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后重新回到学校的感觉就和读档一样。
大部分故事线依然停留在游戏机关闭之前, 而待办事项与没打通的boss自然也不会消失。
大概是最鹤生的错觉,四天不见紫原敦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多跟他说会话指不定能治好多年的颈椎炎。
篮球部的晨练七点十五到八点, 四十五分钟只能做点体能训练。
这段时间最闲适的大概要属经理, 至于教练是不存在的, 因为这尊大佛从来不在早上出现。
据桃井五月说,篮球部从前还有个潜在的问题是除了正选之外的其他三年级训练都不太认真。
因为他们深知在奇迹世代身体管理良好, 不会犯任何毛病的情况下, 自己根本上不了场。帝光提供了优渥的环境, 但同时也营造了恐怖的队内竞争, 奇迹世代带来的压力不分敌我,连自己的内部部员都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感到绝望恐惧。
没人想把青春交付给冷板凳,但大家也已经相当深刻地明白了自己并非珠玉, 即使下苦工打磨也无济于事, 只能与其他平庸的瓦片作伴。
——大家一起烂!
最鹤生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了这句烂梗。
她抿了抿唇,却笑不出来,目光平直地探出去, 直到触到一团浓烈的色彩才停下,落在上面。
绿间真太郎被清濑最鹤生盯得脖子后发麻,他吸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才发现这个人只是在发呆罢了。
“绿间同学有事找我?”最鹤生立刻回过神,反倒把绿间给问住了。
“没什么,因为你刚才一直看着我所以我就过来了”这话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绿间真太郎扶了下眼镜,“看你刚才有些不在状态。”
“啊,发呆确实是我不好。”最鹤生老老实实认错。
“不, 你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他在八卦,可如此耿直的问题反而不像是在八卦了——换个好听的说法,他这样子是在关心同学的心理状况。
“那跟绿间同学可以听我说说自己的心事吗?”
谈话节奏再次回到最鹤生这边,绿间真太郎忽然感觉有些不妙,然而刚才主动搭话的人是他,现在问了别人“你怎么了吗?”之后又扬长而去,感觉像个只撩不娶的渣男似的。
绿间真太郎无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现在不合适,等放学有空再说吧。”
他特意拖长时间,即使明知道清濑最鹤生不可能忘记这码事,但他还是希望老天爷能偶尔眷顾一下自己。
然后当天放学绿间真太郎的愿望果然成真了。
在最鹤生正准备把绿间真太郎这个一直旁观篮球部内部变化的局外人,强行拖进“问题儿童研讨委员会”里的时候,委员会会长赤司征十郎却被学生会的事务绊住了脚。
甚至连当天篮球部的训练都没能来。
说老实话,最鹤生也不太懂绿间真太郎到底是神棍到了有神性所以变得性格内面有些淡漠,还是因为本身就有对人对事淡漠的原因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神棍的模样。
总之他在篮球部虽然不可或缺,却又是个相当游离的人物。
他唯一关系稍微要好一点的对象就是赤司征十郎,但赤司征十郎又从来不向任何人示弱——尤其是在最鹤生了解到他们两个平时会在课后下将棋,学习成绩个人能力等方面都是旗鼓相当,就更理解为什么赤司征十郎不找绿间真太郎商量篮球部的内部问题了。
绿间真太郎在身为同伴的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在篮球之外也能被赤司视作对手的人。
对方是否愿意搅进这潭浑水暂且不提,赤司征十郎要向绿间真太郎求援首先就要跨过“自己作为部长是否过于失职”、“自己在做人这件事上是否有不可忽视的短板”、以及“在紫原敦已经看穿他性格中唯诺部分的情况下,他是否应该继续将弱点暴露给另一个本就对篮球部这个团体态度并不那么看重的人”。
做人难到赤司征十郎这个地步,也是挺惨的。
最鹤生愈发觉得赤司同学可怜。
第一次见这位部长她还总觉得这位同学身上的矜贵不同凡响,从同学那听来的传闻中赤司家似乎还非常有权有钱。
但可惜这么小王子的人设,在现实中的烦恼却只会比书里的那位多。
书里的小王子好歹只有一朵玫瑰。
赤司征十郎想要悉心照顾到最后的玫瑰却有一大把——甚至一朵比一朵难伺候。
晚点回竹青庄去跟他说一下部里今天的情况吧……
即使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最鹤生觉得与其让赤司一个人呆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时不时地分心,还不如自己先找过去让他安心。
最鹤生一边拆下脑袋后的发圈,一边侧头刚想问桃井要不要一起去,却看到这姑娘动作极其迅捷地换好了制服。
“小最怎么了吗?”察觉到她目光的桃井问。
“不……就看你今天换衣服的速度有点快。”平时桃井五月会趁着在更衣室的这段时间和她聊聊天,毕竟自从青峰大辉间歇性地不来参加训练后之后,桃井五月几乎用放学后的大部分时间把整个西东京的街头篮球场给翻了个遍。
在这种高强度的排查之下,完全没有可以掩饰自己行踪的青峰大辉自然躲不过桃井五月。
但也托他的福,桃井的手机通讯里多了一堆男生的联系方式——她拜托经常在街头篮球场混迹的这些人,如果看见青峰大辉的话请联系她。提出请求的是她,无论对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要桃井一个联系方式总是不过分的。
也正因如此,桃井五月的邮箱里最近多了许多骚扰邮件。
然而她却并不打算将这个烦恼告诉最鹤生或者其他人,因为这些邮件对她的影响还远不到会干涉她正常生活的程度。
“啊,你说这个啊……”桃井五月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我听说阿大最近在街头和别人赌球,所以就急着想去找他……”
啥???
啥赌球?
如果思想能被可视化,桃井五月一定能在最鹤生的脑袋上看到一堆问号。
“这算赌博吗?”
“不算啦!金额没那么大的!顶多就是一瓶饮料这种价格……”桃井五月连忙为青峰大辉正名,最鹤生却皱了皱鼻子。
“你一个女孩子去哪里要不要紧啊?不然我陪你去吧?”
然后再叫上几个男生?
御幸一也和成宫鸣不行,这两个在东东京,远水救不了近火。
研磨不行,他从外表看起来跟最鹤生一样好欺负。
找灰二?可她哥正在为了喂饱竹青庄的一群人而操劳,肯定也没空。
找篮球部其他人?
呃……算了,桃井自己都没想找他们,应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或者麻烦他们……
啊啊……平时明明感觉自己认识的人挺多,怎么一到要喊人撑场子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可靠的人选呢?!
最鹤生焦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壳,桃井连忙帮她把抓乱的头发理顺,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两把,“没关系的啦!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的!虽然是街头篮球场不过那些人对我还是很友善的!”
真的吗?我不信!
最鹤生一脸怀疑地瞪着桃井五月,但因为对方一直的推拒,最鹤生只能放弃了跟她同去的念头——接着,她又做出了暂时不去找赤司,并尾行桃井五月的决定。
她实在不放心桃井一个女孩子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桃井要是出了什么事,最鹤生觉得自己绝对接下来的大半辈子都会晚上睡不安稳!
懊悔是一种太可怕的情绪。
她在见到术后的灰二,便经历过了一次对自己当时毫无知觉毫无作为的憎恶。
与此同时最鹤生又感到一阵恍惚。
因为在此之前,她就一直在旁观桃井五月被捂着口鼻默默承受班级中排挤孤立的氛围。
这个时候说什么害怕桃井受伤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她的多管闲事并非真的正义。
她的心底同样有一根安全绳,不自觉地将她从雷区边拉远。
她同样害怕被孤立被排挤,于是在那些人围在她身边说“不要离桃井同学太近哦”的时候也没有出声对那些人说“才不”。
有那么一瞬间,莫大的屈辱与内疚将最鹤生裹挟在了它们中间。
她发觉自己不知道在何时变成了从前看过的霸凌事件中同样令人讨厌的沉默的旁观者。
当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吹出的鼻涕泡堵塞住呼吸的时候,她连忙扭头才发现桃井已经匆匆忙忙地走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单薄的背影。
最鹤生直接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的体育服,抓起放在柜子里的书包冲出更衣室。
大步的奔跑中,迎面吹拂而来的热风让她的脑子一时昏沉又一时清醒。
除了鞋底结结实实踏地面,耳中似乎还有血液如同远方的浪潮一般冲刷过的声音。
又是恍惚之间,最鹤生突然听见了另外的嘈杂。
一阵更猛烈地风从她身边擦过。
“同、同学!你没事吧?!”有人紧张关切地大声询问着。
“黑尾你个白痴!不知道摁刹车吗?!!”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喊着。
“哈哈哈哈哈黑尾原来你不会骑自行车啊哈哈哈哈哈!”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着。
“我摁了但是没反应啊!木兔吵死了不准笑!!”有人恼羞成怒地反驳着。
“诶?等下?你是……你是研磨的朋友吧?!”
最鹤生倏地回过神来,看清面前少年的模样。
据说是睡得东倒西歪的头发,音驹学园高等部的制服,和及川彻相当的个头与身形……
是研磨的朋友。
叫什么来着?
黑尾……?
黑尾铁朗!
“我没事!”她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一豆灯火,立刻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黑尾同学!我现在有个很失礼很冒犯的请求!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答应!”
女孩焦急的神色让刚想因为对方唐突的动作而慌乱的黑尾立刻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地回答道:“啊……可以……”
女孩的眼睛因为他的回应而变得更加明亮,正如同此时此刻,五月的下午六点,西东京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上,依然澄澈的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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