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整幢教学楼，一楼和二楼，忽然喧闹沸腾起来。
一学期一次的班级大迁徙开始了。
按照年纪公告栏上，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的分班，该去哪个班就去哪个班。
整幢楼都充斥着推桌子拉椅子的声音和学生们依依不舍的深厚友情。
令人猛虎落泪。
——“XXX，我好舍不得你，下学期你一定能回到我们光荣的六班来！”
——“去死吧你，老子费了老鼻子劲好不容易去了四班，谁要回到六班！”
——“XXX同学，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祝你在八班前程似锦。”
——“……我掉到十班了！前程似锦个鬼啊……”
只有十一班和一班形成的这块直角区域，光听见响声，没有动静。
一班的师生还在消化宋慕愚的话，班级里安静如鸡。
宋慕愚静静地看着教室窗外，对面十班相拥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一八五大高个，连鼻涕带泪往对当身上擦。
少年漂亮剔透的茶色瞳孔中弥漫泽淡淡的疑惑，看向班主任。
牛飘飘老师立刻上前解释，“这是每次开学的时候，按照成绩分班。
我们学校的制度是，没有人可以永远呆在固定的班级。
想要留在好的班级，就要尽最大的努力。”
宋慕愚点点头，收回视线。
嫣红的薄唇微微一抿。
牛飘飘老师指着教室里第一排和最后一排两个位置。
“宋慕愚，你想坐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你选。”
但我们A大附中的传统，成绩越好坐在越前面。”
即使是在一班，成绩上的碾压和精神上的鞭策也无处不在。
但宋慕愚实在太高了，超过一米八五。
确实会把后面同学的视线挡掉。
宋慕愚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少年声音清润温良。
“我坐这里。”
牛飘飘老师有些惊讶，“为什么？”
宋慕愚坐下来，撑着下巴，声音缓缓。
“因为你们学校对我挺好的。”
所以不欺负这里的学生了。
“哪里好了？”
牛老师问完就后悔了，她立刻知道宋慕愚要说什么。
“算了算了你别说了……”
一班的学生：“……”
他们也知道这位大佬要说什么。
牛飘飘老师看着清冷中透着淡淡乖巧和随意的宋慕愚。
总觉得……这个成绩很好的转学生，也不一定很好管……？
牛老师立刻甩掉自己的念头。
全市第一的超级学霸怎么可能需要人操心！
十一班那些后进生才需要人操心呢……
牛老师拍拍手，“我们班的同学上学期表现很好，没有一个掉进二班。
这学期接着努力。
现在把暑假作业交上来吧。”
宋慕愚翻书包，找作业。
作业……
**
十一班内，老班正在和大家发表临别感言。
“虽然有的同学要离开我们班了，作为班主任，我很舍不得。
但是——！我要恭喜这些进入十班，甚至是九班的同学，这证明你们还是很有潜力的！
现在，该离开的同学离开吧。
老师祝你前程似锦。”
老班“刷——”地打开门。
“去吧，孩子！”
全班相互看看。
谁要去十班……？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吗？
他们不是和一班一样，每次操作都稳如狗吗？
老班，“快点呀，屁股黏在凳子上了啊？谁呀，快出来？”
班长慢慢站起来，戳破老班曼妙的幻想。
“老师，我们班……没人要动啊……”
老班不明真相的眼睛地对上四十包容宽厚的眼睛。
“是吗……”
“是的……”
“我搞错了吗……”
“你老糊涂了，但我们不怪你……”
老班感激地看着同学们，慢慢离开教室。
“谢谢大家包容我，谢谢……”
同学们心虚摸着脑袋低下头。
一分钟后，老班冲回班级，“你们这群小王八蛋！一个都没有离开十一班的！
把暑假作业给我搬到办公室里来！
看我今年怎么管你们！”
老班的眼睛在班里扫来扫去，枪口突然对准穿着男式校服的霍然。
“霍然，你不按规定穿衣服，给我去走廊上罚站！”
霍然无奈地瞪大眼睛，“我去……！”
班长叹了口气，赶紧去抱暑假作业。
作业太厚了，他小身板抱起来很费力，抱了三分之一，差点摔跤。
还好有人扶住了他。
是苏款款。
苏款款把班长怀里的作业接过来，“我跟你一起去，这样跑两趟就可以了。”
“谢谢你款款。”
班长羞涩地低下头，差点撞到门板上。
一出教室门，款款发现罚站的有三人。
霍然，王瑞茗，和……宋慕愚？
霍然捂着嘴笑，对着款款指指宋慕愚，偷偷举起大拇指。
意思这个罚站罚得值。
款款不由地多看了宋慕愚两眼。
唇红齿白的少年，单腿屈起靠在纯白的墙上，手里捧着一本英文原著，低眉垂目认真地翻阅。
看起来不像是罚站，而是出来边透气边学习的。
似乎感受到视线，宋慕愚眉眼微抬。
然后就定定地看着款款，视线缠绕在她的身上，挪不开了。
款款的心，从慢慢平稳地跳跃到疯狂抖动。
靠墙的少年和抱着书的少女之间，似乎在漫漫流转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外人进不去。
就好比歌舞升平的夜色江南湖畔，桥头的冷漠军官，和花船上美艳动人的小娘子之间。
那一低头一仰望，一高一低，一强一弱之间，天生阴阳契合的暧昧情愫涌动。
无需言语，一颦一笑间，风流融合。
款款和宋慕愚之间，隔着两个闪亮亮的电灯泡。
霍然和王瑞茗。
两个人来回在他们之间看。
王瑞茗因为烫头被叫出来罚站，他私自跑到霍然这边。
王瑞茗一看这两人间的氛围立刻不乐意了。
“干嘛呢干嘛呢……姓宋的，你盯着我们款款看什么？！”
王瑞茗蛮横地指着宋慕愚，被霍然凶悍地一巴掌拍在墙上，摁着脸和肩膀，低声恐吓他。
“给老子安静一点。”
王瑞茗弱小无辜地点点头，“哦……听你的嘛……”
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依旧看着款款的宋慕愚。
怎么的，对款款一见钟情了？
款款可以啊。
款款小脸通红，低下头。
宋慕愚什么意思……
再抬头，宋慕愚还看着她。
流光浅浅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勾动淡淡的笑容。
他原本随意的有些乖巧的面容，立刻换了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勾人气质。
压不住的肆意和不羁。
直视，没有丝毫的避讳。
款款惊慌失措地小鹿乱撞，贝齿忍不住扣着下唇。
少年指尖微动，手里的书“啪”地合上。
撑在墙上的腿使力，整个人支起身，从墙上下来。
款款看着他大步向着自己迈来。
兽王下山抓猎物。
款款脑子一热，转身就走。
身后，脚步越来越急促，直到一具温热坚实的身躯贴了上来，把她整个人环在了怀里。
那只戴着粉晶手链的手，扣住了款款的手腕
，捏在手里。
不知是不是款款的错觉，宋慕愚捏着她的手指，似乎轻轻摩挲了一下款款手背上的嫩肉。
触感上透着痒意。
“同学，这就想走了？”
他太高，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下来，盘旋在款款生红可怜的小耳朵边。
宋慕愚唇齿间温热的气息，让款款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
男性的气息迫得款款倒退一步。
却把自己更加送进了宋慕愚怀里。
宋慕愚的手牢牢地扣着款款的手腕。
动弹不得。
款款抬头，宋慕愚浅笑着低头。
视线交错。
这学期她学得最好的一个词语肯定得是……
鸳鸯交颈。
暑假作业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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