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首领第一反应和开门的汉子一模一样, 好在没在脸上露出太多表情, 还很快将眼神中的惊讶收好。互通姓名后他将遭遇一一告知:“我们被山贼袭击, 几个挑夫都受了重伤,幸亏没出人命,匆忙中躲进这个镇子, 这段时间就在等兄弟们伤势痊愈。”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而不是镇子中心处的客舍?”她将日轮刀横在膝头,商队首领瞄了一眼那把媲美艺术品的凶器, 移开视线带了几分尴尬:“我们人太多, 又带着货, 不方便住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想省点钱。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
“伤员现在情况怎么样?交货已经逾期一个月了……”她还没说完商队首领抬腿踩在垫子上一脸震惊:“什么?逾期一个月?我们明明只在这里待了七天!”
阿薰眨眨眼:“你是说, 你们在这个院子里只待了七天?”她换了种语气:“我能看看伤员的情况吗?”
商队首领皱眉点了下头,给她开门的汉子走上来示意跟随,领着她走去一间拆掉槅门的大屋子。地板上铺了褥子, 躺着几个仍在沉睡中的伤员。
“还有几个中邪的被捆起来绑在灶台旁边。”少女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话:“麻烦您帮我倒杯水。”
这种不明不白的要求,要不是看在她生得可爱手里还有刀……
大汉转身出去倒水, 阿薰随便挑了个人快手解开他身上的绷带。
果然。
没受伤口,只有些沉淀下来的斑块。
她手脚麻利将绷带绑回去还原。
倒水的人很快就带着杯子回来, 没看出伤员身上的绷带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多谢。”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随手放在身边指了指他身上的绷带:“你也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嗐!皮肉伤而已。”他毫不在意的挠挠后脑勺,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你才多大?十四岁有没有?那山贼可凶残了, 你一路寻来就没遇上?”
“你们是在哪里遇到山贼的呢?”少女丝毫不以为忤,嘴角还翘出几分狡黠弧度。大汉憨憨笑了两声:“就在进入镇子之前啊,紧贴着镇子外面的水田旁, 一刀就伤了好几个人!”
哦。那她还真没看见什么山贼。
“也许是被你们吓跑了吧,我没看到。”
她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庭院:“再去看看那几个非要留在这里的人。”
“哦,好。”
大汉没有二话又领了她走进厨房——围着柱子栓了四个人在上面捆着。
“他们是怎么中邪的?一下子突然都变得奇怪了,还是一个个慢慢发生变化?”她围着这几个人转了几圈,扭头看向领路人,对方侧头仔细思索片刻,挨个把人指了一遍:“大概是这个顺序,但持续时间并不长,什么理由都有,就没有重样的。”
正在说话间,一个人含含糊糊吵嚷起来:“快点放了我,我要去探望我老娘呢,她就住在另一条街上,那么近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别听他胡说,他老娘早几年就没了,我还参加过葬礼呢。”大汉一拳锤在那人头上,厨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我明白了。你们留在这里,晚上不要出去,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利的话这几天就离开这儿。”
回到广间向众人告辞,阿薰走进樱花树下的客舍,经过庭院时见到对面的夫人已经车马齐备,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离开的样子。
没再上门自讨没趣,她回了房间取出干粮存水恢复体力等待天黑。
还好天很快就黑了。
天一黑整座客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就连对面那位非常讲究的夫人也没命人点灯,安静得就好像没人住在那里一样。
她换过队服将刀挂在腰间,轻轻松松跃上屋顶翻出围墙。
整座镇子都随着太阳沉没而陷入死寂,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悬挂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闪烁。
少女抬头看了好几眼天空,若有所思。
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连只夜行动物也没有,她恍然惊觉进入小镇时震耳欲聋的嘈杂蝉鸣不知何时完全听不见了。
四周尽是黑暗,黑暗尽头是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整个镇子里只余那棵巨大无比的樱花树。
直觉提醒她尽快远离,阿薰遵从内心转身先向北边奔去查看商队的情况。
——远远就能看见大约是广间的地方亮着灯,她略微放心松了口气,再次看向那棵树。
樱花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是孤独与恐惧的代表,怪谈里每每总有提到树下埋着含冤尸骨或是等不到恋人的女子在树下徘徊浑然忘却自己已然死去。直到江户时代之后人们才纷纷走出家门结伴欣赏这种凋零带来的靡丽盛景。
盛开的樱花树,还有白天热闹夜晚凄清的小镇,这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隐藏着的联系。
她忍住恐惧回到花树下,还没走近就看到树下似乎多了抹之前没有的身影。
是谁?
长刀出鞘的背影是那样熟悉又是如同从未见过那般陌生。
天生的银发太有辨识度,青年若有所觉转过身,羽织和脸颊上还沾着点点血渍。
“什么人!”
“他”侧首看了一眼:“女人?”,顺手用袖子擦掉凝滞在刀身上的血液。
站在墙上的黑发少女眯起眼睛,若有似无的杀意伴随愤怒升腾。
一个两个的,都以为她脾气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我说你啊!”
一字一句仿佛被咬着从牙缝里撕出来,羽织伴随着噼啪电鸣无风自动,下一秒墙头人影消失,金色弧光伴随刀锋炽烈逼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等“他”再次看清少女的身影胸口一凉就被那振过于精巧漂亮的金色打刀钉在树干上。
“真是太知道该怎么激怒我了。”
入目是一对鲜红色的眼睛,如同血液正在燃烧,两颗黑色勾玉疯狂旋转,血鬼术构成的幻象伴随着乍然响起的蝉鸣错位龟裂。
“【雷之呼吸·六之型·电轰雷轰】”
激烈炸亮的电光附着在刀身上将刀刃拉长,以阿薰为中心,无数发闪电状的斩击瞬间向四周释放。被钉在樱花树上的“人”在最后一刻奋力挣扎躲过脖子上的一刀却没躲过其他,像个葫芦似的沿着树根向低洼处滚了两圈。
她故意的,最后一刀偏过头颅,不肯给这个惹怒她的鬼一个痛快。
少女提着日轮刀一步一步走近,肢体还没来得及再生完毕的鬼忍不住瑟缩着向后躲避:“你,你不要过来!”
“哪有这样的女人啊,那是你的恋人吧!面对恋人的脸你竟然还能下得了手!”
她没有停下脚步,仍旧不紧不慢步步逼近。近到一定距离后她抬起下巴侧首甩开垂在眼睛上的碎发,从袖袋中掏出一瓶药剂:“我有个朋友,对药物很有些心得,苦于没有志愿者提供用药后的具体感受。”
“我觉得你能试试。”
素白小手拧开瓶塞,紫藤花特有的香气席卷整个空间,她将液体洒在鬼的伤口上,新生肉芽立刻萎缩,毫无反抗之力的男子缩成一团反复翻滚。
“求求你,我,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解开血鬼术!我会躲到深山里去!再也不出来吃人……”
她居高临下斜了一眼,血红眸子隐约拉出长大后的风情,手下一抖更多浓缩紫藤花汁滴下来,鬼的身体被腐蚀出黑色瘢痕:“谁告诉你求饶会有用?”
“愚蠢。”
“别用那张脸做出这种让人火大的表情和我说话!不过区区一块早就该下地狱的腐肉,也敢随意玷辱阿吉?”
她微微收正药瓶,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傲慢笑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回答问题然后我给你一刀痛痛快快送你一程,二是你帮我测试一下药剂的使用感受,我们慢、慢、玩到天亮。”
“没关系,这位先生,作为鬼,你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更不会死。”
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她竖起一根手指挡在面前。
“现在,第一个问题:你在这里吃了多少人了?”
一边是日轮刀,一边是紫藤花汁液,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翻了车的鬼先生讷讷片刻:“您能记得自己这么多年吃了几个鸡蛋吗?”
“啊——!”紫藤花汁液对鬼的伤害肉眼可见。
他为皮的这一下付出惨重代价,彻底意识到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被自己无意间戳中黑化开关,联系前后对话……他乖乖收起施展在自己身上的血鬼术。
随着青衫与银发消失阿薰周身的阴郁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药瓶又摆正了几分。
“让我们换个问法,这镇子上的人,有多少是被你吃掉的?”她蹲下来和倒在地上的鬼目光对视,后者瑟缩了几下颤颤巍巍道:“只有几个被我赶进来的商队而已……养在这片樱树的幻境里很新鲜,能吃很久。”
“第二个问题,这个镇子到底怎么回事?”
鬼吸吸哭出来的鼻涕有多快答多快:“我不知道,我也是误入这里,偶然发现无论死去的灵魂还是活着的正常人,只要踏进这个范围就再也转不出去。但是我竟然能自由进出,就,就把这里当做巢穴留了下来。”
“第三个问题,布置在镇子门口的幻术,也是你做的?”
这次鬼摇头摇得飞快:“不不不,我的血鬼术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让所有看到我的人都会看见最担心最想念的牵挂……也是留在这里吃了几个人后才开发出来。”
哪里能想到竟然撞上这么可怕的女人!血鬼术作用下他会完全拟态,甚至还能骗得人自动补正偏差,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还原,为什么啊?明明看上去又甜又软,美味又可爱,翻脸凶残若斯!
莫名忍不住有点想要同情她的恋人。
没有血鬼术支撑,鬼看上去也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四周氤氲的阴冷气息慢慢收回体内,阿薰起身塞紧塞子收好药瓶,轻轻走过这只鬼身边:“下辈子不要再变成鬼,也别再倒霉遇上我。”
我记住你的脸了!见一次打一次!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拔刀收刀不过一息,鬼的头颅滚落在樱花树下,他看到漫天飘洒着偏偏细碎粉白,像是什么人衣衫上点点落花。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看点
宇智波们
的黑化开关
每一个都
比较奇怪
一旦黑化
就会变得
有点抖S
习惯就好
今日加更
收藏:3/14
地雷:2/2
营养液:3/5
又剩十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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