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吃得很愉快。
南远征和于彤华对霍宁辞的到来非常高兴,问了好些关于公司的事情;南慕川和几个表哥们则和霍宁辞聊起了金融和投资。
唯有表姐们和夏叶孟都安静得没有声音,也没人再对南荇的事情评头论足。
霍宁辞的话很少,但都言之有物、一语中的,年轻一辈的都对他很钦佩。南荇坐在他的身边,专心致志地吃着饭,偶尔抬起眼来看霍宁辞一眼。
霍宁辞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她的偷窥。
那清澈的墨瞳中映出他的身影,眼神明亮,那种快乐的心情仿佛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霍宁辞的心情,忽然也就跟着愉悦了起来。
他是临时决定过来的。
原本他计划下个星期再过来拜会南荇的父母。这场联姻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既然结了婚,他并没有轻忽的意思,这两个月因为工作离开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时间探望长辈,他一早就让人备好了礼物以表歉意。
上午工作得差不多了,南荇早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掠过了他的脑海。
他揣摩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他的小妻子不会是在暗示想让他一起陪着去父母家吧?
这两个月来,南荇几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也没有用其他方式来打扰他,安静安分,他对此很满意。
昨晚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看得出来,南荇为了欢迎他费了不少心思。
既然南荇是个好妻子,他也应该努力配合她的想法,尽到一个丈夫、一个女婿的责任,不应该吝啬。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很正确。
一碗豆腐羹放在了他的面前,南荇小声道:“你不是喜欢吃豆腐吗?尝尝这个。阿姨做的,特别好吃。”
霍宁辞愣了一下。
他早年留学,饮食习惯比较西化,对国人爱喝的汤、羹之类的并不太喜欢,但用豆腐做成的各种食物,他都很喜欢,豆腐羹也不例外。
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很少,他只在很早以前的一次访谈中提及过一句,没想到南荇居然知道。
尝了一口,豆腐的柔滑中带着芝麻油的清香,还有炖得软硬适中的花菜,口感很不错。
“好吃吗?”南荇期待地问。
霍宁辞点了点头。
南荇很高兴:“那我跟阿姨学一学,下次做给你吃。”
“小荇,你这就偏心了,”南慕川佯做生气,“就知道给宁辞做好吃的,你哥不配吗?”
南荇羞窘地解释:“当然不是,我做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宁辞……不对,要三份,还有一份给爸妈……”
“别理你哥,他逗你呢。”于彤华嗔了儿子一眼,“小时候我逼你吃豆腐你都打死不吃,现在还戏弄你妹妹了。”
夏叶孟的脸色不太好看,狠狠地扒了一大口米饭。
南荇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霍宁辞的目光在姑嫂俩脸上打了个转,接过了话茬:“慕川,你还是照顾一下你老婆,别欺负小荇了。”
南慕川揽了揽夏叶孟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咱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还用得着照顾吗?”
“去你的。”夏叶孟捶了他一下,绷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一点。
吃完午饭,小辈们都去了视听室,打算继续刚才的牌局,霍宁辞当然没去,他的气场和这些嘻嘻哈哈的同辈们完全不符,一加入估计就冷场了。
下午他还有个跨国会议,就提前告辞去公司了。
于彤华一直旁观着小夫妻俩的言行,等霍宁辞走了,她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
这桩联姻,她其实是很迟疑的,霍宁辞的条件是一等一的好,但年纪偏大了些,比南荇大了八九岁,也不像是能对老婆温柔体贴的男人,而南荇娇怯怯的,需要一个把她捧在手心疼宠的丈夫,两人看起来并不适合。
但霍老爷子很喜欢南荇,特意和南远征提了好几次,南远征又对霍宁辞赞不绝口,其他闺蜜亲朋更说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让她要趁早把这个优质女婿给定下来。
最关键的是,在征求南荇的意见时,南荇居然同意了。
这让她反对的话也没有了立场,只能忍着担忧把女儿嫁进了霍家。
这两个月霍宁辞不见人影,她的担忧越来越深,梦里都惊醒了好几回,深怕南荇被霍宁辞欺负,今天总算可以稍稍放心一点了。
把女儿拉到了沙发上坐好,于彤华仔细盘问了一遍,从“霍宁辞什么时候回来的”到“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凶你”,最后这才满意:“他知道心疼你就好,别的慢慢来。”
“我说你杞人忧天吧?”南远征不以为然地道,“男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把大的问题看准了不出岔子,小细节慢慢磨合,日子不就是慢慢过出来的?你可别对你女婿横挑鼻子竖挑眼了,施家、杜家那两女儿,可一直想进霍家的门,背后不知道怎么在眼红小荇呢。”
“她们俩哪有小荇好。”于彤华轻哼了一声。
“是是是,我们家女儿最好。”南远征立刻附和,又问,“对了,小荇放了暑假,你们俩要不要出去度个假?”
“好啊,”于彤华高兴地道,“小荇你想去哪里?”
南荇为难地道:“妈,可能不行,暑假我申请了个中期实习,去丽睿集团,一直要到八月中旬。”
于彤华愣了一下:“好好的暑假,去实习这么辛苦干什么?”
“我想去嘛,”南荇软软地撒娇,“我朋友说这家杂志社很厉害,对我以后找工作有帮助。”
南家的女儿、霍家的媳妇,还要找什么工作?就算退一步讲真的要找工作,什么工作找不到?
于彤华不想让女儿辛苦,刚要再劝,南远征朝她示意了一下,严肃地对南荇道:“好,你喜欢那就去吧,不过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累,知道吗?”
“好,一定劳逸结合。”南荇高兴地举手承诺。
于彤华不说话了,闷闷不乐地往后一靠。
南荇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建议:“妈,你要是想去旅游,我可以实习完了陪你去,或者……小苓不是也放暑假了吗?可以让她陪你去。”
于彤华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轻叹了一声,柔声道:“我只是那么一说,也没有真的很想去,你别记挂这事了,好好实习。”
南荇吃了晚饭,这才告别了家人出了门。
回到御云轩,南荇让老周先把车子开回去,自己则沿着小区的马路散起步来。
中庭的老槐树下,有几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在跌跌撞撞地玩耍,不时传来爸爸妈妈们愉快的欢笑声;路边的米兰花开得正欢,空气中的浅香若隐若现。
她蹲了下来,凑到细小的花蕊前闻了闻。
花香怡人,可是,她的心绪有点纷乱。
刚才那个名字,是她脱口而出的。小苓的全名叫南苓,就是和她抱错的那个女孩,现在在首都北州读金融。
两个人曾经在今年春节见过一面,南苓活泼外向、能言善道,还会跳舞和小提琴,长得也很漂亮,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于彤华和南远征对她的教育很西化,她很早就已经察觉出了蛛丝马迹,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十八岁高考完之后,就和父母摊了牌。
南家找到南荇后,赶过去和抚养南荇长大的陈家协商,南苓也跟着去了,最后并没有认回亲生父母,并表示她已经是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亲恩不如养恩,她还是喜欢呆在南家。
为此,南远征出了一笔巨额抚养费,陈家才答应让南荇走了正式的法院程序,入了南家的户籍。
可能是为了避免南荇在家里的尴尬,也为了照顾父母的心情,南苓一直以学业忙碌为借口,几乎不回家,据说以后工作也会选择住在北州。
春节住在家里那几天,南荇偶然撞见过于彤华和南苓之间的相处,两人自然亲昵,就好像多年的好朋友。
刚才她提的那个建议,是出自真心的。
她知道于彤华对她的愧疚,所以希望于彤华能够放下那些包袱,如果和南苓相处得更自在,不用顾忌她而刻意和南苓避开。
刻在骨子里的血缘亲情,的确无可替代,但近二十年的舐犊情深,怎么也不可能说割舍就割舍,她也一样。
她站了起来,看向城市的南方。
那里是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皎洁的月亮挂在南偏东的一角,那里的尽头是她惧怕却又怀念的故乡,她已经离开整整两年了,可她的身上,却还处处有着它的影子。
路边有低低的引擎怠速声响起,南荇恍然回过神来,转头一看,熟悉的黑色轿车慢悠悠地在她身旁行驶。
车窗徐徐放下,霍宁辞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在等我?”
南荇微窘,连连摇头:“没有,不是,我就是……散个步。”
霍宁辞哂然。
司机已经跟在南荇身后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又时不时地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定定地出神,哪里是散步的样子?
就是眼神不太好,居然没认出他的车来。
他的心软了一瞬,推门下了车:“下次别等了,我工作完自然就会回来。”
再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南荇乖巧地“嗯”了一声。
一阵浅浅的香气传来,在霍宁辞的鼻尖萦绕,他闻了闻,不自觉地朝着南荇走了两步,又道:“过来。”
南荇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两步。
霍宁辞不动声色地道看着她:“再过来一点。”
男性的身躯近在咫尺,南荇的手脚不自觉地就僵硬了起来,迟疑了两秒,她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异样,再往前两步,离霍宁辞的胸膛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了。
很好闻的清香,细腻、清新的味道中带着一股浅浅的甜味,若有似无,在诱惑着让人更进一步的探寻。
鬼使神差的,霍宁辞低下头,在南荇的眼角亲吻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袭来,南荇打了个哆嗦,本能地伸手在霍宁辞的胸膛上一推,没推动霍宁辞,她自己倒是“蹬”地后退了两步,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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