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荇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嘴唇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此时此刻, 霍宁辞的脸色太差,她的心底不可避免地泛上了一层惧意。
她往后坐了起来, 努力让自己镇定:“我去的时候不知道他在那里,也不知道这个活动和他有联系,刘团长没告诉我。刚好碰巧就撞上了。”
“那去了之后呢?”霍宁辞一字一顿地问。
“去了之后……”南荇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回忆, “就是看到他了, 他在发礼包给村民,然后一起吃了午饭,后来有人出了意外我顶上了,他就看了我的演出, 最后一起回安州市了。”
“一起回?”霍宁辞的眼底凝聚着风暴,脸色越发吓人了。
南荇不自觉地再往后退了退,后背碰到了床头,退无可退:“是一起坐着大巴回来的, 他的车借给出事的演员去医院了, 只能跟着我们坐大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也在?”霍宁辞语声仿佛冰天雪地中寒铁, 没有一丝温度。
南荇想要压下心头的恐惧, 可是,这样的霍宁辞太过陌生、太过可怕, 已经淡去了很久的身体本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从前被家暴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再次出现。
别怕,那是霍宁辞, 不是陈建。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霍宁辞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心头一紧,朝她伸出手去。
南荇尖叫了一声,猛地抱住了头。
霍宁辞再也顾不得景迟日了,几步就跳上了床,用力地把她抱入怀中:“别怕,小荇,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打你的,看着我,我是霍宁辞,是你丈夫,不是别人!”
南荇用力地挣扎了起来:“不要……你放开我……”
霍宁辞没有松手,一手紧紧地扣在了南荇的腰上,另一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抚,又将脸贴在了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南荇整个人都被困住了,惊惶之下,一口咬在了霍宁辞的肩膀上,她咬得很用力,用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阵痛意袭来,霍宁辞倒抽了一口凉气,手却抱得更紧了,声音越发柔软:“小荇,对不起,我刚才太凶了,应该好好和你说话,别怕,以后不会了,乖,放松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荇的力气耗尽,终于松开了牙齿,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抑制不住的呜咽从喉咙溢出。
“是我,别怕,有我在。”霍宁辞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心底止不住一阵懊恼。
明知道南荇胆小,怎么就还是控制不住脾气呢?
南荇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有什么不清楚的?又不可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景迟日那样阴险狡诈的小人,什么样的歪脑筋动不出来,他算计南荇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南荇因为他起了冲突,还不得暗自得意?
“好了,景迟日在就在,不是什么大事,别怕,”他在南荇耳边低语。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哄人,他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只能一遍遍的重复,“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记得要告诉我就行,别哭了。”
南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水汹涌而至,打湿了他的胸口。
霍宁辞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出意外,霍宁辞没了别的心思,等南荇哭得痛快了,他抱着南荇去洗了把脸,然后给程余山发了条消息,让程余山明天去查一下南荇在南明市的经历。
到底是谁这样伤害了南荇,让她有了这样的心理阴影?
上次他察觉之后原本想查,可事情一多就忘了,再加上南荇看起来也没有了异样,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看来,不给这个施暴者一点教训,真的是难解心头之怒。
南荇已经躺下了,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宁辞也躺了下来,掰过她的肩膀:“还在伤心?”
南荇扒开了他的衣领,看到了刚才咬的那个伤疤,上面的牙印非常明显,还有血痕。
“对不起。”她轻声道,指尖在上面轻轻掠过。
霍宁辞佯做不满地问:“就这样?”
南荇凑了过去在上面亲吻了几下,神色黯然:“会留疤吗?”
“这么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霍宁辞安慰道,“就算留疤了也没事,男人身上有疤才有男人味。”
南荇有点想笑,可嘴角刚扬起弧度就又垂了下来:“对不起,景迟日的事情,我不该不告诉你的,我怕你生气,又觉得你不会知道,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你相信我,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他要去,到了村里以后才看到他的。”
霍宁辞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不过,他决定不再计较。
“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他一脸大度地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是不相信他罢了。”
南荇欲言又止,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其实……他人挺好的……”
霍宁辞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道:“你别被他骗了。好了,不提他了,以后不要再和他有牵扯了,知道吗?”
又和以前一样,这个问题回到了起点。
南荇咬着唇不说话。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会答应霍宁辞的要求,可是现在,让她和景迟日断绝往来,她做不到。
霍宁辞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不由得狐疑地问:“怎么了?”
南荇迎视着他的目光,心里浮起了一丝希冀。
现在的霍宁辞,没有了刚才凌人的气势和冰冷的目光,显得有些温情。或许,她应该开始尝试和霍宁辞坦诚以待,而不是用欺骗来换取一时的宁静。
“宁辞,别这样好吗?”她靠了过去,轻声恳求,“我和景迟日就是偶尔碰个面,聊聊越剧和他的品牌,很谈得来。你要让我不再和他有任何牵扯,这我可能做不到,我不想以后骗你,对不起。”
“你说什么?”霍宁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总不能干涉我的交友吧?我又不是被关在家里不出去了,在社会上还能不和任何一个男性做普通朋友吗?”南荇有点着急,“他要是有什么伤害你的意图,我肯定不会再搭理他,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攻击你,也绝没有对我有什么非分举动,单纯就是聊聊天做个朋友而已,你不要太苛刻了好吗?”
霍宁辞盯着她看了半天,深呼吸了两下:“睡觉。”
“啪”的一声,灯灭了。
黑暗中,轻浅的呼吸声传来,两个人都睡不着。
霍宁辞的胸口发闷,闷得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心脏那里好像被什么不明液体浸泡着似的,一阵一阵地发酸。
才和景迟日这么相处了两次,南荇就一口一个朋友,连他的话都不听了,这以后要是相处多了还得了?
刚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字字句句好像都在指责他的□□独断。
该怎么样才能让南荇看穿景迟日伪善、风流的真面目呢?
要是公司的员工这样反驳他的决定,他就直接开除了,可现在这个人是南荇,是他的妻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拿南荇怎么办。
生气吧,怕吓到她;不理她吧,又舍不得。
……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南荇往他身旁挪了挪。
霍宁辞憋着一股气,没动。
南荇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道:“我冷。”
温软的肌肤紧贴着他,滑腻柔软。
霍宁辞磨了磨牙,有心不理,可是那丝甜软的香气一直往他鼻尖里绕,他终于还是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真暖和。”南荇喃喃自语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霍宁辞心一热,却依然矜持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等着南荇的下一步动作。
等了半天,他不免有些着急了起来;再仔细一听,呼吸声绵长轻浅,南荇睡着了。
一早起来,南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霍宁辞越看越别扭,用纱布包了冰块在她眼睛上来回地敷。
“别麻烦了,”南荇嘟囔着,“今天我又不出去,明天回家的时候应该能好了。”
“有个眼膜消肿挺好的,”邵瑜在一旁插话,“我让人买几盒过来。”
霍宁辞点了点头,又道,“今天记得提醒太太,让她不用过度用眼。”
“好。”
叮嘱了好半天,霍宁辞看了看时间,不得不去上班了,刚走到玄关,南荇从后面跑了出来:“宁辞,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情。”
霍宁辞转过身来看着她。
南荇被他看得心里惴惴,硬着头皮道:“我找了一个出版社实习的工作,下周开始要去上班了。”
霍宁辞随口问:“什么出版社?”
“东行。”南荇小心翼翼地道。
没听说过,应该是个小出版社。
霍宁辞不太在意地问:“怎么又想着去实习了?在家歇着不就行了,实习报告在我这里随便敲个章就好。”
南荇连连摇头,一脸的坚持。
“你想去就去吧,”霍宁辞同意了,“不过不能让自己太累,明白吗?”
南荇抿着唇笑了,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好,一定不会太累。”
目送着霍宁辞坐车离开,南荇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刚才霍宁辞看着她的时候,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有种想要把一切托盘而出的冲动;如果霍宁辞仔细追问的话,可能就会看出她的异常了。
一眨眼,她接手丽睿集团已经三个月了,公司的各项业务已经恢复正常,很多文件、资金往来都需要她签字才能生效,再总是呆在家里不出现,会耽误很多事情。
昨天霍宁辞只是看到景迟日和她一起参加了一个活动就生气成这样,她很难想象,霍宁辞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反应。
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离婚吗?
很有可能。
谁都知道,霍宁辞喜欢的是乖巧听话的女人,她不仅胆大妄为骗了霍宁辞,还入了霍宁辞最为厌恶的时尚圈,可能霍宁辞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如果是这个结局,会后悔吗?
南荇把这个问题在心里问了自己几遍,却找不到答案。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南荇一看,是南慕川打过来的。
“小荇,明天记着回家。”一接通电话,南慕川劈头就来了一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南荇每个周六都会回家,今天南慕川特意打电话来叮嘱她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回来的呀,家里有什么事吗?”她纳闷地问。
“唉,别提了,昨天老妈和老爸闹意见了,”南慕川叹了一口气,“家里气压极低,急需你过来调剂一下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会离婚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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