛋?”
许春花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秀红,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婶子,感情你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林秀红皱着眉头问道。
“四叔可不是穷光蛋,我们刚刚在酒席上可是听县城领导说了他是港城来的有钱人,大老板,那领导还求四叔在我们县城投资呢。四叔说了他身家好几百万,投资不是问题。”
陈二毛嬉皮笑脸地说道。
“春花啊,这要是四叔给咱们个零头,咱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可不是嘛。”许春花笑眯眯地说道:“偏生咱们没这个福气,不过,秀红婶,你好像比我们更没有福气。这财神爷都到了家里头了,还愣是被你们给赶出去,哎呀,这人就是这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罢,她就和陈二毛扭身就要走。
林秀红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别是吹牛吧,他陈南北能是个有钱人?”
“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也不是只有我们听见的,还有好多人听到呢。”许春花说道,“那些领导都围着四叔说话呢,那场面,那派头,真是叫人羡慕。”
“媳妇,咱们别在这儿废话了,既然这四叔不在这儿,想必就是在建林他们那里了。”陈二毛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道:“这建林他们家就是运气好,有了个老首长,又来个港城亲戚。”
陈二毛说完这话,就和许春花走了。
屋里头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等他们一走,宋红春和陈植林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妈,这事可怎么办?感情小叔是有钱的!”
林秀红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得心头一痛,跟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宋红春和陈植林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陈植林见她脸上不对,拉了她一下。
林秀红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妈!”陈植林连忙喊道,“爹,快出来,妈晕倒了。”
陈家业连忙出来,对着林秀红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但林秀红就是没反应。
“赶紧送卫生所吧。”陈植林着急地说道。
陈家业听见这话,心如刀割,这去一趟卫生所不得花钱啊,但是林秀红现在这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陈家业只好是拿了钱跟陈植林送林秀红去卫生所。
结果到了卫生所,大夫刚要把脉,林秀红就幽幽地醒转过来。
她苏醒过来后,就拉着陈家业的手,“家业,我做梦梦见小叔是个有钱人,而且身家几百万,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旁边的大夫乐了,他给村里头那么多人看过病,就没瞧见像林秀红这样的,一醒过来就问这事。
他把了下林秀红的脉象,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媳妇没多大事,就是气得背过气去,加上营养不良造成的,回去后多给她补补身体就行。”
“谢谢大夫,那这,还还用给钱吗?”
陈家业手里拿着一张一毛钱,脸色带着讪讪的笑容。
“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大夫也懒得跟他要这一毛两毛的,摆摆手示意他们走。
林秀红还死拉着陈家业的手,追问道:“家业,家业,我刚才问你话呢。”
“是真的。”陈家业无法,只好说道:“他是有不少钱。”
听见这话,林秀红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陈家业没搭理她,拉着她就往卫生所外头走去,生怕大夫反悔,要把钱拿回去。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便发觉路过的人都拿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陈植林心里头毛毛的,正要加快脚步往家里赶,那陈三狗就出来了,“叔,婶,我真是同情你们啊。”
“你说什么话啊,三狗,让开别挡道,我们要回家了。”陈植林心头一跳,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植林,你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你家现在又没有什么港城的亲戚,回了家不也是白在家里呆着吗?”陈三狗摇头道:“要我说,你们也真是太狠了,你们既然不想收留你们小叔,就说一声嘛,这便宜让我占也好,也不至于现在白白便宜了陈建林他们。那可是几百万身家的港城亲戚。”
陈家业等人听见这话,脸色顿时比锅底还黑。
徐婆子这时候恰巧路过,听见这话便搭了一嘴:“要我说,你们家就是没眼力见,活该发不了财。”
“你说什么呢!”
林秀红气急败坏,就想冲上去撕打徐婆子。
可徐婆子哪里是好欺负的主儿,平日里无理还要辩三分,今天道理在她那边,她更是嚣张的不行,当下几乎是压着林秀红打的,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把林秀红给打得晕头转向,一屁股摔在地上。
徐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大半夜赶小叔子出门,亏你做得出来这种事,不要脸!”
说完这话,徐婆子扭腰就走,丝毫不给陈家业父子反应的时间。
等他们回过神来,徐婆子已经走远了。
陈植林一家彻底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任何人提起他们家都会说起他们三更半夜把小叔赶出门,结果人家却是个港城大老板这件事,几乎所有的亲戚都不跟他们往来了,他们走在路上,村里头的人都是当他们不存在,瞧都不愿意多瞧他们一眼。
林秀红天天在家哀嚎不已,她把这事怨在了宋红春身上,认为要不是宋红春提起麦乳精的事,他们就绝对不会想到要把小叔赶走,更不会闹出把财神爷赶出家门这种事。宋红春哪里肯认这个罪名,为了这事天天在家里吵。
陈植林看不下去了,他难得发了次脾气,把个水壶给砸了,热水溅了一地,林秀红和宋红春都不敢言语了。
“吵什么吵,吵架是能够解决问题嘛?”陈植林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是把小叔给赶出去,可是这事未必没有挽回的机会。”
“儿子,你有什么办法吗?”林秀红一听这话,连忙激动地问道。
“小叔现在是厌恶了咱们家,可他对爷爷和奶奶却孝顺着,咱们过几天上门送些礼物,道个歉,再用爷奶来说事,我就不信小叔能不原谅我们。”陈植林说道。
他这主意让林秀红等人眼睛一亮。
林秀红抚掌道:“没错,没错,还是我儿子聪明,陈南北这孩子最孝顺了,只要用爹和妈来说事,肯定能成。”
拿定了主意后。
林秀红和陈家业一家过了几天后,厚着脸皮提着东西上县城去找陈南北。
恰好那时候,陈南北刚刚和赵兴邦商量完事情被孙兴邦回家,看着桑塔纳停在门口,陈家业一家连忙让到一边去。
“赵局长,那这事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回头再细细详谈。”
陈南北笑着对赵兴邦说道。
“好,好,陈老板慢走。”赵兴邦笑眯眯地目送陈南北往院子里走,等他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让司机开车离开。
陈家业一家看得都直了眼。
这小叔果然是大老板,连领导都对他这样尊敬。
想到这里,陈家业一家连忙跟了上去。
陈南北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看到来人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们啊。”
“小叔,可不是我们嘛。”林秀红厚着脸皮笑得满脸褶子,“我们这回是来跟您道个歉的。”
“道歉就不必了,我可不想见到你们。”
陈南北没心思和他们浪费口舌,这些人利欲熏心,和他们多说一句话都是白费。
他态度坚决,可林秀红却跟没听懂人话似的,舔着张脸跟上去:“小叔,之前是我们不对,但是人总有个犯错的时候,您给我们个机会改正,跟我们回乡下去吧,以后您要在家里住多久都行,要吃什么喝什么我们都全包了。”
“用不着。”
陈南北冷冷说道:“我不缺那个钱,再说了,我二哥这里有我房子,我有地方住,没必要去住在嫌弃我是穷鬼的人家家里。”
陈南北这番话说得林秀红面红耳赤。
陈植林这时候忙说道:“小叔,您就算不想搭理我们,可也得顾及一下爷爷奶奶的感受啊。您这离开家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住在县城,爷奶能见到您几回呢?”
听见这话,陈南北不由得拿眼神看了陈植林一眼。
他早就听说他这侄子的英雄事迹了,临近高考不好好读书却回家,结果名落孙山后却死赖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全指望着他老子娘养着,这样的人,在陈南北看来,比废物还废物。
“早就听说你陈植林会说话。”陈南北冷笑着说道。
陈植林误以为他是在夸奖自己,脸上正要露出笑容,却听见陈南北继续说道:“今天一看,果然是除了会说话以外,什么都不会。”
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尴尬、羞恼、愤怒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为了大事,陈植林这回竟忍下了心头的怒气,他勉强笑着说道:“小叔骂得对,但是我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二十多年来,您从未在爷奶跟前孝敬过,现在回来了,难道不应该好好孝敬他们吗?”
“你这话倒是说得对。”陈南北道,他双手背在身后,“我正想着过几天去找你们呢,这爹妈从今以后就不用你们照顾了。我已经在县城里买了房子,明天就去接二老到县城里来,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他们的。至于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这句话,陈南北甩手而去。
陈家业一家顿时愣在了原地。
任凭他们怎么想,也绝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要是借以掣肘小叔的陈大爷二老被接走,他们就更加别想要让小叔回乡下去了。
林秀红正要追上去“说服”陈南北,就听见里头传来汪汪汪的几身狗叫声,紧接着三条油光华亮的大狗就跑了出来。
一家子吓得赶紧掉头就跑,直接跑出了几十米才停下来。
等再回头,大门已经关上了。
他们一家子互相瞧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死心了的表情。
翌日的时候,陈南北果然坐着车下乡来接爷奶进城。
他一身西装派头,嘴上叼着雪茄,手腕上戴着金表,一登场就叫众人不由得气弱,陈三狗原本想上去巴结巴结,看到他这模样也顿时不敢造次了。
这才是陈南北本来的真面目,一个孤身一人在港城打拼出几百万身家的,能是寻常人吗?
“幺儿。”
陈大娘提着个包袱拄着拐杖走出来。
陈南北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家,“妈,爹,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陈大娘说道:“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东西,就这几身建林他们给我们买的衣裳。”
陈南北顿了顿,他在心里头跟陈家业记了一笔,扶着两个老人家进了车子。
陈家业一家从头到尾都不敢露面,生怕被人嘲笑。
等车子开走之后,众人啧啧称奇。
“这老陈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既有建林这么个能赚钱的,又有他小叔这么个百万富翁。”
“那陈家业难不成不是陈家人?否则怎么这么没出息?”
“谁知道他是不是,不过他们一家是傻子却是肯定的,那么几个厉害的亲戚都不好好维护关系,现在好了,人家都搬到县城里头去了……”
陈家业窝在炕上,听着外头众人的闲言碎语,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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